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季母跟毛豆這會兒都沒在家，可能臨時有事出去了。</br>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了很多事情，阮素看到視頻,捋清楚了那個未關注用戶想要告訴她的事,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要搞事了。</br> 她給那個人發了個問號過去。</br> 那個人立馬就回了消息：【看完了？】</br> 阮素：【嗯,你是哪位？】</br> 那個人：【這不重要，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br> 阮素：【。】</br> 她不打算再回這個人消息了,搞得神秘兮兮的。看樣子，她繼續追問下去也不會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br> 那個人：【你如果覺得無關緊要的話,也可以不用去管。】</br> 阮素關上了手機，無論這個人是好意還是惡意,至少透露了一件事,有人在跟蹤她,或者跟蹤周羽藍。</br> 她的生活圈子比較簡單，也不是明星，聽周羽藍說的,在旁人看來,可能跟蹤周羽藍的價值會更高，而她只是恰好不經意地入鏡了,可事情要是跟她無關,那這個人也沒必要將視頻發給她吧,現在是信息時代,這個人能找到她的微博，找周羽藍的微博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m.</br> 思來想去,阮素心里也沒有個譜。</br> 她這個人比較有自知之明,這件事太突然了,她沒什么背景，朋友們也很簡單，她著手去查，肯定也查不到什么結果，不如等季明崇回來，她將這件事拜托給他……</br> 如果真的有人跟蹤她，那她還是得讓身邊的人知道這件事，不然要是遇到危險，那豈不是抓瞎？</br> 季明崇本來沒想去找盛遠，那只是他要下車的一個借口理由罷了，可當他在路邊呆了一會兒，最后還是不客氣地給盛遠打了電話。</br> 盛遠今天不用值班，接到季明崇的電話下班后，就開車過來接他了。</br> 看著季明崇很熟練地，不需要別人幫忙就能自己上車，他不禁贊道：“你恢復得果然好，看樣子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走了。”</br> 季明崇說：“已經能走了，不過不能走太久，步子也不能邁太高，我嫌麻煩。”</br> 之前是覺得還不能正常行走，為了方便就坐輪椅。</br> 現在……</br> 想起電梯里的一出。</br> 他不由得捏了捏鼻梁，語氣頗有些懊惱地說道：“果然嫌麻煩，麻煩就會找上來。”</br> 盛遠失笑，“你現在春風得意，還會有麻煩？”</br> 盛遠這話沒說錯，季明崇的事業已經坐上正軌了，光是跟晉淵合作揚名山的項目，都足夠他在商界留一筆了。</br> “你不懂。”季明崇繼續捏鼻梁，好像這樣就能緩解情緒。</br> 盛遠也沒想打探，他自己上班了一天，這會兒腦袋都是木木的，可沒心思給人當知心大哥。</br> 索性就打開了車載音樂，隨口說道：“阮素真是個寶藏，給我分享了她的歌單，都是我喜歡的類型，你說我跟她怎么聽歌口味這么像？”</br> 季明崇一頓。</br> 他取下眼鏡，輕輕擦拭鏡片，好似不經意地問道：“哦？你們很熟？”</br> “同好肯定熟啊。”盛遠說，“我們喜歡同一個歌手，有時候會互相分享歌曲。”</br> 季明崇嗯了一聲，車內也重新安靜下來，盛遠一邊開車一邊哼著歌，明顯心情很愉悅的樣子，這跟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季明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br> 他得承認，今天事情的發展，超乎了他的預料。</br> 從婚紗開始到電梯里的事，通通都脫離了他的掌控。</br> 在他心里，他是沒辦法把阮素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來看待的，不過他也有打算，會對她很好，成為她的后盾，至于是個什么身份，坦白說，他還沒弄清楚。