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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成功，那個唐曉也再也不會出現在穆玲瓏眼前。今天，是穆玲瓏最后一次…看見唐曉。</br>
穆玲瓏的眸子晶晶亮亮，含著孩子氣的歡笑，穆玲瓏忽的握起掌心，輕輕一拳打在了唐曉肩上，她年紀小力氣輕，一拳下去軟綿綿的哪有痛感，但唐曉堅實的身子卻動了一動。</br>
——“唐曉。”穆玲瓏頂了頂唐曉的肩頭，“你是本郡主的人，就算是去保護太子，也是我穆玲瓏的人，你可也要護住自己，聽見了么？”</br>
唐曉的耳邊如同風聲劃過，呼呼的回聲讓他聽不清穆玲瓏清脆的話語，“聽…聽見了…”</br>
“什么時候變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穆玲瓏指著唐曉發怔的模樣大笑，“趕緊去吧，馬隊該是已經出宮了，你可得替賢王府爭臉，給本郡主獵只白貂回來做夾襖啊。”</br>
——“屬下…遵命。”唐曉最后看了眼一臉純真的穆玲瓏。。</br>
穆玲瓏往回走去，走到一半驀然轉身，對著唐曉嫣然一笑，大拇指刮了刮圓滾滾的鼻頭，瞬的扮了個嬌俏的鬼臉，哈哈笑著閃回了府里。</br>
管事給唐曉牽來馬匹，唐曉拖著瘸腿踩上馬鐙，一個使力翻上馬背，“駕”的一聲沒有再回頭。</br>
上林苑外</br>
穆陵夾緊馬肚正要馳騁進林子，身邊的親衛拉住他的馬韁，單膝跪地呈上穆陵還沒有戴上的金盔，穆陵本來不想接過，他不想把自己包裹得和自己兩位怕死兄長那樣，但他眼睛閃過母親擔憂的眼神，想起在自己面前墜馬身亡的大哥，想起…讓他念念不忘的程渲…</br>
穆陵接過金盔，端正的戴好，金盔掩面，只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又一個親衛快步走近，對穆陵低語幾句，穆陵轉身去看——只見馬上的唐曉不急不緩的朝他踱來，唇角輕輕揚起。見穆陵看向自己，唐曉跳下馬背，單膝跪地沖穆陵抱拳，“唐曉叩見..太子殿下。”</br>
穆陵沒有立刻讓他起身，他有些不滿的審視著唐曉謙卑的神情，“是賢王讓你來的？”</br>
唐曉把頭又埋低了些，“回殿下的話，是王爺派屬下跟隨您進上林苑狩獵…不得離開半步。”</br>
——“王叔是不信這一幫金甲護衛么？”穆陵冷冷道，“王叔圣名世人皆知，本太子也知道，他不必再讓唐曉你累這一趟的。”</br>
唐曉話語不驚，有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殿下是齊國的希望，王爺此舉也是為了齊國的將來。屬下受王爺所托，一定會保殿下安好。”</br>
穆陵輕抬手背轉過身去，“王叔盛情難卻，他讓你跟著，你跟著就是。本太子的坐騎是西域汗血，至于唐護衛的馬能不能跟得上汗血的腳力…”穆陵話音未落，已經馬鞭落下，汗血馬揚起前蹄發出震耳的嘶鳴，如閃電般馳騁進了茂密的上林苑。</br>
一眾親衛還沒來得及眨眼，唐曉迅雷之勢已經飛躍上馬，“駕”的一聲追著穆陵而去。</br>
不過稍許，唐曉已經策馬揚鞭和穆陵并駕齊驅，穆陵難以置信的瞥向一臂之外的唐曉，“你的馬竟然可以勝過我的汗血？”</br>
唐曉又是一鞭揮下，揚眉道：“王爺為了讓屬下保護您，把府里最好的玉逍遙贈予屬下，汗血寶馬腳力驚人，玉逍遙雖然差了半截，但屬下拼了命也是可以跟著殿下的，駕！”</br>
——“玉逍遙？摔死我皇兄的玉逍遙？”穆陵驚道，“你可以馴服得了這匹玉逍遙？”</br>
唐曉執馬韁的手撫了撫玉逍遙赤紅的鬃毛，“王府門客，自當拼盡全力做好一切。馴服玉逍遙？拼死保護殿下也在所不惜。”</br>
穆陵看唐曉的眼神不再咄咄，他狠踩馬鐙勒住馬韁緩下步子，唐曉也跟著慢下，離穆陵不遠不近。</br>
穆陵的一身金甲讓唐曉想起了初入岳陽的那天，他的高貴讓唐曉更加顯得卑微，卑微的像一縷塵埃，就算當即消失也不會在這個世上留下任何痕跡。那一天，他暗暗發誓，這個弟弟擁有的一切他都要擁有，甚至，要比他得到的更多，更多。</br>
——“你會狩獵么？”穆陵上下看了看一身黑色勁裝的唐曉，他想知道，這個賢王器重的護衛，到底還有多少深藏不露的本事。</br>
唐曉淺笑著也不說話，俯下身，從馬肚下摸出一把彎弓和一支竹箭，放開馬韁，振臂拉弓，箭鳴劃過茂林的枝葉，直中樹杈上嬉戲的雀鳥，雀鳥都來不及嗚咽聲就掉下了樹，穆陵見這一箭貫穿雀鳥的咽喉，眉頭微微一蹙。</br>
——“唐護衛原來是個自負的人。”穆陵低聲道。</br>
