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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懲，重懲——最后牛金三不但被充軍，家產(chǎn)也全部被官府抄沒。

事前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弄這么大，畢竟朝廷為了收買江南人心，在楊廣的管理下，這些年來已經(jīng)沒有這么嚴懲過一名罪犯。只為了強搶民女，一個素有名聲（雖然是惡名）的鄉(xiāng)紳就這么完蛋了？不了解經(jīng)過的人難免迷惘是不是朝廷的風向轉(zhuǎn)變了……

縣丞的判罰先不管合理不合理，可委實讓上上下下都開心。官府在抄沒三爺家產(chǎn)時抄出銅錢三百余貫，相應金銀不算多，不過田產(chǎn)卻是不少，除開賠償給苦主的十貫和二十畝良田、一頭黃牛、一頭驢子，這一次官府算是賺了個缽滿盆滿，既有名望又有實惠，怎么能不開心呢？

官府這一開心三爺?shù)拿惯\也就又來了，搜出金銀后三爺身上多了一項罪，因為這個時候金銀可不是誰都能用的，三爺一沒功名二沒靠山，金銀是他這個平民老百姓能夠隨便私藏的么！

話說金銀早有流通，可并不是合法的貨幣，從有形成國家體系開始，比如夏、商、周、春秋、戰(zhàn)國、秦、漢……等年代，民間流通的都是銅質(zhì)錢幣，金銀只是在高層作為一種稀有金屬，到了隋唐時期的官府以及民間商賈才增加使用量，一直到了宋朝開始才成為一種正式的流通貨幣。

三爺藏的金銀雖然不多，但如果真要嚴厲追究起來，那不得了了，多多少少能搭上一個意圖謀反罪名的邊。

縣丞程正浩看百姓高興，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報江都，這下子算是直接捅到揚州總管楊廣那里去，可以預見三爺?shù)南聢鰰趺礃樱瑧岁愖跐煞畔碌囊痪浜菰挘赫娴谋煌鏆埩耍?/p>

不過不止這樣，三爺?shù)摹渚W(wǎng)’讓他放出去的一些高利貸也隨之無效，一些個借了錢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發(fā)愣之后明白過來了，他們暗自慶幸的同時也開心。

所謂皆大歡喜，得了一筆巨額賠償金的陳宗澤雖然納悶，可危機不但解除了，官府還派了人送來賠償，連帶的陳家在牛家村也多了一塊飛地，他迷惘不解下還能干什么？開心唄！

“可能平時壞事做多了惡有惡報吧？”

劉元進得了報酬并沒有馬上離開，這時他與薛旺等人正在陳宗澤家里，聽陳宗澤在那邊自言自語，忍不住問：“陳家兄弟說的什么？”

陳宗澤覺得劉元進這人不錯，是個磊落的漢子，會有這個想法只因為他想給劉元進多加一貫的酬勞，遭到劉元進拒絕。

“沒有，我是在奇怪柔娘怎么還沒有回來，大家伙都等著她帶回酒菜，好一醉方休呢！”

劉元進“呵呵”一笑，屋內(nèi)眾人也相續(xù)笑起來。

話說，柔娘在事后表現(xiàn)得很異常，她非但沒有問陳宗澤“病怎么突然好了？”也沒有問“新來的這些人是誰”，她只是在默默做事，偶爾失神絆倒或者砸了碗筷，看來她不是不想問，只是礙于家里有人不好削了陳宗澤作為男人的顏面。

呂家兩位堂兄弟比誰笑得都開心，他幫陳宗澤做事并沒有白花力氣，在事后陳宗澤各給了兩百文的心意，由此生出一定要牢牢跟緊陳宗澤的想法，會這樣想是他們上次在鎮(zhèn)江縣時平白無故得了一貫多的錢……

至于薛旺和朱延壽，陳宗澤一個子都沒拿，因為他知道對什么人應該用什么態(tài)度，如果用錢的話，薛旺和朱延壽肯定要翻臉。

有錢能使鬼推磨，陳宗澤一下子得了十貫可也算是一個富人了，可他并不感到高興，沒有守衛(wèi)錢財?shù)牧α慷辛司揞~錢財，這很容易發(fā)生一些不幸的事情。他正在煩惱該怎么去‘守’。

不一會兒，柔娘和黃大嬸雙雙歸回，她們帶足了酒菜，兩女子將酒菜送進屋后也不敢多留，說了幾句話出去了。

搬來桌椅，擺好酒菜，陳宗澤看了看劉元進，幾個暫時還不認識的漢子，當然還有薛旺等人，舉起碗來：“劉大哥，諸位壯士！薛弟，延壽，呂家兩位哥兒！宗澤在這里敬你們一碗！”說罷率先一飲而盡。

劉元進最先行動起來，隨后是他的幾個伙伴，幾個人喝完后，大叫：“爽快！”

薛旺等人則是面面相覷，他們還真沒有見過陳宗澤這么豪爽的一面，一時就那么怔住，等待被催促，四個人苦笑著也干了一碗，末了只聽薛旺“嗯嗯”有聲，說了句：“這酒……俺喝著咋覺得辣？”

那邊呂英和朱延壽已經(jīng)被嗆得直咳嗽，而呂合倒是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幾個人又干了幾碗，劉元進趁大家都在夾菜，看著陳宗澤，意有所指地說：“只為陳哥兒的好手段，劉某再敬你一碗！”

