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閹黨們各回老家,各找各媽,還沒來得及慶幸的時候,又有錦衣衛(wèi)上門了,另用其他罪名全部抓回刑部大牢,朱由檢有王體乾提供的名單,按圖索驥,一個都跑不了,之后大開殺戒,崔呈秀,殺!吳淳夫,殺!田爾耕,殺!許顯純,殺!一路殺過去,人頭滾滾落地。
最后統(tǒng)計名單,共處置了閹黨二百六十多個,從中央到地方,從內(nèi)閣學士,六部尚書,到地方巡撫,有凌遲,有斬首,有充軍,最差的也是有期徒刑。
送了錢的閹黨們臨死前,無不大罵妖道李云崖無恥,收了錢不辦事,比他們更加無恥!至少他們賣官也好,科舉作弊也好,拿了錢總會幫人家把事情辦成,沒有像李妖道這種,送了百萬兩銀子,把幾輩子搜刮來的家底都交出去了,結(jié)果只是緩刑幾天,實在是太無恥了,他們混跡朝堂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無恥之人,簡直不配為人子!
朱由檢一舉搬到閹黨,徹底斬草除根,為前朝被閹黨害死的東林黨六君子、七君子平反正名,沉冤昭雪,一掃籠罩在大明朝頭頂上數(shù)年之久的陰霾。
除了處理朝堂上的人事調(diào)動之外,他終于還是起用了袁崇煥,袁崇煥當面告訴他,自己能用五年評定遼東,徹底解決建奴之禍。朱由檢聽完大喜,升他做兵部尚書,兼督察院右副都御史,總督薊、遼、登、萊、天津等處軍務,賜尚方寶劍,并勒令戶部運轉(zhuǎn)軍餉,工部供應器械,吏部人事調(diào)動,兵部調(diào)兵遣將,各部門都要全力配合他得收服遼東的行動。
朱由檢干掉了魏忠賢,又信了袁崇煥五年平遼的話,少年天子,意氣風發(fā),覺得大明朝在自己手上肯定能夠蒸蒸日上,更絕對不可能滅亡,于是下詔擺駕南郊大明軍校,要來閱兵。
朱由檢如果相信一個人,那是死心塌地地信任,但是如果發(fā)現(xiàn)這人騙他,失望之余他會激動萬分地報復,從去年九月到今年七月,將近一年的時間,他給了李云崖足夠的信任,李云崖從魏忠賢那里挖出來的銀子他一兩都沒往回要過,這次袁崇煥去遼東沒有軍餉,國庫空虛,他就從自己內(nèi)帑里面拿出五十萬兩給袁崇煥帶走,李云崖說那兩千萬兩銀子不能動,他就真的不要。
但是,這次朱由檢過來,如果發(fā)現(xiàn)李云崖一切都是在騙他,根本沒練出什么兵,完全在糊弄自己,那他肯定會感到深深地受傷并且發(fā)飆的。
當然,朱由檢現(xiàn)在想的不是李云崖糊弄他,他從來都是相信李云崖的,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用天界手段練出來的“天兵”會是什么樣子,他早就想來,但閹黨未除,他要是敢離開紫禁城說不定就不回去了,死在外面的可能都有,所以生生忍住了。
皇帝要出宮,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好在閹黨初平,新上來的大臣們都沒有太多挑事的心思,倒是沒什么人上書勸諫。
提前五天,就有太監(jiān)來軍校查看地形,圣駕從那里進來,到哪里休息,晚上住在哪,吃什么,用什么,事無巨細,全部一一查明記錄。
李云崖當初用盡心思修建封緣宮,就是準備給朱由檢住的,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軍營里給自己修一座帶琉璃瓦的宮殿,當然這座宮殿很小,而且只有一進,太監(jiān)們很不滿意,又指明要有歇腳的地方,換衣服的地方,接受軍官拜見的地方,不能在同一處院子里,還說要單開一座廚房……
李云崖毛了:“這里是軍營!皇上是來閱兵的,不是來吃喝玩樂的!哪有那么多規(guī)矩!”他立即親自上書——用那粉紅色,帶香味的信紙給朱由檢寫了一封信,讓太監(jiān)們送進宮里。
朱由檢看完之后,御筆親批:“一切從簡!”
九月初十,圣駕出宮,頭一天,就有大量的太監(jiān)和錦衣衛(wèi)們到達軍校,把皇帝經(jīng)過的地方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甚至連地板都恨不能揭起來看看下面有什么危險違禁的東西。
初十上午十點多,圣駕來到軍校東門,李云崖帶著儀仗隊在大門口迎接,他考慮了兩天,終于還是決定穿上朱由檢送給他的那件蟒袍,他在這里練兵畢竟是給大明朝練的“國軍”,而不是給自己練的“道兵”,他現(xiàn)在也沒有推翻大明自立的想法,朱由檢作為皇帝來檢閱新軍,同時也是軍校校長,他這個副校長應該做出附和體制內(nèi)的姿態(tài)。
李云崖個字本來就高,有一米八二,這一年來在軍校里常常跟著士兵一起訓練,越發(fā)肩寬腰細,臀窄腿長,由于不是皇族,他的蟒袍是藍色的,胸前繡著四爪金蟒,其實就是龍,只比皇上的龍袍少了一個爪子,腰間圍著玉帶,手持黑玉如意站在陽光底下,英挺無比。
前面一堆錦衣衛(wèi)騎馬先到,表示要讓無關人等離開,主要是那些佩劍的儀仗兵。
李云崖自然不會同意,緊跟著又有禮部的人趕到,說是這樣于禮不合,要讓他按照當世軍營接待皇帝的禮數(shù)接駕,李云崖依舊不給面子:“軍校現(xiàn)在是我主持,怎么迎接皇上我說了算!”
