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鬧就親你》/竹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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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末，a市還未轉涼。
    直至昨夜夜里的幾場大雨傾盆落下，這才將夏季的熱氣吹散，徒留幾分帶著潮濕的涼意。
    春江別苑。
    后花園里的綠植被雨水洗刷，水珠墜在枝葉下搖曳，一片陽光照過。
    此刻已是下午時分。
    二樓臥室的窗簾卻緊拉著，密不透光。
    在這昏暗柔和的光線之下，床上的被子蜷縮成了一團，動都未動過一次。
    幾分鐘后。
    隨著鬧鐘鈴聲響起，從被窩里伸出了一只白皙纖細的手。
    池歲半闔著眼，纖長的睫毛輕顫著，摸索著拿過手機，把鬧鐘關了。
    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靜。
    緩了緩神，她的臉輕蹭了蹭被角，有些不太情愿地掀開被子，坐起身。
    恰在此時，臥室的房門被人輕聲叩響。
    池歲抬起眼。
    隨著敲門聲落下——
    “小姐，您起來了嗎？”
    住家阿姨李姐站在門外，想叫她起床卻又怕打擾到她睡覺：“夫人為您約的化妝師已經到了，我現在帶她進來可以嗎？”
    池歲半闔著眼，緩了緩神。
    困意短暫地消失了幾秒，她才輕輕“嗯”了聲。
    得到應允，李姐這才推開門，帶著身后的化妝師走進來。
    房間內的裝修風格滿是少女心。
    中間大床的上方，掛著垂感極好的淺咖粉床簾幔，邊緣帶著綢質花邊。簾幔被蝴蝶結絲帶扎起，自然落下了一個完美的弧度，些許垂在木質地板上。
    順著視線轉而，化妝師看到了池歲。
    少女穿著淺色睡裙坐在床邊，裙擺下方的小腿纖細而白，骨肉勻稱。
    在那張瑩白精致的小臉上，一雙漂亮的狐貍眼自然輕勾起，朱砂色的小淚痣掛在眼尾下至。
    眸子里帶了點沒睡醒的愣然。
    同時，也無聲將那股撩人的氣息弱化。
    不難看出她昨晚熬了夜。
    雖說只是很淺淡的痕跡。
    可偏偏池歲自小就嬌養慣了，在那細膩如玉的肌膚上，縱然只有淡淡的青灰色也格外顯眼。
    就算是這樣，卻也絲毫沒有影響那張臉的美貌。
    向來只聽聞過池家有個千嬌百寵的小公主，人長得好看不說，性子也作。
    只不過池家低調，從未見她長什么樣。
    說來倒是稀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這位被藏的很好的小公主會在今夜出席慈善晚宴，第一次當眾露面。
    現在看來傳聞也沒說錯，人家長得是真好看。
    不過——
    至于究竟作不作，這個就有待考究了。
    化妝師回過神，壓下心里的驚艷，笑著開口：“池小姐，您好。”
    再然后，面對池歲的禮貌回應，化妝師愈發覺得這傳聞一半真一半假。
    人家明明那么好相處，怎么凈瞎傳呢。
    不過很快，化妝師就知道自己錯了。
    簡單洗漱完后，池歲帶著化妝師去了衣帽間，在梳妝臺前的軟椅坐下。
    她的護膚品、化妝品很多，并且全都是高奢限量款，大多都是用了幾次就閑置，旁邊甚至還有個柜子專門擺放那些瓶瓶罐罐。
    化妝師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小小震驚后，開始幫她上妝。
    梳妝臺的臺面背對著落地窗擺放。
    這一處的采光很好。
    外面的日光滲入房間內，被窗欞切割成塊，盡數倒映在了淺色的木質地板上。
    少女背脊直挺纖薄，天鵝頸修長，白到近乎發光。
    她身上穿著一件黑色小禮裙，一字肩的設計，很好地將肩頸處的優勢勾勒出來。而輕紗袖下，隱約滿是白皙纖細的一片。
    化妝師的呼吸都不自覺放輕，像是在一副珍貴的畫上添幾筆一樣。
