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擁有兩億多人口的大明帝國來說,中央軍只有三萬實在是太少了,不過也沒有辦法,李云崖此時也只能養(yǎng)活這么多軍隊。
朱由檢嘆氣道:“要是能再弄出百萬兩銀子就好了,起碼可以給洪承疇送去,讓他再多招募些兵馬以解燃眉之急,如果高賊率大軍打過來,恐怕山西難以守住。”
“京營兵馬雖然不能調動,但可以給他們點軍械,上個月武器升級換裝,又換下來一千多條燧發(fā)槍,可以給洪承疇送去組建個火槍隊,我在讓兵工廠專門生產一批定裝火藥,嗯,再給他二十門迫擊炮,派十個教官去幫他訓練。”李云崖想了想,“我再拿十萬兩銀子給他,至少也要支撐到后年,如果實在支撐不住,就只能調京營人馬西進平叛了。”
朱由檢想到銀子,又把希望寄托在公安部上:“什么時候才能正式開始收商稅呢?”
“全國范圍肯定不行,但是只在北直隸、山東、山西、河南四地應該可以,不過也要等到明年,咱們還需要再做一些準備工作。”
朱由檢只好作罷,他突然之間感覺自己好沒用,他小時候由于父親不受皇爺寵,他作為皇孫也是沒人疼沒人寵的,跟他哥哥朱由校一樣,都把學業(yè)給耽誤了。
跟朱由校不同的是,他知道努力上進,在王府里時候就苦讀四書五經,資治通鑒等經典,當了皇上又請大儒開經筵,專門給自己講課,他立志做一個好皇帝,做一代明君,只是現(xiàn)在他越來越發(fā)現(xiàn),在書本上學的那些東西,拿到現(xiàn)實當中根本沒有用,原來面對六部官員的時候還好些,在對上李云崖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越來越跟不上李云崖的腳步,什么事情在李云崖那里,就輕描淡寫,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自己確實絞盡腦汁也搞不定。
這個人真的是上天賜給我的!要是沒有他,自己現(xiàn)在恐怕連上吊的心都有了。
朱由檢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李云崖,有些微微出神,等反應過來之后有些囧,干咳了兩聲:“除了山西這里,四川也要提防,如果被闖賊占了四川,他們進可攻退可守,咱們可就麻煩了,我打算調東南兵馬入川。”
“東南嘛……對了,我這次來就跟東南有關,鄭芝龍這個人,皇上聽說過沒?”
“鄭芝龍。”朱由檢記憶極佳,“前年七月,福建巡撫熊文燦曾經奏報,招撫了一名海上巨寇,就叫鄭芝龍,說他擁有大小船只上千艘,橫行東南沿海,日本、臺灣、呂宋一代,連荷蘭人他也打過。歸降之后,封做海上游擊將軍。”
“就是他,我有心在最近幾年就組建一支海軍,得把他招過來,明年我要在天津建造船塢,開始造大船,到時候向北可以威脅后金、朝鮮、日本,向南可以打擊海盜,重啟海運,江南的錢糧可以直接到達天津。”
只是一個歸降的海盜,云崖既然要,那就把他調來唄,朱由檢很快就下旨,要鄭芝龍帶著兒子鄭成功進京面圣。
鄭芝龍接到圣旨之后傻眼了,他第一反應就認為皇帝要辦他,像當年對待五峰船主汪直那樣,先招降,然后再干掉,尤其皇上竟然知道他有個兒子,叫鄭成功?他是有個兒子,今年才七歲,不過不叫成功,而是叫鄭森,還有個日本兒子,歲數(shù)更小。
鄭芝龍這些年在海外各地叱詫風云,在日本都有很大勢力,還在崇禎元年,福建大旱的時候,遷了好幾萬漳州和泉州兩地的災民到臺灣島上定居,也算是個老謀深算的家伙。
他趕緊把手下都找來一起參謀,商議的結果是皇上應該不會殺他,因為要收拾他根本不必讓他進京,他這些年已經在泉州安家落戶,成為當?shù)厥赘唬毡九_灣那種地方再好這時候也遠不如大明的江南,氣候也好,住的也好,吃得更好,鄭芝龍已經不愿意再流亡海外,過那種海寇的生活。
商量了半天,最終得出結論,皇上并沒想殺他,不然的話不需要費這些事,直接讓地方官府,譬如當年招降他的熊文燦動手就行了,來個出其不意,并不是很難做到,而且現(xiàn)在荷蘭人的東印度公司跟其他海盜聯(lián)手,大明朝的福州艦隊根本沒辦法抵擋,還要靠自己替他保衛(wèi)海疆,多半是要把兒子送過去當人質。
擺在鄭芝龍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遵旨進京,把兒子留在北京城里當人質,一條是拋棄在泉州的萬貫家財,重新回海上去,這大海盜只思考了半分鐘就做出了決定,進京!
