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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沒有旁人,蕭妃注視著面前干干凈凈的莫牙,輕聲道:“莫太醫是個剔透的人,本宮問你,你真是覺得…太子夫妻…新婚繾綣?”</br>
——“額…”莫牙就等著這句呢。</br>
“莫太醫心性直白,有什么就說什么,本宮珍愛的也是你的這份性情。”蕭妃裝作嚴肅臉,“你看出什么,就都說出來…”</br>
“說就是了。”溫順的蕭妃忽的嚴肅,就算看出她是嚇唬自己,但莫牙還是有些不適應,“太子看著有心事…和太子妃之間有些貌合神離…不過…夫妻之間日子是過出來的,日子久了,總會生出情意來…您也不用太擔心。”</br>
莫牙說的正是自己心中所想,蕭妃打量著一股腦說了個暢快的莫牙,“你和程渲,是如何生出的情意?”</br>
聽到程渲的名字,莫牙拘著的神色一下子舒展開來,周身都洋溢出快活,嘴巴跟漏了一樣,“認識程渲之前,我也沒見過許多人,認識程渲之后…就再也看不見別的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她,原本還挺煩她,瞎子還傲氣,您說,會卜卦的瞎子有什么好神氣的?可處著處著,就再也離不開…”</br>
蕭妃感懷道:“本宮的陵兒,也曾經和你一樣,眼睛里只看得見一個人…”</br>
——額…莫牙的快活剎那間灰飛煙滅。那個人,不就是自己的程渲么?鬧心,本想把蕭妃繞進去,自己卻弄了個不痛快——還是自找的那種。</br>
——“陵兒之前格外留意程渲,也是因為…她和那個人…有幾分相似…”蕭妃絮絮說著,顧不得去看莫牙有些呆滯的表情。</br>
相似…莫牙喉嚨動了動——不就是都瞎的唄…</br>
莫牙來之前已經想好,借太子夫婦感情不和,把話題扯到修兒身上,再適時的引著蕭妃去城里那間小庵堂,時間定下,程渲會想法子把穆陵也帶去那里…</br>
這會兒可好,蕭妃沒完沒了和自己說起程渲和穆陵的舊事,牙牙心里不痛快,是很不痛快。</br>
莫牙還是高估了自己——他的心眼兒…實在是太小,還是沒法治那種。想起程渲和穆陵朝夕相處的那些年…莫牙喉嚨里又涌出了醋味兒。</br>
莫牙也不知道這場關于舊人的無趣對話是怎么終結的,最后他捧著一堆好看的錦盒,在宮人們艷羨的目光里僵硬的出了宮。</br>
莫牙離開,蕭妃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兒子對周玥兒的冷淡,都是源于對修兒的無法忘懷吧。兒子專情固執,這是好處,也是束縛。</br>
——“福朵?”</br>
“奴婢在。”福朵拾掇著物件應道。</br>
蕭妃低思片刻,道:“明天…是蕭氏族人的忌日…”</br>
福朵抖直身體,“就是明天。不過…娘娘您之前提過,太子殿下還在大婚里,今年族人的忌日,就擱著不用去了,由奴婢去替您和殿下上香就好…娘娘?”</br>
蕭妃閉上眼睛又想了會兒,輕聲道:“本宮記得,修兒過世后,太子替她親手制了一塊靈位,也供奉在庵堂里。”</br>
福朵點頭,“是,奴婢也見過,靈位前供著長明燈。”</br>
“本宮不信鬼神之說。”蕭妃低語,“但解鈴還須系鈴人…修兒和太子畢竟有那么多年的情意在,本宮…趁著明天,去給修兒上柱香…如何?”</br>
福朵低頭想了想,附和著道,“修兒在天之靈,知道娘娘還記掛著她,也會覺得高興吧。太子大婚是喜事,修兒卦師明事理識大體,應該會明白娘娘的苦心。”</br>
“那就是了。”蕭妃深吸了口氣,招呼福朵靠近些,“明天,本宮還和往年一樣…你照著安排。太子那邊…就不用知會了。玥兒再大度,也是個新婚的女兒家,生出不必要的麻煩就不好了。”</br>
福朵機敏,會意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該怎么做。”</br>
客棧</br>
萬事盡在把握的莫牙第一次有些挫敗,牙牙一向以智慧自居,可這次居然沒能完成和程渲的計劃,沒能開口把蕭妃往庵堂引…蕭妃一年也沒幾次機會去那里,錯過這次,難不成穆陵要再等上一年半載?</br>
——“程渲…”莫牙愧疚道,“誰知道蕭妃嘴巴漏了似的說了那么多你和穆陵的舊事…聽的我牙癢癢心里煩的慌,這才忘了提起庵堂那茬…怪我。”</br>
