羅不羞最近經常做一個夢,夢里的她在給別人講故事,可是故事里的人又像她。故事很神奇,每次自夢中醒來她都會對夢里的故事念念不忘。這天,她的夢又開始了,而同樣,從夢中醒來的她對夢里發生的一切都記得很清楚。
“羅不羞,起床了沒?”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羅不羞捂了捂耳朵。
“起了,馬上來。”無奈地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一番收拾后羅不羞從房間走了出來。
“這次又是什么事啊?"還沒睡醒,羅不羞是睡眼惺忪困極了。
“隔壁李大娘給你找了份活,就在東街巷口賣早點旁邊,你趕緊去別讓人等太久。”
“我早飯還沒吃呢,讓我先吃飯。”難得早起怎么能不吃飯呢?
“吃什么飯吃,家里米都要沒錢買了,還不趕緊去干活賺錢貼補家用。”
“好好好。”連說了三聲好,羅不羞就走了。剛和她說話的是她的養母,聽養母說是在河邊撿到自己的,具體哪條河卻記不清了,這么多年雖然養母總是對自己大吼大叫,但她心里是感激她的,畢竟沒有她自己也不會成功長大到十九歲。
走了一會兒。羅不羞就來到了東街巷口,阿娘說干活的那家店在賣早點的旁邊,那一二三,一一數過去,她想先看看是什么樣的一家店,若是個要干重活累活的,她可得回去報告說她小胳膊小腿干不了。
嗯?“季笙”這鋪名倒是極文藝的,巧了,早點旁邊,那應該就是這里了。想也沒想的羅不羞就抬腳走了進去,沒想到一進去店鋪里簡簡單單的陳設就意外地吸引了羅不羞。很簡單的擺放方式,簡潔而又大方。
“你來了。”
“誰?”羅不羞驚訝,自己是第一次來這里,怎么還有人認識自己呢?如果是認識自己的人,那她一直在心里藏著的心事,為了不被養母發現擔心才絕口不提。如果這時候有人認識她了解她,那么一定可以替她解答疑惑。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你在哪?”羅不羞不停地問著,可是沒有聲音回答她了。仿佛一切都只是她執念里的幻想,這里本就寂靜地可怕。
“姑娘要些什么?”終是有人的,羅不羞松了口氣,在到處是古董物件的地方若是沒有任何有生氣的怕是連鬼都不愿進吧。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是來這干活的。”反應過來,羅不羞禮貌地回答這眼前這位老人。
“干活?老朽可不曾招人。”老人回答,“姑娘來這若不買東西便請離開吧,季笙不歡迎外人。”聽出來了老人話語里的趕人之意,羅不羞只好趕緊道歉然后走出這里。
可就在她離開后,那古董小店卻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阿娘要她去干活的店鋪。許是做了一場夢吧!羅不羞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走進了店里,按照她娘說的很快就找到了掌柜,開始了她的打工生涯。
“她走了。”
“是啊!她走了,但愿她再也不要回到這里。”
被陽光穿透的店里暖洋洋的,照著來店的客人,他們的影子映在地上,連著另兩個身影。
“阿羞啊,麻煩你幫我看會店哦!”店里掌柜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娘,長年穿著藍布衣服,已經不在年輕的臉上皺紋也漸漸填滿她的臉頰。
大娘姓柳,據說年輕時備受方圓幾里人家追捧,許是那幾年好運都用光了,到老了竟然孑然一身獨自開著這家糕點鋪。
自己第一次來時,向她說了自己的名字,大娘卻說“不羞不羞。啥子不羞?要羞的,做人要懂得害臊。”
于是便有了她口中的“阿羞”。
“我出去轉轉。你替我看會店,這個月多給你點工錢”,柳大娘說完就走了,羅不羞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做起了自己的工作。
日子便這樣一天天過去,忙碌且充實。而眨眼間也即將迎來羅不羞的二十生辰。這天一大早,羅不羞就起了床。
“阿娘。”羅不羞喊,可是到處也不見她娘親的身影,“去哪了?”
羅不羞十分疑惑,平時她早就來催自己起床了,怎么今天自己起來都沒看見她。繼續找了找,確定她不在屋里后羅不羞便走出了出去。順著阿娘經常走的那條路一路走著,不知怎的今日她格外的顯得壓抑。一路走到了她常洗衣的河邊,同時也是阿娘撿到自己的地方,卻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村民。
“阿娘!”羅不羞跑過去,臉上卻被什么東西濺到,嗅了嗅,是血。阿娘!撥開人群,羅不羞看見的是一只貓正在被開膛破肚的樣子,周圍圍了一大群人。卻沒有人說一句停下,羅不羞心里隱隱作痛,直到痛的她不能呼吸暈了過去。
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某個地方的河邊,同樣也圍著一群人,他們大喊著要把某人扔下河去,可他們自己卻同樣深陷一旁的泥潭中不能自拔。
“都是這妖孽害得,只要它死了,這些災難就不會發生了。”人群里有人這樣說,于是所有人都這樣說,他們艱難地走過去,只為了把他們口中的妖孽消滅掉。
“我是貓神,是來救你們,不會害你們的。”那個模糊的聲音這樣說。
“哼,什么貓神,就是妖孽而已,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于是,那些人把那個自稱貓神的給投了河。
然后,奇怪的事發生了,他們周圍的潰堤竟然恢復如初,河水再一次流動起來了,從河中浮起來一條貓的尾巴卻無人在意。
羅不羞走過去,想撈起它卻看見它消失,最后在河邊變成了嬰孩,然后嬰孩被人發現抱走了。
“這就是你。”有聲音這樣對她說。我?羅不羞尋找著聲音來源,她是什么樣子的呢?