陳宗澤沒有多余的話，他立馬拿起碗就飲。酒嘛，以前他沒少喝，這個年代的酒并不烈，喝慣了二鍋頭五糧液的他也就當啤酒灌了，表現(xiàn)得比草莽還豪爽。

劉元進看了大喜，喝了聲“好！”爾后笑嘻嘻：“別看陳哥兒是個舉人，可就是做人爽快，更是足智多謀之人，劉某想和陳哥兒交個朋友，不知……”

陳宗澤喝了六七碗仍然氣定神閑，笑著反問：“劉大哥，難道我們現(xiàn)在不是朋友？”后，笑著看看劉元進，又看看他旁邊的四名漢子，邀道：“來來，我再敬諸位大哥幾碗！”

“甚好！劉哥喜歡陳賢弟這樣的痛快人！”

四名漢子也都甚是喜悅，拿起碗來就干。

劉元進和另外四個漢子臉上笑容洋溢，這氣氛下可謂是賓客盡歡，不善飲酒的薛旺和朱延壽、呂英不一會就被灌趴下，只余陳宗澤、呂合和劉元進等人侃天聊地，氣氛濃烈。

“陳弟，劉哥問個話，你可別生氣啊……”劉元進打著酒嗝：“你是不是和程縣丞事前打過招呼，我怎么看著程縣丞好像有意幫忙啊？”

陳宗澤不做作地稍微楞了一下，笑了笑：“沒有這回事情。可能是牛金三事前有得罪的人多了吧？”

劉元進見陳宗澤不愿多說也不問了，兩人又頻頻相敬起來。

公審之后，程正浩特意見了陳宗澤一面，當時陳宗澤怕落餡很緊張，他假裝傷勢嚴重根本不敢多搭話。

程正浩當時表現(xiàn)得很熱情，大談以前就留意陳宗澤這么個貢生了，‘府試’想接觸一直沒有機會，這下總算讓陳宗澤明白‘以前那位’和程正浩不熟。兩個人說了一會話，程正浩借口公務繁忙讓人把陳宗澤送回呂家村，這事到這里也稍微有了一個逗號，至于以后會怎么樣，一切還是問號。

貢生也就是鄉(xiāng)試及第讀書人的稱呼；鄉(xiāng)試之后還有縣試，合格的就成了秀才；之后就是到縣一級以上比如某個州府去繼續(xù)考試，合格的就成為舉人。

成為舉人之后，到了朝廷規(guī)定的日期，各地的舉人們就會受邀到國都大興去考試，從中誕生進士，這時就算功德圓滿了，朝廷會給個官位，至于官位大小……。在大隋這個科舉制度剛剛誕生的年代，去年才抽例也就是有選擇性地挑選州縣舉行會考，算起來現(xiàn)在一個進士都還沒有。

陳宗澤的思想可是實實在在的現(xiàn)代人，他從沒有意識到有功名在身與沒有功名在身有什么區(qū)別，會這樣不在意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大概記得科舉制度雖然是隋朝首創(chuàng)，可因為隋時世家門閥多如牛毛，科舉制度是有了，但是在世家門閥勢力如此之大的現(xiàn)狀下，科舉制度與虛設差不多。

事實上陳宗澤沒有記錯，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記憶中還惡劣。

現(xiàn)在朝廷的官職根本沒有苦寒士子的份，除開個別例外，世家門閥早就把持了大大小小的官位，算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哪個官職缺人了馬上被世家門閥補上。苦寒士子想做官？苦讀詩書還不如直接投入哪個世家門閥來得實在和快速！

這一頓酒一直喝到傍晚才算完，因為喝了不少，早就躺在地上打呼嚕的人想離開也不成了，這間屋子算是被一群醉漢霸占。而饒是酒量奇大的陳宗澤喝到最后也有些犯暈，他在醉酒下根本沒有忘記柔娘，提著沒有動過幾次的菜肴搖搖晃晃地出了酒氣沖天的屋子，到外面一瞧，柔娘和黃大嬸一人捧著一碗粥坐在門旁邊吃邊說話。

柔娘見陳宗澤搖搖晃晃地出來當下就放下碗，她疾步走去扶住陳宗澤，又氣又惱：“宗澤哥怎么喝那么多酒！要是又舊病復發(fā)叫柔娘怎么辦？”

陳宗澤看了看黃大嬸，放下菜肴后有些醉態(tài)：“沒事……兒！今天大伙高興，有朋友在，怎么可以不招呼。”說著搖搖晃晃走向黃大嬸，示意柔娘讓開，他整理衣衫莊重向黃大嬸一拜：“宗澤在這里謝過黃大嬸了！”

“喲！”黃大嬸霍地站起來，她臉上似乎閃過慌張的神色，嘴上說：“街坊鄰居，大嬸又委實喜歡柔娘這丫頭，謝什么謝呀？”

柔娘卻也是莊重一拜：“陳家有今日，是該謝過大嬸。柔娘在這里給您叩頭了！”說著就拜，惹得黃大嬸急急扶住。

黃大嬸臉色復雜，多次張了張嘴唇，但是沒有說什么。

陳宗澤看得仔細，他心里一沉，臉上卻沒有什么改變，謝過之后讓柔娘和黃大嬸繼續(xù)吃，自己也坐在門邊遙看遠處山景，竟是發(fā)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