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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滾滾的海浪一下一下拍打著寂靜的碼頭，但在莫牙耳邊，萬籟俱寂，只聽得見那聲羞死人的“莫牙牙”，莫牙臉唰的紅透，囧的恨不得再次跳海。</br>
“別叫我莫牙牙。”莫牙一步一步朝程渲走去，話里帶著惱火，眼睛里含著濃的化不開的情，“再叫一聲，叫一次，打一次…”</br>
“牙牙…”程渲捂住嘴，笑出了淚。</br>
莫牙寬闊的身體貼近了程渲，程渲嗅到了他身上的海腥味，夾雜著深入骨髓的藥渣氣味，她確定，自己不是夢中——他是莫牙，不會離開自己的莫牙。</br>
莫牙忽的身子一沉，踉蹌退后了半步，莫牙低下頭，程渲緊緊抱住了他，不顧他渾身黏著不大好聞的海水，她抱得很緊，莫牙都不知道程渲還有這么大的力氣，抱得他都有些喘不過氣，像是要窒息在她的擁抱里。</br>
莫牙環抱住肩膀聳動的程渲，輕輕撫著她的背，吻了吻她的額，“傻氣，都說了不能哭，我活生生在你面前，你哭什么？”</br>
程渲昂起頭，紅唇輕輕觸了觸莫牙的唇，才要閃開，唇瓣已經被莫牙狡黠的叼住，莫牙靈巧的吮吻進去，柔軟的舌頭肆意穿過程渲的齒間，倆人吻在了一處，怎么也分不開。</br>
如果可以，莫牙希望吻上一整夜才好，但不行，夜風冷颼颼，吹著莫牙哆嗦不止，真是…好冷。</br>
——得換個地方，換身衣服…不，不穿衣服也成…繼續教育叫自己莫牙牙的程渲。</br>
“程渲。”莫牙艱難的松開唇齒，“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聽見了沒有。”</br>
“不敢忘。”程渲扣住莫牙的十指，“見一次打一次，我好怕。”</br>
“怕才好。”莫牙扯著程渲朝燈火闌珊處走去，“怕我，才不敢離開我。神婆子嘴巴挺硬，怎么？跑回碼頭做什么？舍不得我？”</br>
程渲這回沒有再嘴硬，想起不見蹤影的大寶船，那一刻，程渲從沒有那么害怕過，摘星樓燃起大火的時候，她都沒有剛才那么害怕——熊熊大火，要的不過是自己一條命；失去了莫牙，自己孤苦伶仃的活著，才是最最可怕的事情。</br>
——“你跟著老爹走，又跳海做什么？”程渲低聲問著。</br>
“瞎子又是弱貨，沒有我，你怎么活？”莫牙攥緊程渲的手心，“救了你，再不管你？也只有…爛在手里…”</br>
不遠處，收稅銀的船工看著這對小兒女竊竊嘀咕著——“真是可憐，船被人搶了，男的跳海也是追不上…抱頭大哭都沒處說理去…真是…可憐。”</br>
——“是吶，大晚上的…只能露宿街頭嘍…”</br>
倆人走了一陣，程渲扯了扯莫牙的手，“明天起，我不用再去司天監了。我，要去找五哥。”</br>
——“辭了司天監的差事？”莫牙雖然替程渲有些可惜，但也有些釋然，“周家父女肯讓你走？”</br>
程渲點頭，“我和周玥兒說，我要成親去。她本來就不喜歡我，我嫁人，她偷著樂呢。”</br>
“哈哈。”莫牙笑出聲，“嫁人？程渲，你要嫁給誰？”</br>
程渲嗔怒的掐了把莫牙的手肘，“你拼了命游上岸，不是為了和我成親么？”</br>
“成親…”莫牙忽然覺得口干舌燥，莫牙垂頭看著狼狽的自己，跳海時也沒多想，除了藏在懷里的神蠱，自己真是身無長物，連件換洗衣裳都沒帶，自己拿什么去和程渲成親？</br>
聽莫牙不做聲，程渲晃著手腕道，“莫大夫要是嫌棄，不愿意娶小女子程渲…那程渲，也只能去做姑子了…”</br>
——“我要娶你！”莫牙急急嚷著，“我娶你。只是…”</br>
——“只是什么？”</br>
莫牙摸了摸懷里的銅罐子，自己身上也只有這個了，神蠱陪著自己長大，是莫牙最珍愛的東西，莫牙摸出銅罐子，遲疑的遞到程渲手邊，“我也打聽了些，男女成親，要聘禮，要媒人，要八抬大轎…程渲，我只有一副金針，一只神蠱…”</br>
——“金針可以續命治病，神蠱給我易容新生。莫大夫，你有世上最珍貴的兩樣東西，你的心挺大，還想要什么？”程渲淺淺笑著，星眸盈盈的望著莫牙。</br>
程渲松開握著莫牙的手，理了理衣襟對著大寶船離開的方向跪了下來，“莫牙牙，你老爹才走沒多遠，老爹養你長大像是親生父親，我們這會子拜一拜他，老爹可算是我們的高堂？你拜是不拜？”</br>
莫牙顧不得程渲又喊自己一聲羞死人的牙牙，噗通一聲直直跪下，拉出程渲的手腕朝著海邊埋下頭，一下，兩下，三下，“我拜，程渲，你怎么不動？”</br>