“想恢復本來的樣子嗎?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想我幫你。”聲音繼續說著。
本來的樣子?自己經常做的那個夢,剛才看到的一切羅不羞并不懂這其中有何關聯,現在竟然有人對她說這不是她本來的樣子,而只要自己想就可以回到以前的樣子。
荒唐,太荒唐了!羅不羞本來是這么想著然后狠狠拒絕的,可是又好像有神秘力量在催促著她,讓她想要知道一切。
“好。”說出這話后,她感覺輕松了不少,是福是禍卻沒人能說清。
“不羞,不羞。”是阿娘在叫自己,羅不羞緩緩睜開眼,對上阿娘慈愛的目光,將手從被窩里拿出來,她想緊緊地握住眼前這個女人的手,因為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什么都不怕了。
“阿娘。”
“啊!”剛握住阿娘的手,羅不羞就聽到了她的尖叫聲,她的阿娘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
“阿娘。你怎么了?我是不羞啊。”邊說邊拿開蓋在身上的被子,不知怎的總是不舒服,有什么東西硌得慌。
“你,你是誰?”阿娘竟然不認得自己了。
“阿娘,我是你的女兒不羞阿!”
“不,你不是。我女兒不是你這樣子的。”
“不是我這樣是哪樣啊!”羅不羞笑著說,“難道阿娘還有別的孩子嗎?怎么說起了胡話"。想一步步走過去,她卻感覺到了不便,身后總有東西一搖一擺,自己的腳也不太靈活了。
低頭看去,她自己竟也被嚇到了。這找到一枚銅鏡,往身后照去,竟是一條尾巴。她心里很害怕,想躲進阿娘的懷里睡一覺,可是錯楞間阿娘卻不見。
“想看你本來的樣子嗎?我可以幫你。”
哦,對了,她說了聲好。那么,現在這就是她本來的樣子嗎?阿娘還會疼愛自己嗎?會害怕自己嗎?阿娘
“就是她。”還沒來得及多想些什么,她便看見那個她叫了二十年的阿娘帶著一幫人來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用繩子將自己綁了起來,她沒有任何反抗,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直到她被綁在了她家門前那顆大樹上,周圍堆滿了柴。
“妖孽!燒死她。”有聲音說,羅不羞震驚的抬起了頭,那個說要燒死自己的竟然是她的阿娘。
羅不羞留下了眼淚,這是這么久以來她第一次落淚。她難以置信,那個將自己從河邊撿回的人怎么如今說起這話來也這般讓人寒栗。
“燒死她!”附和聲越來越多,羅不羞已經沒有了掙扎的欲望,那個她愛的人拋棄了她,只因為自己不是人。哈哈哈!可笑!
火終于點起來了,羅不羞期盼著那個人能說一句“住手”,期盼著她一句“不羞啊”。可是直到火焰越來越大,那個人也沒說一句。火燒灼的她生疼,她卻再也不能對那人撒嬌說一句“阿娘,我疼”。
阿娘直到閉上眼睛,她喚的還是那聲阿娘。
“醒醒吧!”怎么又有聲音,難道自己沒有死嗎?那是夢對吧!羅不羞再次掙開了眼睛,卻看見了之前的老人。
“沒有想到,你還是來了這里。”老人看著她,“這一次,你要換什么?”
羅不羞茫然地看著他,老者知她疑慮,便將前因后果同她祥說。在聽完老人的講述后,羅不羞懂了,原來一切都是因果循環。想來自己被火燒死也是這樣了,只是自己高估了那所謂的人性。
“這一次,你要什么呢?”老人又說道。
“我要一場夢。”一場圓滿的夢。
“你要的夢我這里給不了你,你可以去相思館找一個叫蘇景的人。”
“怎么到哪里?”她焦急地問道。
“有緣者自會館內相見。不急于一時。”
“我就是這樣來的。”相思館里,蘇景看著那個現在完全就是只貓形態的女人。
“相思館招待有緣人,也不做虧本買賣。你要的正如那老頭所言,我可以給你。可你拿什么換呢?”重新換了個姿勢,蘇景繼續說,“你身旁那盞思悔燈,是上一個人的眼睛所化,你?可以給我什么?”
“我的尾巴。”女人說。尾巴現如今于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了,無尾也就相當于沒了半條命,可是她愿意。
“成交。”又是一個世俗之物。
“這一次你還是要那般嗎?這個夢可再也醒不過來了。”將這一尾化作兩邊的簾子,如剛才許諾好的蘇景給了她一場夢。
望夢里,你能守護好你自己,別再向從前那般癡傻,用一尾換眾人平安,用一尾換一女兒身只為喚她一聲阿娘。
貓有九條命,條條難過,條條舍不得。而今這最后一條,換你余生自由自在。
蘇景偷偷改了羅不羞的夢,帶她回到了最初之前。她這一生,太苦了沒有人愛她,那么夢里就自己開心地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