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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要你…”穆瑞撫須頷首,“代表賢王府的名義也去這次狩獵,暗中保護太子…”</br>
——暗中保護太子?</br>
唐曉有些不解,“王爺,太子身邊護衛無數,也都是宮中最最精干的人選,讓屬下也去?會不會有些多余?”</br>
穆瑞眼神凌厲,“那些護衛宮人,都是庸人無能,指望著他們保護太子?那當年的兩位儲君是怎么喪命的?本王不信他們,只信自己的人?!?lt;/br>
——“信屬下…”</br>
“唐曉?!蹦铝暾菩陌醋×颂茣缘募绨颍百t王府大張旗鼓派人跟著并不合適,本王思前想后,決定只讓你一人跟著。你切記要跟緊太子,不能讓他有一絲閃失?!?lt;/br>
——“王爺囑托,屬下自當全力以赴?!碧茣员?。</br>
穆瑞說完這些,像是覺察到自己剛剛的舉止話音和平日的自己不同,他撫了撫胡須含笑看著唐曉,咳了聲哀然道:“齊國連失兩位太子,儲君不穩,國家難定,本王也是為了齊國的天下吶。五殿下一定不能再出事,不然本王怎么對得起連喪兩子的皇上?!?lt;/br>
——“王爺仁德圣明,屬下愿為您肝腦涂地,就算用屬下的命換太子的,屬下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碧茣圆粍勇暽?。</br>
穆瑞幽聲道:“玲瓏自小就和五殿下走的近,幾個堂兄里她最喜歡的也是這個五堂兄。如果知道你去保護五殿下,玲瓏一定很高興。最重要的是,美女愛英雄,玲瓏定會對你更加刮目相看,后頭的事…本王也更好對她開口。”</br>
穆瑞不愧是一只最老謀深算的狐貍,他夜深時分和自己絮絮扯了這么多,不惜用穆玲瓏做餌,誘的也不過是自己的一顆忠心,甚至是為他去死。</br>
穆瑞真的會把心愛的女兒許配給自己?讓一個有腿疾的布衣門客做賢王府的掌舵人?唐曉不信,死也不信。他只是穆瑞一顆棋子,僅此而已。</br>
穆瑞用女兒誘之,只是為了讓自己拿命保護太子穆陵?——用女兒,換穆陵的安危?</br>
——他口口聲聲把緣由說的冠冕堂皇,但唐曉只覺得愈加可疑。</br>
穆瑞又拍了拍唐曉的肩,示意他可以回去歇著,唐曉恭敬的朝他鞠了一躬,一臉平靜的朝自己的小院走去。</br>
子時,客棧</br>
掌柜提著燈巡視著自己的地方,見程渲那屋還亮著燈,里面傳來隱約低幽的說話聲,夾雜著年輕男女的歡笑,掌柜老臉一紅,嘖嘖不已:“游俠閑卦就是好吶,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的束縛,想好就好,想鬧就鬧,嘖嘖,羨煞我也?!?lt;/br>
屋里</br>
莫牙捧起程渲的臉,凝視著她晶亮的眸子,良久也不愿意挪開眼睛。</br>
——“看什么呢?又不是沒見過?!背啼粥翋赖?。</br>
“就是看不夠?!蹦蓝疾簧岬谜Q郏罢麄€白天都沒有看見你。”</br>
程渲臉頰微紅,莫牙白皙的指尖輕輕按住程渲眼角的睛明穴,程渲有些緊張,“是眼睛有什么?”</br>
莫牙搖頭,溫聲道:“不是。只不過是你眼睛才好不久,還是不能用眼過度。你小時候忽然盲眼,應該也是日夜鉆研鎏龜骨卦術的緣故。剛剛我見你眼里有血絲…程渲,你又碰鎏龜骨了么?”</br>