    小心翼翼，怕稍不注意就會破壞。
    她從業這些年來，給不少女明星化過妝，也不是沒見過在長相氣質上占優勢的。
    但在這位面前一比，以前那些瞬間變得不值一提了。
    池歲并不知道化妝師是這種想法。
    要是知道的話，場面起碼會不一樣了。
    她會變得很開心，并且膨脹起來。而不是像現在冷著臉，純純一個沒睡醒的大冤種。
    搞得就像是誰欠了她錢沒還一樣。
    窗外日光灼灼，室內更顯冷清。
    池歲伸出手，從臺面上摸過手機，拿在手里，隨手將屏幕按亮。
    她并沒有大幅的舉動，而是很配合地不影響化妝師工作，淡淡低垂下眼。
    在十幾分鐘前，備注為“顧狗”的聯系人給她發了條消息。
    只有簡簡單單的六個字。
    顧羨禮：【忙完記得下樓。】
    池歲：“？”
    不是。
    這是什么態度。
    哪有這么跟小仙女說話的！怎么能這樣！！
    一點耐心都沒有！！！
    略一思索，池歲并未直接控訴他的態度。她點開輸入框，細白的指尖輕敲了幾下屏幕。
    發送。
    池歲自認為非常委婉：【麻煩用請，我給你舉個例子：請全世界最漂亮、最可愛的池歲小仙女下樓。】
    她又接著打字：【懂嗎？現在用這個句式重新給我發。】
    顧羨禮：【可以。比如說，請你正常。】
    顧羨禮：【像這樣嗎。】
    池歲微笑，抵著手機的指尖緊了些，氣到一時間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行，可以。
    簡直就是太棒了。
    你要說顧羨禮這人態度不好吧，但人家按照你的要求，嚴謹的用了“請”發消息。
    但你要說他態度好吧。
    這怎么看都不像是態度好的樣子。
    池歲盡量說服自己不要生氣：【那我不下樓了，等我什么時候心情好了再說叭：）】
    末了，她又補了個表情包：【你能拿我怎么辦jpg】
    聊天框內安靜了一瞬。
    就在池歲眨了眨眼，反復欣賞著自己這能氣死人的杰作的時候。
    下一刻，顧羨禮回復了。
    顧羨禮：【。】
    頓了頓，對面又有新消息發過來：【你說呢。】
    顧羨禮回復了她表情包里的話，并且，這個回復還帶著點威脅的意味。
    池歲：“？”
    池歲無語了。
    怕跟這人吵起來，她索性不再回復，把手機重新丟回了桌上，低垂著眼，細細地把玩著自己美甲上的裝飾。
    隨著指尖輕微撥動，上面嵌著的碎鉆轉了起來。
    陽光反射過鉆石的橫切面，池歲被閃的眼眸輕瞇了下。
    忽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池歲掃了眼前方的鏡子，看向站在身后不遠處的住家阿姨。
    “李姐。”池歲叫了她一聲。
    “啊？”突然被點名，李姐愣了下，急忙回應，“我在，小姐，有什么事嗎？”
    池歲：“顧羨禮來了嗎？”
    李姐如實回答：“顧總已經在樓下等您了。”
    聞言，池歲來了點興致，又接著問：“那，他什么時候來的？”
    問題有些突然，李姐沉思了片刻，仔細回想著，也不太敢確定：“……好像，是半小時前。”
    池歲抬了下眉。
    才半小時。
    “那慢點兒化吧。”少女嗓音細細柔柔的，夾雜著些許沒睡好的倦然，音調輕微勾起。
    池歲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不急。”
    顧羨禮居然敢威脅她，那她就偏要叛逆給他看了。
    還你說呢。
    威脅誰呢，他怎么敢的呀。
    反正時間還早，就讓那個狗東西慢慢等吧。
    聽池歲這樣說，李姐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只愣然著應下，覺得奇怪但又不敢多問。
    目睹全程聊天的化妝師：“……”
    倒不是她故意想看池歲的聊天記錄，主要是站的這個方位，想不看都難。
    光是備注的那個“顧狗”就已經夠她震驚了。
    沒想到更震驚的還在后面，真的是一點都沒讓她失望。