禮部的人差點把鼻子氣歪,用手指著他喝罵了幾句,跑去找自己的上官告狀去了,錦衣衛(wèi)也趕緊去通知朱由檢,朱由檢對李云崖所做的一切都很好奇,立即做出指示:“到了軍校,一切聽從云崖真人安排?!?br/>
禮部左侍郎周延儒陪同在側(cè),奏對:“陛下,我聽本部主事回來說,那云崖道人弄了近百武士手持刀劍在大門外列隊,并拒絕錦衣衛(wèi)靠前,若他一旦有二心,恐怕會有塌天之禍。”
“無妨?!敝煊蓹z不覺得李云崖會害他,不只是對李云崖單方面的信任,從理性上去考慮,李云崖沒有祖籍,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自從出現(xiàn)以后也不結(jié)交大臣,每天就宅在南郊練兵,或是弄一群匠人煉器,這樣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和動機搞政變。
阻止禮部官員繼續(xù)說下去,朱由檢掀開御輦的窗簾欣賞軍校的城墻,整個軍校都被由鋼筋混凝土的城墻包圍在里面,東北角的城墻是仿照遼東寧錦修筑的,又高又厚,墻角在外,城墻向內(nèi)凹陷回來,在凹陷的正中又向外單延伸出一道城墻,形成一個山字形,每個墻頂上都有箭樓,箭樓上有穿著草綠軍裝,頭戴前遮軍帽的戰(zhàn)士在站崗。
朱由檢沒看過這樣的城墻,一見之下,頓覺心胸開闊,又見那站崗的戰(zhàn)士雙手下垂緊貼褲線,整個人站得筆直一動不動,仿若雕像,若不是距離不算太遠,他視力又很好還真會當成一尊雕像,見了這等軍容風范,他對軍校內(nèi)部的情況越發(fā)期待了。
到了軍校東門,高大雄偉的城門樓上有一塊巨大的金字牌匾,是用模子倒上鐵水鑄造出來的,橫達六米多長,每個字都比人還大,四框刷朱砂紅漆,字體刷金漆,是“大明軍?!彼淖?,在夏日的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城門洞左右兩側(cè)各刻著一副龍飛鳳舞的對聯(lián)。
上聯(lián)是:三軍破陣,橫刀掣電,八千旌旗擁日月。
下聯(lián)是:六師出關,撫劍呼雷,十萬神兵斬閻羅。
“好!”朱由檢一看這副對聯(lián)就脫口叫好,雖然對得不是特別工整,但讓人一看,就有一股豪氣在胸中平底升起。
隨駕來的大臣們,俱是熟讀百書,出口成章的,見了這幅對聯(lián)紛紛暗自搖頭,不過皇帝說好,他們也不能說不好,只是默然表示,沒文化的武夫和一心獻媚的妖道只能做出這種毫無平仄的“打油聯(lián)”而已。
李云崖走上前幾步,讓朱由檢出來,這又于禮法不合了,禮部的人呵斥,剛說了兩句,朱由檢自己從御輦上走下來了,貼身太監(jiān)趕緊攙扶,生怕他摔倒了。
李云崖看著好笑,朱由檢今年也才十七周歲,生日還沒過呢,正是跑跑跳跳,生龍活虎的年紀,卻被當成老奶奶一樣照顧,他過來扒拉開太監(jiān)的手:“陛下跟我來?!?br/>
“大膽!”這回是禮部和太監(jiān)們一起出聲,本來隨著魏忠賢的落馬,朱由檢有意打壓,錦衣衛(wèi)和太監(jiān)們的地位一落千丈,而徐應元被李云崖斗倒發(fā)配南京的事情也廣為流傳,太監(jiān)們不敢招惹李云崖,這幾天挑刺的都是禮部的主事官員,但李云崖這回突然近身皇帝,讓太監(jiān)們條件反射地呵斥,連錦衣衛(wèi)都要抽刀護駕了。
朱由檢用目光將他們制止,也不用太監(jiān)攙扶,跟在李云崖后面走上紅地毯。
李云崖特地弄了快長條紅氈,從大門口一直鋪到御輦跟前,儀仗隊就站在紅氈一側(cè),各個都是身高一米八五,又帥又壯的戰(zhàn)士,腰上都挎著李云崖兵工廠里自己生產(chǎn)的軍刀——在唐刀的基礎上改進出來的,站得筆直,當朱由檢走過的時候,起手敬禮,然后樂隊開始奏樂,李云崖讓工匠用黃銅做出短號、長號,還有軍鼓,比較簡陋,但已經(jīng)能夠奏出簡單但是嘹亮明快的音樂。
朱由檢雖然有些意外,但能夠接受,甚至感覺很新奇,他已經(jīng)在李云崖身上感受到太多的驚奇乃至驚喜,所以看到再出格的東西也能接受,任由李云崖在前面接引,沿著紅地毯走近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