真是什么也瞞不過莫牙。程渲點頭,等著莫牙對自己的責備。</br>
莫牙愛惜的按揉著程渲的眼角,“程渲,你記住,不可勞眼,也不能流淚。我能治你,更要護住你。”</br>
——“記住了?!背啼譁仨樀囊蕾酥?,貼著自己堅實的盔甲。</br>
莫牙側過頭,吻了吻程渲幽香的發絲,“什么大事,能讓你偷偷拿出了那塊值千兩黃金的骨頭?”</br>
程渲直起身,對視著莫牙溫柔的黑色眼睛,“穆陵后天要去上林苑狩獵,司天監占出的卦象撲朔,我趁焚室沒人,就用了鎏龜骨…”</br>
莫牙像是早就猜到,他臉上隱隱閃著醋色,但卻強撐著沒有表現出來——程渲溫順乖巧,自己也是沒有脾氣。</br>
——“上林苑是死過皇子的地方…”程渲道,“我也是好奇…”</br>
莫牙肚子里給穆陵翻了個大白眼,“怕什么?之前那位太子殿下好勝,非要騎那匹沒有馴服的玉逍遙,摔下馬背也是自找;后來那位荒淫好色,死在美人榻上更是活該…什么儲君不詳?都是自己作死。程渲,你五哥識輕重有分寸,他才不會有事。 ”</br>
——“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程渲驚道。</br>
莫牙眉眼閃過一絲得意,“我可是進出賢王府的人,這都是我給賢王施針的時候聽來的?!?lt;/br>
——“賢王爺…”程渲想起卦檔里暗藏的那個密卦,“賢王圣名在外,也會在自家議論仙去皇子的丑聞…”</br>
“穆陵做了儲君,賢王爺高興的很。”莫牙捏住程渲的腮幫子,“有這位可以一手遮天的賢王保駕,你的五哥絕不會有事??春媚愕难劬?,可別又熬瞎了,聽到了么神婆子?!?lt;/br>
——“禍福輪轉,死地重生?!背啼謹D出話來,“這卦看著兇險,但其中暗藏生機,穆陵…應該不會有事?!?lt;/br>
“好你個程渲,你還記著他。”莫牙低喝一聲把程渲壓在身下,“你再提他一句試試?”</br>
程渲擰著鼻頭,扯住莫牙的耳朵,犟聲道:“最恨人家威脅我,五哥五哥五哥,我就喊了,你吃了我吶?”</br>
“還治不了你?”莫牙畢竟是個男子,看著文氣力道卻不小,壓著程渲動憚不得,黑目冒著噌噌的火苗,鼻尖頂住了程渲的臉頰,熱乎乎的氣息撓得程渲有些癢癢,不等程渲反抗,莫牙滾熱的唇已經吻向了她的頸脖,一下一下,像一頭初嘗美味的小獸。</br>
程渲環抱住莫牙躁動的身體,她又感受到了小莫牙的蠢蠢欲動,程渲忽然覺得咽喉干澀,好像也渴望著什么的滋潤。</br>
——“程渲…”莫牙啞著聲音低喘著道,“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成親?”</br>
“成親…”程渲喃喃重復著,“我也不知道…總不會在岳陽吧…”</br>
“回船上去…”莫牙艱難的松開纏綿的唇,支起身體渴求的看著程渲迷離的眼睛,“跟我回船上去…我們就成親,好不好?”</br>
——“…好…”程渲渾身香汗淋漓,嫣紅的臉泄露了她內心對莫牙一樣的欲求,“贖回了大寶船,就成親…”</br>
莫牙抹了抹鬢角就要滾落的汗水,他綴吻著程渲的唇瓣,不敢再深入進去,他怕,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強了程渲的意思——他愛程渲,愛這個顛沛坎坷的盲女,他愿意等。</br>
——“程渲…”莫牙扳正程渲的頭,讓她的眼睛直直看著自己,“我,好喜歡你。”</br>
