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各地的官員聽說那個鼎鼎大名的妖道國師要親自率兵來平叛,并且只帶了三萬人,俱都彈冠相慶,非但不希望李云崖能打勝仗,反而盼望他被大乾國軍隊消滅了才好,那樣皇帝才能幡然醒悟,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卻沒想到李云崖進入山西之后的第一仗就打了個打勝仗,擊潰了闖塌天的五萬軍隊,并且斬下了闖塌天劉國能的腦袋,就好像牛刀殺雞一樣,過去兇狠的流寇在李云崖率領的這群綠袍和尚軍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太原城里的幾位首腦還在研究,到底要不要出去迎接,最后商議的結(jié)果是不用,因為皇上并沒有給李云崖任命相應的官職,如督師、巡撫之類的,他還是國師,而國師是體制外的,所以不去迎接也說得過去,只有陜西省公安廳的廳長跟太原公安局的局長都出去了,還有那名率兵抵抗的文官,他的名字讓李云崖深感意外,這人竟然叫史可法。
史可法今年虛歲三十一,崇禎元年考取進士,后來到西安做推官,西安陷落之后,有不少人找到他,讓他效忠大乾,史可法的師父就是當年被閹黨殘害致死的左光斗,名氣相當之大。
現(xiàn)在大乾的情況是,真正的高層士大夫并沒有人投靠他們,真正的進士就沒有幾個人,多是些落地的秀才,還有少數(shù)一些舉人,因為在真正的儒家大佬眼里,高迎祥這班人還是一幫粗魯?shù)馁\寇,他們扶植高迎祥,主要是想逼迫朱由檢就范,西北投靠大乾的文官里面跟東南的士大夫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是士大夫階層內(nèi)部也有很多派系,具體分析起來,簡直是剪不斷理還亂。
史可法雖然也是東林黨人,雖然也很瞧不起妖道國師,但是他只是憤慨皇帝為什么會如此寵信一個妖道,而置大明的江山于不顧,內(nèi)心里仍然是忠于大明的,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他從長安逃了出來,一路逃到晉地,半路上由于風餐露宿,感染了風寒,就投奔老師當年的一個學生,在太原城里養(yǎng)病。很快,高迎祥起傾國之兵殺過來,他跟那些等著看戲的官員不同,力主組織兵馬抗擊流寇,那幾個官員礙于他的來歷名聲,主要是左光斗雖死,但在東林黨里,在天下儒壇政壇當中,仍然有很高的影響,于是就讓他招募了些人,準備等流寇來攻時守城。
李云崖看到史可法,就想到了后來他抗擊清兵,最終城破英勇殉國而死,多鐸數(shù)次招降他不成,事后下令在揚州城里展開大屠殺,殺了八十余萬百姓,尸骨堆積如山,就是有名的揚州十日。
他想跟史可法套套近乎,卻從史可法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敵意,李云崖無所謂地嘆了口氣,表示自己不進城了,繼續(xù)開往前線,去跟洪承疇、賀人龍等部匯合。
太原城里的官員們還想演一出力抗國師,大罵奸佞,然后掛冠求去的戲碼,好邀天下之名,甚至還算計好了,要在糧草上做手腳,一面以地方窮苦為理由克扣李云崖的軍糧,一面再收刮一番撈進腰包,再把這個黑鍋推給妖道,就說妖道要強征軍餉……
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連怎么怒斥妖道,在大門里還是在大門外,第一句怎么罵,第二句怎么罵都想好了,結(jié)果李云崖根本沒進城,更沒用他們派人出糧出肉勞軍,就那么過去了!
李云崖創(chuàng)立軍校之初,就定下規(guī)矩,外出打仗時侯,一切物資都軍方自己搞定,非但不會騷擾百姓,也不會跟地方政府要,他建立總后勤部就是干這個的,士兵每人自帶三天干糧,有油鹽蔥花的發(fā)面餅,有精制的五香臘肉干等十幾種食物,每次出來拉練或者打仗的時候,總后勤部都根據(jù)不同的氣候等情況制作出相應的軍糧,所以他們根本就不鳥這幫互看不順眼的地方官。
李云崖很快就見到洪承疇了,洪承疇今年三十九歲,進士出身,一路升到陜西布政使參政,差不多相當于陜西省的副省長。
他是個名副其實的文官,但是去很會打仗,自身戰(zhàn)斗力自然不行,但是練兵統(tǒng)兵打起仗來十分厲害,前些年跟農(nóng)民軍得戰(zhàn)爭之中屢戰(zhàn)屢勝,幾乎沒有敗績,直到有士大夫加入農(nóng)民軍,幫助高迎祥建立行政系統(tǒng),練兵建國以后,洪承疇才開始打敗仗,不過失敗的原因不是他打仗不行,而是因為農(nóng)民軍人數(shù)太多,他經(jīng)常處于一萬對十萬,三萬對二十萬的狀態(tài),敵人動輒蜂擁而至,十里八鄉(xiāng),曠野山林,到處都是農(nóng)民軍,他很快就被打出陜西,帶著三千多人狼狽逃到山西,連曹文詔都全軍覆沒。