他覺得不應該是“妻子”，這對她來說不公平，可那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竟然說了妹妹這個詞，還沒等到他有空靜下來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他媽就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直接辦了認親宴，他從多了一個妻子變成多了一個妹妹。</br> 后來，他想，妹妹就妹妹吧，誰叫這是他說的呢，成為親人也很好，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照顧她。</br> 然后……</br> 今天這事，讓他不禁思考：如果是妹妹的話，她不小心坐了他的大腿，他的感覺，應該像是毛豆坐了他的腿一樣吧？</br> 如果是妹妹的話，她今天穿上婚紗，他應該發自內心的贊嘆一句很漂亮，為什么他竟然詞窮了？</br> 他也得承認，今天之所以臨時下車，是他心里有一種異樣的情緒。</br> 他再側頭看向盛遠，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他媽的念頭，平心而論，盛遠很好，有情有義，禮儀氣度更是樣樣都好，業務能力強，人品也好，家世自然不用說。</br> “你覺得……”</br> 季明崇發現，他開不了口問。</br> 問什么呢？</br> 盛遠還在等待著他的下文：“……？”</br> 季明崇莫名煩躁，“算了。”</br> 盛遠：“你到底想說什么，我覺得之后是什么？”</br> “不想說了。”</br> 他心里覺得盛遠跟阮素就是不合適的。</br> 這兩人看著就不合拍，不像是能長久的樣子。</br> 趁著等綠燈的功夫，盛遠側過頭看了季明崇一眼，不禁失笑，眼里有著懷念，“你這煩躁的樣子，讓我放心了，看來你還是季明崇，不是別人。”</br> “恩？”</br> 盛遠握著方向盤，聲音溫潤，“你醒來以后，我覺得你都不像我認識的季明崇了，說不上來，現在你又是我認識的季明崇了。”</br>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里，盛遠都覺得季明崇是陌生的，偶爾他會懷疑，他跟季明崇真的認識二十多年嗎？</br> 昏迷五年，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br> 現在，看著季明崇這煩躁的模樣，一瞬間，就讓他想起了二十出頭的季明崇。</br> 那時候季明崇雖然意氣風發，但偶爾聽到別人的質疑，碰上煩心事，也會表露出來。</br> 他以為季明崇醒來后會無法接受現狀，肯定會惱怒會憤懣，可是沒有，季明崇出奇的淡定，后來為了揚名山這個項目奔走時，他身上不見一絲浮躁之氣，就像……</br> “就像你已經沒有了喜怒哀樂。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盛遠這樣說。</br> 季明崇沉默。</br> “剛才，我感覺到你又回到了從前。你在煩躁什么？”盛遠很好奇了。</br> “不好說。”</br> “不是不能說？那就說唄，我聽著。”</br> “也不能說。”</br> 盛遠也不氣，“你不好跟我說，就跟阮素說吧。”</br> 季明崇一頓，“為什么跟她說？”</br> “難道不是？”盛遠看他，“我看你現在什么事都跟她說，果然妹妹就是比朋友貼心對吧？誒，我也好想有個妹妹來著。”</br> “你別說了。”</br> 季明崇按了按額頭，聽到妹妹這個詞，頭更疼了。</br> -</br> 季明崇并沒有在外面游蕩太久，盛遠將他送到家后就走了。</br> 來到院子，阮素剛洗完頭發，正坐在院子里，一邊用干毛巾擦頭發一邊聽毛豆唱歌，目光明亮，笑容淺淺。</br> 他將輪椅放在一邊，扶著靠著門站著，看到這一幕，心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又一次席卷而來。</br> 作為一個聰明的人，他知道這種異樣是什么。</br> 同時作為一個情感經歷并不豐富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長期以來的空白而造成了一種錯覺。</br> 阮素見他回來，趕忙上前想扶他。</br> 但他現在還真怕跟她有什么肢體接觸，會讓頭腦更不清醒，他避開了她的動作，而她在伸出手時，也察覺到不該有太多肢體接觸，果斷地也收回了手，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微動作中，于是也沒察覺到對方跟以往不同。