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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前,眾人喘息甫定,這時(shí)驚奇的發(fā)現(xiàn),暮色中的對面山間小路上,走來了一個七八歲大、扎著兩根辮子的小姑娘,背著一只竹簍,簍內(nèi)盛著野雞和野兔,大約有六七只,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只火紅色,胸前一撮金黃長毛的黃鼠狼尸體。小姑娘的身后面,手拉手的跟著兩個渾身一絲不掛的嬰兒,小肚皮鼓脹脹的,這是萍兒和沈才華及皺皮女嬰打獵歸來了。
寒生走出房門,驚喜的拉住了萍兒和這對鬼嬰孖仔。
“這是你們獵來的?”寒生疑惑的問道。
“是才華他倆抓的。”萍兒高興的指著嬰兒說道。
沈才華變了,雖說只有五六個月大,但是瞧上去卻已經(jīng)像有兩歲孩子的身形了,而且滿面紅光的,發(fā)育良好,兩只眼睛仍舊是黑而深邃。再看皺皮女嬰,發(fā)育也是極快,甚至已經(jīng)可以單獨(dú)行路了,惟有渾身上下的皺皮依舊是層層疊疊,如同一只沙皮狗般,臀部還留有一大塊臀青。
“婆婆呢?”萍兒環(huán)顧四周急切的問道。
寒生蹲下身來,抓住萍兒的雙手,難過的說道:“好萍兒,聽大哥哥說,婆婆已經(jīng)去世了,她說讓萍兒一定要乖,不要難過,她在天上會始終看著你的。”
“你騙人!我不信!”萍兒連哭帶叫的掙脫了寒生的手,扔下了背上的竹簍,向屋子內(nèi)跑去。
明月對寒生說道:“還是我去安慰她吧。”說罷匆匆跟隨了進(jìn)去。
馮生走了過來,狐疑的打量著兩個嬰兒,伸手自地上翻動著那些野雞、野兔的尸體,每一只獵物的喉嚨處都有一個血洞,好似是被什么東西咬破并吸盡了血液而致死的。
“這是某種食肉類動物干的。”馮生自信的說道。
“哎呀,這是金毛黃皮子仙兒,孩子們可惹大禍啦。”耶老突然冷不丁從馮生身后竄出,顫抖著雙手抓起那只黃皮子的尸體,撫摸著其胸前的金黃色長毛,緊張的聲音都變得尖利了。
寒生知道,這是老翠花在說話。
“這只紅毛黃皮子有什么不妥?”寒生不放心的問道。
耶老道:“黃皮子仙兒也同人一樣,分為三六九等,一般有灰色、褐色和黃色等等,像這只火紅顏色的,是級別最高的黃鼠狼,胸前生有一撮金毛就表明牠有100歲了,若是沒有點(diǎn)道行,是活不了這么久的。這是一只雌性的,可能是鄱陽湖一帶的黃皮子首領(lǐng),牠的身上還會附著一些不干凈的東西,可是竟然會被孩子們殺死了,簡直是不可思議。”
寒生沉吟不語,心中想到,鬼嬰沈才華善吸食血液,諸如雞鴨鵝狗,統(tǒng)統(tǒng)不在話下,甚至還咬死了荊太極這個武功高手,但是干掉一只有了道行的黃皮子仙兒,倒還真是有點(diǎn)匪夷所思。
“是你殺死的么?”寒生問沈才華。
小才華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顯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入夜,殘?jiān)氯绻矗荒ㄇ鍥龅脑鹿馊鲈诹僳蛾柡葍?nèi),棗樹林和翠竹林里升騰著團(tuán)團(tuán)白色的霧氣,撲朔迷離,人們都已經(jīng)擠在茅草屋里睡下了。
茅屋前的空場,寒生、耶老和小翠花坐在石桌前,桌上撂著那只黃鼠狼的尸體,大家凝神貫注的傾聽著山林間的動靜,眼下除了蟋蟀此起彼伏的鳴叫聲外,再就是山泉入潭的淙淙流水聲。
此刻,老翠花已經(jīng)爬在了小翠花的背上,對付山里的動物仙,她倆還是最有經(jīng)驗(yàn)的。
“老翠花,黃皮子們今晚一定會來么?”寒生疑惑的問道。
老翠花嘿嘿一笑,說道:“肯定會來,動物仙的報(bào)復(fù)心極強(qiáng),況且牠們還要找回這只金毛黃皮子的尸體呢。”
寒生接著問道:“那以后小才華獨(dú)自上山豈不是有危險(xiǎn)?”