    行吧。
    這樣看來，那傳聞也并非一半真一半假了。
    人家不是不作。
    人家是只對那位顧總作。
    －
    從臥室出來。
    站在余下幾節階梯上，池歲看到了顧羨禮。
    男人坐在會客廳里，襯衫的袖口隨意往上折了兩折，露出一截冷白勁瘦的手臂，泛著淡淡青色脈絡。
    他骨節分明的手搭在一旁，指骨節修長如玉，懶散輕敲著。
    似是察覺到了樓梯處的視線。
    顧羨禮面色平淡自若，眼眸輕抬了下，輕掃過站在那邊的池歲一眼。
    只一眼。
    而后，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收回。
    就跟沒看到她一樣，仿佛她是空氣，仿佛她不存在。
    池歲：“？”
    不是。
    她那么精致好看的一個小仙女站在這，你不說話就算了，只看一眼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誰呢？
    她很丟人是嗎？
    池歲就這樣自顧自氣了好幾秒。
    過了好一會兒，池歲清了清嗓子，音調微抬，嘗試吸引過他的注意：“過來，接一下公主。”
    顧羨禮掀了掀眼皮：“？”
    見他不為所動。
    “快點，”池歲小臉輕抬，威脅，“不然我就在這不走了。”
    她嗓音清甜細軟，說這話絲毫不像威脅。
    倒像是在撒嬌和無理取鬧。
    也不知道是這話威脅奏了效還是怎么，顧羨禮居然真的起身，朝著她這邊走過來。
    池歲這才滿意。
    眼看著顧羨禮走近，再到面前。
    男人膚色冷白，骨相極好。在硬挺的眉骨之處，幾縷發梢垂下，那雙桃花眼中的情緒深不見底，周身滿是延綿干凈的雪松香。
    他衣衫周整，深色領帶的溫莎結打的一絲不茍。
    池歲站在臺階上，順著這個高度，正好可以跟他平視。
    池歲拿捏著仙女姿態，一手輕提裙擺，另一只手抬在空中，等著顧羨禮接過自己的手。
    她指尖輕翹著，十足十拿出了氣質。
    眼看著顧羨禮的姿勢，很明顯是打算接的，池歲順勢將手往前移了移。
    池歲剛想搭上去。
    下一刻——
    幾乎是同時，還不等她碰到，顧羨禮修長的指骨微頓，像是故意一般，把手收回。
    四周彌漫著還未散盡的雪松香，池歲的手卻放了個空。
    池歲：“？”
    事出的過于突然。
    池歲指尖不自覺收緊，手依舊在空中抬著，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放下。
    空氣短暫安靜了半晌。
    回過神后，池歲那雙明亮的眼眸里透著不可置信。
    “顧羨禮，你幾個意思啊？”她語氣不怎么好，一度想打人，“你故意的是吧？”
    男人唇角輕扯，似是很滿意她的反應。
    短短一下午還沒結束，池歲就被顧羨禮不知道氣了多少次。先是發消息那會，再是現在，就挺讓人無語的。
    真是！太！丟人了！！
    為了挽救自己所剩無幾的顏面，池歲心態放平，好心開口：“我先給你提個醒。”
    顧羨禮：“？”
    “嗯？”他嗓音低淡好聽，輕敲耳側。
    池歲說：“我要鬧了。”
    “所以呢，本仙女大度，再給你一次機會。”池歲重新抬起手，笑的無辜，“接，還是不接？”
    她向來很講道理的。
    比如現在，還先行跟對方商量，再給他一次改正的機會。
    真是太懂事了。
    上哪找那么懂事的小仙女啊，可惡。
    池歲本來以為他不會接的。
    并且已經做好了等會鬧騰的準備，想著怎么去煩顧羨禮。
    然而沒想到的是——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有些溫熱。
    顧羨禮修長的指尖輕抬，在碰過她柔軟無骨的手面時，悄無意識引過一陣癢意，順延著直入心尖。
    池歲呼吸一滯。
    再然后，池歲聽到他說。
    “現在呢。”
    “滿意了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