——“我也喜歡你?!?lt;/br>
程渲抬身抵住莫牙滾熱的額頭,莫牙看見她眼眶里蘊著真摯的淚水,融化了自己寂寞多年的心腸。</br>
客棧外</br>
從賢王府走到禁錮著刺墨的小宅,一路要經過莫牙程渲安置的客棧,唐曉抬頭望去,見莫牙住著的房間還亮著稀薄的燈火,那燈火搖曳不止,唐曉看著出神,燈火忽的暗下,讓整個客棧沉入了深邃的暗夜里。</br>
唐曉收回眼神,拖著瘸腿朝著小宅方向步步走去,唐曉摸了摸袖口,這一次,他信心滿滿,他有把握刺墨一定會幫自己。</br>
但他內心深處隱隱有些傷感,如果世上沒有了唐曉這個人,又有人會一直護著穆玲瓏嗎?那丫頭頑劣任性,不好應付,除了自己,還有誰可以耐心無怨的守在她身邊。</br>
穆瑞說,這個女兒總喜歡飛蛾撲火不顧一切。</br>
唐曉心頭揪住——情如烈火,讓人奮不顧身。自己不在,誰為這個傻丫頭遮風擋雨,抵御烈火焚心?</br>
——你想的太多了。唐曉暗笑自己。你只是郡主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護衛,沒了你,自會有別人即刻補上。要巴結穆玲瓏的人從賢王府排到了宮門口,你又算什么?</br>
穆玲瓏是憐憫你,她的心里沒有你。你只是她的護衛,將來,便是她的堂兄,真真正正的堂兄,不會有結果的堂兄。</br>
唐曉的心驟然冷下,他特殊的腳步聲在子夜里如同鬼魅,如同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br>
街角的小宅</br>
滿是銹斑的銅鎖咯吱打開,里面昏昏欲睡的刺墨艱難的睜開黏在一處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這里多少日子,他早已經分不清日夜,分不清寒暑。</br>
見唐曉一步步走近自己,刺墨哀嘆了聲,又閉上眼歪下頭。</br>
——“餓了吧。”唐曉從懷里摸出幾塊馕餅,一個酒葫蘆,溫溫笑著按在了搖搖欲墜的木桌上,拾起一塊馕餅撕下一塊,就著酒水悠哉嚼著,“累了一整天,我也餓了?!?lt;/br>
刺墨聞到馕餅的香氣,他咽了咽干澀的喉嚨,卻沒有向唐曉服軟。唐曉咽下馕餅,撣了撣手上的芝麻屑,起身走近墻角的刺墨,指尖抬起他枯瘦的下巴,死死注視著他滿是胡須的丑陋臉孔。</br>
唐曉看了些許,在刺墨對面盤腿坐下,扳下一塊馕餅遞到刺墨嘴邊,“吃一口?”</br>
刺墨撇過臉,朝地上狠狠吐出一口唾沫。</br>
唐曉也不生氣,笑了聲吃下馕餅,“都說蜀人剛烈,果然如此,刺墨雖然是文醫,卻也是一身傲骨不服軟,寧愿餓死,也不愿意幫我?!?lt;/br>
——“死了心吧。”刺墨嘶啞道,“死了這條心。”</br>
“我活到今天,沒有死在巴蜀,沒有死在路上,怎么會去死心?”唐曉大笑,他揚唇逼視著刺墨如同骷顱的臉,“刺墨,你不愿意幫我,但你…又愿不愿意幫別人?”</br>
——“刺墨困在這里如同螻蟻任人碾殺,已經是自身難保,又怎么去幫別人?”刺墨無力的垂下頭去,閉目像是打算睡去。</br>
唐曉從袖子里摸出一件疊得齊整的白色緞衣,繡著梅花的領口向上,刺墨周身泛著惡臭,忽的嗅到一股皂莢的清香,刺墨一個激靈抖了抖身體——他熟悉這股皂莢氣味,他太熟悉…那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