“嗯,這就要看今夜的造化如何了。”老翠花答道。
“動物仙究竟是何來頭?”寒生不解道。
老翠花說道:“我還是唱給你聽吧,”她清了清嗓子,隨即低聲哼起了二人轉(zhuǎn)來,“混沌初開太極演 ,老祖他把大道傳,老大他叫李老子,老二本叫原始天,老三就是通天教,個個弟子法無邊,老子收的成佛道,原始收的也成仙,佛祖一看事不好,不許再把道來傳,通天教主心不悅 ,抓把金丹灑滿山,胡黃吃了成大道,蟐蟒吃了也成仙,這才留下披毛帶甲百草仙啊……”
老翠花雖然聲音不高,但曲調(diào)卻是十分優(yōu)美,充滿了關(guān)東地區(qū)的鄉(xiāng)土氣息。
“ 胡黃本是哥三個,老大修煉在靈山,老二也在佛祖邊,老三游手又好閑,玉皇一氣把他貶,哥哥接牠到靈山,牠又重修上千年,這才成了保家仙。牠住西北乾為天,乾為天上山連山,山前長著靈芝草,山后古洞有清泉,朝陽洞中煉人馬,傲云峰上苦修仙,霸王橋上脫橫骨,清水河里把甲換,下得青山抓人馬,去病消災(zāi)法無邊。蟐蟒本是龍兄弟,龍王行雨浪濤天,蟐蟒道行根基淺,只能游水在淺灘,一氣之下去靈山,偷得佛經(jīng)三千卷,才到山中修金丹。牠住東北艮為山,山連水水連山,山前花開對對紅,山后有著五老松,牠南斗受過號,牠北斗討過封,通天收牠為弟子,命牠下凡度人間,這才有了白蛇和許仙,留下美名千古傳……”老翠花唱起了勁兒,咽了兩口吐沫,準(zhǔn)備繼續(xù)連唱下去。
就在這時(shí),寒生突然擺了擺手,老翠花奇怪的停住了嘴巴……
月光下,在他們一丈開外的地方,聚集了一大堆的小動物,有青蛙蟾蜍、蚰蜒蜈蚣、刺猬土獾、山雞野兔、青蛇長蟲,還有一群各種毛色的黃鼠狼,正在聚精會神的凝聽著老翠花的歌聲。
就在牠們的身后,一只渾身長滿了白毛的老狐貍負(fù)手而立,甚至頜下也生有白須,正目光炯炯的望著他們。
“白狐!”老翠花驚呼了一聲。
“好美的白毛啊。”寒生心底里發(fā)出贊嘆,由此聯(lián)想到湘西老叟身上的毛發(fā),比起白狐可是要難看的多了。
“小心,白狐起碼修行千年以上,十分的邪惡,老娘我在關(guān)東只見過火狐,還從未有幸目睹白狐呢。”老翠花壓低聲音說道。
寒生悄悄的問道:“老翠花,這白狐會化人形懂說人話么?戲文里有說白狐感恩化身白衣丫鬟與狀元郎的故事,十分的凄美。”
“那不過是人編出來的戲文而已,其實(shí)牠們只會附體,絕對不會說人類的語言,但是千年以上道行的動物仙確是聽得懂本地的語言。”老翠花解釋道。
“哦,那也夠厲害的了,當(dāng)然,我們江西人聽不懂閩南語,或是嶺南白話,想來這只白狐也一樣。”寒生思索道。
“唗!散仙胡大愣,翠花關(guān)東仙兒,今夜初見面兒,坐下嘮嘮嗑。上馬倒有規(guī)矩立,下馬亦要立規(guī)格,會好吃會好喝,好吃好喝對我說。豬腦袋割兩半,削脖子前架伴,后丘子屁股蛋,剁巴剁巴分八半,又好吃又好看,吐沫口水往下咽,香的你冒出了一身汗啊,得兒呀呼嘿呦……”老翠花尖聲尖氣的首先發(fā)出了邀請。
老翠花最后一句長長的拖音十分的婉轉(zhuǎn),余音裊裊而不絕……小動物仙兒們似懂非懂的喝起彩來,青蛙蟾蜍鼓起了腮幫子“呱呱”鳴叫,蚰蜒蜈蚣擺動著數(shù)不清的細(xì)腿在地上敲打著,刺猬抖動著渾身褐色的箭羽,發(fā)出“嘩啦啦”的噪音,山雞“喔喔”的啼起了鳴,而那些小黃皮子們則扭捏作態(tài)的扭動著臀部,響起“噗噗”的凌亂放屁聲,一股騷臭味兒彌散在了空氣中……
“俺娘開始斗法了。”小翠花悄聲對寒生說道。
“吱……”白狐發(fā)出一聲尖利的長嗥,小動物仙們頓時(shí)安靜了下來,并紛紛閃讓開了一條路。
白狐走上前來,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寒生、耶老和小翠花,最后停留在了老翠花的臉上。
老翠花昂起頭來與其對視著,靜靜的,連四下里的蟲鳴聲瞬間都已經(jīng)沉寂了下來。
“白狐正和俺娘在意念溝通。”小翠花告訴寒生道。
老翠花回過頭來對寒生說道:“白狐要我們交出殺害金毛黃大仙的兇手。”
寒生一驚,忙道:“這可不行,你告訴牠小才華還只是個不滿一歲,智力尚且發(fā)育不全的嬰兒,不小心殺了金毛黃皮子,完全是個誤會。”
老翠花向白狐如實(shí)反饋了寒生的意思。
白狐“吱吱”叫了兩聲,立刻有只肥大的土獾跳上了石桌,銜起金毛黃皮子的尸體,返身回到了白狐面前放在其腳下,那千年白狐低下頭查看尸體的傷痕。
“白狐說,兇手吸光了金毛黃大仙的血,這不是誤傷,而是有意的,因此必須讓兇手出來,交由牠們將其吃掉。”老翠花再次轉(zhuǎn)過頭來說道。
“實(shí)在不行,我們只有與這幫動物仙兒們硬拼了。”寒生悄聲告訴老翠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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