</br> “那個……”</br> 阮素知道他不習慣她喊他二哥。</br> 現在反而不知道該喊他什么了。</br> 明崇是以前的稱呼，大哥也是之前的。</br> 她不想再糾結這些細節，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將那個私信視頻給他看，說起正事，她的態度也自然了很多，“今天有人給我發了這個視頻，視頻里，好像有人在跟蹤偷拍我跟周羽藍，現在不知道是拍我，還是怕她，我心里還沒底。”</br> 季明崇也恢復了之前的淡定，“你把視頻發給我，我讓人去查一下。”</br> 比起阮素，季明崇的人脈明顯更廣。</br> 他的幾個朋友都是很厲害的人，想要查這些事情簡直易如反掌。</br> 阮素明顯松了一口氣。</br> 季明崇看她剛才說話時的擔心神情，忍不住說道：“你別擔心，有我。”</br> 這話一出，他愣住了，前面那句話還好，他為什么要說“有我”？</br> 阮素倒也沒想那么多，“恩，我別的倒不怕，就怕有人想要算計什么。”</br> 本來她是懷疑阮蔓的，可轉念一想，阮蔓現在何必跟蹤她，以她對阮蔓的了解，只怕是對她避之不及，怎么可能還會做這些事。</br> 毛豆在一旁聽著，嘴里還包著棒棒糖，他嘟囔一句，“叔叔跟素素真是奇怪。”</br> 阮素跟季明崇：“……哪里奇怪了。”</br>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用奇怪這個詞了。”毛豆聳聳肩，“反正你們大人就是奇怪。”</br> 如果毛豆更大一點，更懂一點，就會知道為什么會覺得奇怪了。</br> 這兩人，都想像從前一樣對對方，心里是這樣想的，可身體上，又不自覺地悄悄后退一步。</br> -</br> 晚上，季明崇沖完涼跟往常一般擦頭發，擦著擦著，腦子里又浮現出阮素歪頭擦頭發的一幕。</br> 他的動作慢了下來，索性將毛巾扔在一邊。</br> 他盯著被他放在一旁的男戒指。</br> 男戒指不知道他能聽到它們的聲音，別人也聽不到它們的聲音，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最好的樹洞了。</br> “我對她，”季明崇猶豫，“該不會是雛鳥心理吧？”</br> 他的懷疑是有充分的理由的。</br> 他醒來后，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她，剛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被告知，她成了他的妻子，雖然是無名無實的。</br> 會不會，他骨子里也有卑劣因子，他潛意識里知道她是他的，所以，他不愿意讓盛遠跟她有別的接觸，所以，在有了真正算得上曖昧的肢體接觸后，他會浮躁？</br> 如果是這樣，那也太惡劣了。</br> 男戒指懵了：“雛鳥心理是什么意思？是說，主人是雛鳥的意思嗎？人類的雛鳥是什么意思？”</br> 季明崇陷入了沉思中。</br> 男戒指似乎也明白過來季明崇是在為什么煩惱了。</br> 還沒來得及激動發聲，就聽到季明崇低低地說：“或許我該多試試。”</br> 季明崇的想法是，他要去買一塊記錄心率的表。</br> 最后將心率反應統計為一張表格，如果他的心跳加速，都是因為阮素，那他再進行下一步實驗操作。</br> 至于下一步該做什么，他暫時還沒想到。</br> 但目前，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以用證據說服他的辦法。</br> 他不相信所謂的意識，那太虛了，今天有，明天無的。他相信實打實的數據。</br> 男戒指還在叭叭叭個不停——</br> “多試試？主人什么意思，試什么？”</br> “主人前面說是雛鳥心理，是對素素的，那他接下來說多試試，難道是——”</br> “是想跟電視劇那些情節一樣，試試看自己對外面的妖艷賤貨有沒有感覺嗎？電視上都是這么演的！”</br> 男戒指現在似乎受妻子影響，也很容易憤怒了。</br> “人類的男性果然hetui！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什么人，就去找別的妖艷賤貨試試感覺，不知道別人喜不喜歡自己，就找妖艷賤貨演戲看看對方會不會吃醋！”</br> 季明崇還來不及自我辯解。</br> 男戒指怒而大喊：“渣男渣男！給爺爪巴！你臟了！”</br> 季明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