這一次,洪承疇敗得比當初更慘,身邊只剩下一千多人,加上賀人龍部、虎大威部等,一共也才七八千人,正被數(shù)十萬的農(nóng)民軍攆得狼狽逃竄。
李云崖聽說前方一支明軍被大量的反賊追趕,立即下令攔路列陣,盧象升的破軍營擺在最前面,曹變蛟的騎兵則隱藏在左右兩側(cè)山丘后的樹林里。
很快,驚慌奔逃的明軍就到了近前,這些西北軍從來沒見過李云崖的新軍,但是他們都聽說過青龍軍的模樣,看見這通身著綠,只穿布衣,連皮甲也不披,又多持火器的陣勢,再加上那幾面青龍軍旗,立即判斷出對方的身份。
不用李云崖這邊下令,洪承疇就命令士兵繞陣而走,不許沖亂青龍軍的陣型,然后急忙忙來見李云崖,說起來,他這個甘陜督師還是李云崖舉薦的,這回他是頭一次見到李云崖,沒想到這個國師如此年輕,長得很清秀,卻身材高大,流露出一股鐵血軍人的陽剛之氣。
洪承疇姿態(tài)很低,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這時候文人對妖道國師的不屑和反感:“國師,賊寇數(shù)量太多,漫山遍野都是,他們從陜西出兵時只有五十萬,到了晉地,開始挾裹百姓,所過之處,無論老人小孩全都裹入軍中,現(xiàn)在恐怕不下百萬之數(shù),晉地西部南部已經(jīng)全部糜爛,您只帶兩三萬人馬,即便有天人之力,也難以對付,不如先退入太原城中再做打算。”
“不必!賊寇雖然人多,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只要擊其首腦,則賊自然潰散,土雞瓦狗一般,正所謂兵貴精而不貴多,我用兩萬精兵對付他們已經(jīng)足夠了!”在來時路上他盧象升商議過,敵軍人數(shù)多,但戰(zhàn)斗力不強,自己這邊戰(zhàn)斗力強悍,但人數(shù)太少,而且山西是自家地盤,不能以空間換時間,也不能搞太長太久,必須速戰(zhàn)速決。
盧象升給出建議是“勇沖敵陣,震懾敵膽,摧其首腦,一戰(zhàn)而定”,李云崖深以為然。
很快,大乾國的軍隊就殺來了,根據(jù)洪承疇提供的信息,追在他后邊的主要是張獻忠的部隊,共十二萬多。距離這不遠,在張獻忠的左翼是郝?lián)u旗的部隊,有五萬多,右翼是李自成的部隊,有四萬多,他們各自都在攻城略地,洪承疇推測他們的最終目標就是太原,所以建議李云崖先撤入太原,依托城池跟農(nóng)民軍鏖戰(zhàn)。
曹變蛟再次請戰(zhàn),要去割下張獻忠的頭顱獻給李云崖,被李云崖制止,只讓列陣等待。
不多時,張獻忠手下大將馮雙禮率領三萬余前軍殺到,看見大路上攔著一只從沒見過的軍隊,他正追殺洪承疇追得興起,哪管得這些,片刻不停,立即下令揮軍掩殺。
只見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農(nóng)民軍——他們手里很多還拿著鋤頭鐮刀這種農(nóng)具,有的用木頭棒子,嗷嗷叫著蜂擁而至,等進入射程之后,盧象升下令開炮,三十六門大炮同時開火,這時候的大炮跟崇禎二年時候相比又有不少改進,孫元化造出了硝|銨|炸|藥,終于完成了從火藥向炸藥的躍進,炮彈的威力有了質(zhì)的提升,炮管用的鋼材也更好,而且設計成滑膛炮,射程更遠,一炮能打出五六里地,爆炸起來,驚天動地,三十六道火光迎頭鑿進亂糟糟的農(nóng)民軍隊伍,帶起一陣火光血雨。
只一輪齊射,農(nóng)民軍就傻眼了,不過他們也見識過明軍的守城炮,倒也并沒有立即嚇得逃跑,而是想著繼續(xù)往前沖,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只要沖到跟前,殺那些炮手就像殺雞一樣,馮雙禮也派出一支精銳部隊,都穿著皮甲,做了四五年流寇的老兵帶頭沖殺。
很快他們就涌到火|槍的射程里面,亂槍開火,噼噼啪啪,現(xiàn)在青龍軍的火|槍子彈都是無煙的,而且裝上退彈設施,打完一槍,隨手拉一下彈殼就能自動退下來,射擊速度也得到了更大的提升,數(shù)千條槍同時開打,沖過來的農(nóng)民軍就像飛蛾撲火一樣紛紛倒地,在這種新式第三代飛電槍的射擊下,那些穿皮甲的所謂精銳農(nóng)民軍也跟沒穿的一樣,子彈一打就透。
馮雙禮滿臉懵逼,萬萬想不到明軍的火器竟然如此厲害,他跟洪承疇的火|槍隊打過,雖然也會死傷不少人,但設計速度和子彈威力遠遠沒辦法跟眼前這支隊伍相比,只要聚集大量的敢死隊就能夠沖殺過去,一旦沖到跟前那些火|槍就成了無用的燒火棍,沒有披甲的明軍只能任由自己宰殺!
事已至此,仍然只能繼續(xù)沖!用前面死掉的人的尸體作掩護,繼續(xù)沖!
就在馮雙禮調(diào)兵遣將的時候,青龍軍的騎兵發(f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