“也許…本來是行不通的路。”程渲低頭道,“五哥心情不大好,就算你說服蕭妃,五哥也應該不會跟我過去…算了。”</br>
“一定還會有別的機會。”莫牙肯定道,“人在做天在看,我不信唐曉可以得意很久。也許…日子一天天過去,蕭妃自己能看出兒子破綻也說不定…”</br>
——“我就怕…”程渲嘆了一聲,“五哥…沒有耐心等到那時候。”</br>
這一天,是蕭非煙蜀中母親的忌日,蕭氏本來就不多的族人都在那場大旱里餓死,蕭妃就把母親過世的日子定做了所有人的忌日,每年的這天都會悄悄出宮,來給故人上香祭拜,兒子穆陵沒有要事也多會跟來。</br>
宮廷女眷出宮不便,即使做到了妃位,蕭妃出宮還是低調的很,不過一頂素色小轎,只帶著福朵一個貼身婢女,借著暮色的掩護從偏門出宮,在庵堂也待不過一炷香工夫。</br>
蕭妃每年來拜祭已經成了慣例,庵堂的老姑子早早就把內外打掃的干干凈凈,蕭妃母子不喜歡擺場,老姑子備下素香,守在庵堂外候著皇宮來客。</br>
深秋入夜早,申時才過,天色就已經暗下,街上也不見行人,稀疏的腳步聲緩緩走近,老姑子抬頭張望著,看見熟悉的青色轎頂,趕忙迎了上去。</br>
轎子停下,福朵掀開轎簾,蕭妃一身白絹素衣,發髻松松綰起,只戴了支牛角簪子,那還是她從蜀中進宮時,母親親手給她戴上的東西,這一別,就再也沒有活著相見。</br>
——“娘娘來了。”老姑子屈了屈膝,“師太在里面等著您。”</br>
蕭妃頷首示意,手心搭在福朵的手肘上,邁進了庵堂的門檻。老姑子引著轎夫在街角等著,有四下看了看,小心的把門關緊。</br>
總是閉目不動的老師太聞見蕭妃主仆的腳步聲,難得的止住動作,張開蒼老的眼睛動了動,“貧尼見過娘娘。”</br>
“師太客氣。”蕭妃見老師太的眼睛似乎在尋著什么,略微想了想就明白過來,“師太是見本宮的陵兒沒有過來么?陵兒才大婚沒幾天,本宮就沒有帶他一起,過會兒,本宮替他多上幾炷香便是。”</br>
——“噢。”師太低嚀一聲,木魚聲又響起。</br>
“額?”關上門走來的老姑子疑聲道,“太子他?…”老姑子躊躇的沒有說下去。</br>
“怎么?”福朵蹙了蹙眉,“師太怎么不說下去?”</br>
老姑子怯怯看了眼師太,見師太敲著木魚也沒有阻止自己,老姑子頓了頓心神,道:“前天晚上,太子殿下來過這里。”</br>
——“陵兒…前夜來過?”蕭妃錯愕的退后幾步,“大婚檔口,他還會過來這里?”</br>
老姑子點頭道:“待了半柱香工夫,說了些話,連口熱茶都沒喝就匆匆回去了,怎么,他沒有告訴娘娘您么?”</br>
福朵扶住蕭妃,“殿下向來有自己的主意,他進進出出也不用都和娘娘知會的。”</br>
“這樣…”老姑子若有所思,回憶著道,“殿下前夜一身黑色便服,對了…”老姑子看向擺著牌位的案桌,指著長明燈道,“殿下走后我才發現,殿下把修兒的牌位…帶走了。”</br>
——“修兒…”蕭妃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向前,綠色的眼睛滲出哀色,“陵兒真是放不下她…”</br>
福朵趕忙道:“娘娘,殿下在大婚檔口帶走修兒的牌位,這該是打算放下才對。”</br>
——“是么…”蕭妃周身涌出一股從沒有過的寒意,“可為什么…本宮有些害怕…”</br>
福朵看向老姑子,替自己主子問道,“殿下來時,說了些什么沒有?神色,可有異樣?”</br>
——“這…”老姑子布衣出身,忽然被宮里的人多問幾句還是有些慌的,“師太,殿下是和師太聊了幾句。”</br>
老師太敲著木魚沒有停下,枯唇微動,低緩道:“太子問貧尼,伊人不在身邊,自己又要失盡一切…該如何釋懷?”</br>
——“伊人不在,失盡一切?”蕭妃臉色微白,“修兒雖然不在了,但他怎么會失去一切?他還有本宮,還有本宮…就算不做儲君,他也不會失去所有…”</br>
老姑子眼睛動了動,道:“殿下收起修兒姑娘的牌位,便匆匆離開…那晚的殿下,看著是有些奇怪吶…”</br>
蕭妃繞過地上的蒲團,走向放著牌位的案桌,綠眼睛深望著母親的牌位,修長的手指試著摸去。福朵看出主子的心思,轉身對老姑子使了個眼色,老姑子會意,趕忙背身離開去忙乎其他,給這主仆二人騰出地方。</br>
蕭妃輕輕拂拭著牌位上的字跡,口中低嚀著卻不是看見的字樣。</br>
——“愿吾兒離苦得福,往生極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