鄭芝龍進京的時候已是深秋,他直接把一支艦隊開過來,直達天津,從天津衛(wèi)登陸之后來到北京,還未進城,鄭芝龍就覺得眼睛不夠用了,首先是京郊地區(qū)的一棟棟的莊園別墅,這兩年京城里的有錢人,都追求蓋高樓,這時候也沒人說什么僭越不僭越了,你蓋我也蓋,全用鋼筋水泥結構,外面貼上瓷磚,再配上琉璃瓦,雕梁畫棟,雄偉大氣,美輪美奐,李云崖組建了五十個工程隊,除了冬天上凍時候不能施工之外,幾乎全年不休,在李云崖的收入當中,建筑一項是最掙錢的,蓋一棟普通的二層小樓就要一萬兩銀子以上,三層樓兩萬,四層樓四萬,五層樓八萬,六層樓十六萬,以此類推,水塔屬于附加,每層加三千兩銀子,不到三年時間,撈了上千萬兩銀子,不然的話,單指望當初從閹黨那里搞來的那些,李云崖早就破產了。
除了私人建筑之外,還有大型的工廠,李云崖除了城南的火力發(fā)電廠之外,又在城東修了一座水力發(fā)電廠,每座發(fā)電周圍都是一片工業(yè)園區(qū),城東這里主要是民生工業(yè),紡織、榨油、碾磨、粉碎等等,當然現(xiàn)在還都處于正在建設當中,真正投入生產的還木有。
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雖然馬上就要入冬,仍然是人來人往,熱火朝天,有干活的,有送水的,有調度的,還有圍繞著這里的工人擺攤做買賣的。
鄭芝龍還看見許多工人在平整土地,把一條條的巖石鋪等距鋪下去,看上去像是在修路,通過詢問得知,那是國師大人在鋪“鐵鬼”。
“鐵鬼”是什么鬼?鄭芝龍搞不懂,他雖然在江南,但也經常能夠聽到這位國師的大名,不但練兵打仗是個好手,去年年底打跑了在陸地上所向披靡的后金建奴,還能搞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封緣出品的精美瓷器、琉璃燈盞、各種家具等等,他家里都有不少,雖然價格昂貴,但真是好東西,當作傳家寶也不為過。
在驛站住了數(shù)日,鄭芝龍發(fā)現(xiàn)只是尋常兵部官員接待,并沒有看見錦衣衛(wèi)或者士兵出現(xiàn),心里稍稍放下了一半,皇上確實沒有要干掉他的意思。
得到圣旨之后,鄭芝龍帶著兒子進宮面圣,走進來之后,先看見屋里桌子后頭坐著一個面目清秀俊美的年輕人,昨天禮部的人已經告訴他皇上的服飾是怎么樣的,他認出是皇上平常穿的便服,急忙拉著兒子跪下去,得到允許之后謝恩起身,又看到皇帝旁邊側坐著一個青年,劍眉銳眼,目光凌厲,正在打量他們爺倆,穿著衣褲分開的短打兩截衣,頭發(fā)很短,沒有帶冠,這次進京,看見很多年輕后生都是這樣打扮,不過能坐在這里的,應該只有那位傳說中的護國法師一人了。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跟國師也見禮說話的時候,李云崖先開口了:“這就是你兒子吧?”他有些囧,忘了鄭成功現(xiàn)在才這么小,還不叫成功,事實上鄭芝龍現(xiàn)在年紀也不大,虛歲才二十七,只比李云崖長了幾歲而已,說起來都算是青年人,只是李云崖保養(yǎng)的好,鄭芝龍常年在海上咸風吹,太陽曬,顯得老些。
“是,小兒鄭森,快見過國師大人。”
鄭森又要磕頭,被李云崖阻止了,擺手把孩子叫到跟前,鄭森有些少年老成,雖然才剛滿六周歲,但站在那里,跟個小大人似的,養(yǎng)的倒也還好,白白凈凈的。他在泉州授課的老師沒少說李云崖的壞話,罵他是奸佞妖道,天下烽煙四起,民不聊生,都是這妖道害的,不止是他的老師,整個江南地區(qū)的文人都這么說。
在鄭森的印象當中,這妖道是個大青蛇精變的,十分猙獰可怕,嘴巴里布滿獠牙,指甲也是尖利的,專吃小孩的心肝。
所以被李云崖叫過去的時候,他嚇得不行,小臉煞白,身子發(fā)抖,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腳底下磨磨蹭蹭地不敢過去。
鄭芝龍是海盜頭子出身,看自己兒子如此沒出息很不高興,用手一推,手勁大了些,鄭森一跤撲跌在地上,正落到李云崖腳下,又驚又怕,頓時忍不住哭了出來。
鄭芝龍臉上掛不住了,揪過兒子就要打,李云崖趕緊攔住:“沒事沒事,小孩子怕生。”他把鄭森攬過來,手腕一翻,掌心就多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了遞進鄭森嘴里,“別哭了啊,給你糖吃……”
話沒說完,鄭森扭頭就把糖吐了出來,黏在李云崖的袖子上。
鄭芝龍大怒,抓過糖塊狠狠又塞回兒子嘴里,噼啪兩巴掌,把孩子打得一個趔趄:“國師給的東西你也敢吐?你給我吃了!不許哭!”
鄭森癟著嘴,含著糖,不敢哭出聲,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他默默地想:完了,妖怪國師給我吃了毒藥,先生說過,越漂亮的東西毒性越大,像鶴頂紅、孔雀膽,都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同樣,越甜的東西也越有毒,妖怪國師要把我毒死然后吃我的心肝他好增加道行……嗚嗚,再也看不到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