程渲畢恭畢敬的虔誠跪拜，額頭都碰到了潮濕的泥沙，三拜完畢，倆人無聲對視，莫牙用手心蹭去程渲額頭上沾著的沙土，黑眼睛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喜色，“程渲，我們…這就是成親了么？”</br>
——“美得你。”程渲指尖戳了戳莫牙的臉，傲嬌道，“咱們先拜了老爹，不過是…把給高堂的這一拜先攢下，真到了成親的時候，也算拜過…”</br>
莫牙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程渲擺了一道。莫牙沮喪望天，踢著腳下的石子悶悶不樂。</br>
程渲勾住莫牙的手指頭，溫聲道：“天也不早了，你渾身濕透咱們也要找個住處…”</br>
莫牙沉默片刻，低聲道：“老爹告訴我穆陵的去處…成親什么的，等找到你的五哥再說吧。”</br>
——“潮汐，跟著那天潮汐的方向。是不是？”程渲歪著頭，清冷的月色灑在她精致的臉上，看癡了莫牙。</br>
“你怎么知道？”莫牙有些詫異，程渲會吃，擅卜，潮汐可吃不出來，難道…是程渲卜出來的？</br>
程渲拉著莫牙往南邊的漁村走去，“我知道你不信占卜，從來都不信。但你記不記得，大寶船上，我和你說過，卦師里騙子不少，但總有些厲害的角色，如果一開始占卜就是坑蒙拐騙，哪里可以立足天下千百年？程渲小才，看來這一卦一定是…算對了？”</br>
莫牙一腳深一腳淺的跟著程渲，知識才是力量，神婆子那些花樣，竟然…也如此厲害。</br>
終于，天色全部黑下，再也看不清腳下的路。程渲敲開漁民的宅子，遞去一小錠銀子。漁民歡喜的給莫牙和程渲騰出大屋，還不忘好奇的打量著這對年輕的男女，“你們是？大屋只有一間，要是分開住…可就只有…柴房了？”</br>
莫牙眨巴著眼，還用說么，指定是自己爬去柴房。</br>
莫牙還沒開口，程渲豎起一根食指，笑盈盈道：“一間，我們只要一間。”</br>
——“噢…”漁民頓悟，“你們是夫妻吶，怪我眼拙。”</br>
“新新的夫妻。”程渲抿著唇看了眼恍如夢中的莫牙，“才成親不久。”</br>
見莫牙渾身濕漉漉，好客善良的漁民替他燒來一澡盆子熱水，大屋里熱氣滾滾，連呼吸都潮潤起來。</br>
海水黏膩了一路，莫牙早就難受的緊，見到熱騰騰的洗澡水，莫牙二話不說脫下罩衣，手指摸向中衣的綰扣，一顆一顆自然的解下，對著程渲露出光潔釉亮的上身。</br>
莫牙的身體看著瘦些，但卻也算是個精壯的男子，漂亮的腱子肉凸起好看的弧度，中衣脫下，不算大的屋里頓時散發出一種雄性的汗濕氣味，夾雜著莫牙深入骨髓的藥渣味兒，竟也稱得上惑人。</br>
程渲抽了抽鼻子，看著莫牙的眼睛一眨不眨。</br>
莫牙張臂嗅了嗅自己的皮膚，皺緊眉頭道：“一股子腥氣，真是臭死。程渲你快出去喘喘，別熏到你。”</br>
程渲搖頭，晃蕩著雙腿瞅著莫牙，“我不覺得臭吶。”</br>
莫牙眨巴著眼，也不能把神婆子攆出去。莫牙摸向褲帶，忽的臉有些紅，低頭羞道：“你直直怵著我，做什么？我還怎么洗？”</br>
程渲的眼神順著莫牙的上身緩緩向下，盯著小莫牙，咧嘴笑了笑，“又不是沒看過，莫大夫不還是洗得挺舒坦。你脫，就當…”程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當我還是個瞎子。”</br>
莫牙犟氣上來——你敢看，我就敢脫，在有些事上，還不知道誰被誰占便宜。莫牙幾下脫下褲，不過可沒像大寶船那會兒還沖程渲得意的甩了幾甩，莫牙敏捷的翻進浴盆，把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深深沉進了洗澡水里，水溫滾熱，莫牙忍不住愜意的低喊出聲，美的說不出話來。</br>
莫牙發束沾著水，鬢角黏著漆黑的發，棱角分明的側臉如遠山一般，黑目悠悠半合，飛揚的眉毛映著長睫，好似一幅畫。</br>
程渲只聽過美人沐浴魅惑死天下男人，眼前的莫牙，就這個自如的臥在漁民家普通的浴盆里，怎么也勾著自己的小心肝，一下一下跳的恨不得躍出胸口。</br>
——要命。程渲忍不住抹了抹鼻子，可別又流出鼻血來。還是得找些旁的事做。</br>
程渲跳下床沿，朝莫牙走去。</br>
莫牙聽見輕幽的腳步聲，他不動聲色的偷看著程渲，神婆子是看不得自己太舒服，也想來一起洗澡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