“自負？”唐曉重復著，“殿下為什么說屬下自負？”</br>
穆陵指著地上的雀鳥，“箭手為了顯示自己箭術的高超，才會選擇最難射中的咽喉，本太子才問你一句會不會狩獵，你立刻一箭射穿這鳥的咽喉，還不是自負？”</br>
唐曉收起彎弓，“屬下有罪。”</br>
穆陵搖頭道：“有本事也不是什么過錯，你何罪之有？”</br>
唐曉低低吁氣，穆陵雖然年輕，也才登上太子之位不久，但他身上的王者之氣像是與生俱來，不動聲色的威嚴霸氣讓人隔著他半丈遠，身上都要有些瑟瑟的惶恐。作為他嫡親的同胞哥哥，唐曉竟然也揮不去這份懾人的感覺。</br>
倆人沉默的踩著滿地落葉，親衛軍緊跟在這倆人一丈多外，眼睛緊緊盯著穆陵，連眨都不敢眨一下。</br>
唐曉側目看了看不敢讓穆陵離開視線的親衛軍，有這些人跟著，自己斷然是做不了什么的。秋日狩獵是唐曉完成計劃的最好時機，他苦守岳陽多年，終于得到刺墨相助，一切似乎就是為了今天，唐曉不愿意再沒有盡頭的等下去。今天——就是今天。</br>
見穆陵騎在馬上久久也不拉開手里的彎弓，像是心有所系一般，唐曉垂目微動，片刻又昂起了頭，捋了捋玉逍遙的鬃毛，隨意開口道：“殿下…不知道殿下，聽沒聽說過上林苑有白貂？”</br>
——“白貂？”穆陵黑目動了動，“你問白貂做什么？”</br>
唐曉輕輕笑了聲，“屬下出來的時候，郡主讓屬下給她獵一只白貂做夾襖，屬下是第一次進上林苑，這是皇家林苑，應該有各種奇珍異獸，白貂…應該也有吧。”</br>
——“穆玲瓏孩子性情，懂的不算多卻什么都敢說，白貂？”穆陵搖了搖頭，“白貂是北方極寒之地才有的稀罕東西，岳陽怎么會有？她唬你呢，翻遍了上林苑也是找不到白貂的。”</br>
“可是再難的東西，只要想得到，總是會得到的。就像…”唐曉帶著敬仰之色看著高高在上的穆陵，“屬下聽說，古書記載的一種寒玉衣，傳說里才有的寒玉衣，誰都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殿下竟然搜羅了天下一百零六顆寒玉制成此物，寒玉，也只有極寒的地方才有…”</br>
寒玉衣…穆陵虎軀一震，身下的汗血馬被驚的發出不滿的嘶吼，穆陵回過神，眼睛里掠過一絲悲慟。</br>
唐曉雖然只明里見過穆陵屈指可數的幾次，但他卻曾無數次窺望過這個弟弟，在他看來，穆陵從來都是寵辱不驚，臉不變色的冷傲皇子，剛剛那一瞬，是唐曉唯一一次見他有些失態，暴露內心軟肋的失態，雖然轉瞬即逝，但已經足夠看出修兒的死去給穆陵帶來的傷痛，這傷痛刻骨銘心，足矣打敗堅不可摧，幾乎沒有弱點的穆陵。</br>
唐曉故意驚愕發聲：“寒玉衣…屬下有罪！殿下…屬下一時失言，不是故意要提起寒玉衣的。”</br>
穆陵揚起手臂，“伊人逝去，算了。”</br>
唐曉深深的凝視著穆陵刀刻般的臉孔，唏噓道：“屬下聽郡主說過多次，修兒不在，殿下傷心不已，許多日子都沒有走得出來。屬下一直以為郡主夸張慣了，殿下王者之軀，怎么會為一個女子悲傷成這樣。今日看來，郡主說的不錯…”</br>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穆陵哀聲劃過寂靜的深林，“她是修兒，唯一懂我的人。”</br>
“屬下聽郡主說起過…”唐曉不動聲色的把聲音低下，低的只有穆陵可以聽見，一丈多外的親衛軍只當這個賢王府的門客和穆陵聊的投緣，也并未有人警覺什么，“摘星樓大火蹊蹺，雖然有大理寺查了十多天，殿下卻沒有全信大理寺，自己也去廢墟上看了多次…殿下覺得這把火，燒的可疑？”</br>
穆陵冷冷看了眼唐曉，陰聲道：“你一個門客，替自己主子做事不止，心里還系著外頭許多事？”</br>
唐曉早知道穆陵不簡單，早有準備篤定道：“郡主也是屬下的主子，那些日子郡主每天回來都和屬下說起大火的事，郡主關心您，還差屬下去廢墟看過幾次…希望可以為您分憂…”</br>
“哦？”穆陵想起，穆玲瓏確實和自己提過，要不要賢王府一個得力的門客幫自己調查摘星樓大火…穆玲瓏口中說的，就是這個唐曉。見唐曉說的沒有漏洞，穆陵有些松下對他的戒備，也許唐曉更可以稱作是…穆玲瓏的人？穆陵收起冷酷，低低道，“你也去看過？那…你看出什么沒有？”</br>
唐曉沒有立刻接話，幽幽側目回望，寒星一樣的眼睛挑過穆陵身后的親衛軍，穆陵頓時會意，夾了夾馬肚往前又走了半丈遠，振起臂膀示意親衛軍不要跟近。</br>
——“你看出了什么？”穆陵揉弄著手里的馬鞭，黑目不動的注視著望不到頭的深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