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尚云杰說得如此決絕，上官天宇臉色沉了下來。</br> “尚元帥，殺子之仇固然要報。”</br> “但為此違抗陛下命令，將陷尚家全族于危機之中，未免有些得不償失。”</br> “元帥久經(jīng)沙場，于這戰(zhàn)場征殺之道，在如今的大魏，確實是執(zhí)牛耳者。”</br> “但是……”</br> “朝堂之上的風浪，可是比這戰(zhàn)場上來得更急，也更加兇險。”</br> 尚云杰冷笑一聲：“哼，你在威脅本帥？”</br> “你搞錯了，不是我在威脅你，這是陛下的意思。”</br> “本帥搞錯了？呵呵……”</br> 尚云杰雙臂扶著長案，笑出了聲。</br> “哈哈哈…哈哈哈哈…….”</br> 他笑得寬闊的雙肩都在顫動，笑聲愈發(fā)低沉。</br> 直至最后，上官天宇已聽不出那到底是笑聲，還是哭聲。</br> “關天宇，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br> “你復姓上官，不是嗎？”</br> 被尚云杰道出真名，上官天宇知道，他的身份在尚云杰這里已不再是秘密。</br> “上官天宇你口口聲聲，跟本帥談朝堂爭斗？”</br> “你以為本帥如今坐到這個位置，只是靠著手里的戰(zhàn)刀嗎？”</br> 尚云杰說著，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br> “你以為本帥這里，比你的缺斤少兩？”</br> “上官家？呵呵，好大的威名，只是可惜，離開了主家，你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br> 上官天宇聞言，怒氣翻涌，臉色猙獰。</br> “尚云杰！”</br> “你怕不是瘋了！先是違抗陛下命令，現(xiàn)在又口出狂言。”</br>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應該知道，陛下對我的態(tài)度，你再大放厥詞，休怪我……”</br> 上官天宇狠話還沒放完，尚云杰霍然起身，倉啷一聲抽出佩刀。</br> “怪你姥姥個腿！”</br> “少拿著雞毛當令箭，本帥實話告訴你吧。”</br> “空心未死之前，本帥多少還有幾分忌憚。”</br> “如今空心已死，本帥年近六旬，尚家數(shù)代單傳，香火斷了！”</br> “尚家下一代，旁系之中，也再無可造之才，皆是些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紈绔。”</br> “陛下正是年富力強，本帥對他又能構(gòu)成什么威脅？”</br> “尚家又能對他構(gòu)成什么威脅？”</br> “本帥現(xiàn)在就是一柄，最多還能用十年的刀！”</br> “陛下豈會折斷？！”</br> “這一點你都看不明白，還以上官傳人自居？”</br> “哈哈，就你這狗腦袋，你也配姓上官？”</br> “這個節(jié)骨眼，陛下派你來，你還是小心點你自己的腦袋吧！”</br> “你的好日子要到頭了，陛下快要對你下手了！”</br> 尚云杰一番怒喝，氣得上官天宇頭腦發(fā)暈，氣血差點逆行。</br> 可是他卻一時之間，找不到什么話，來反駁尚云杰。</br> “你這個武夫！”</br> “你，你……”</br> 上官天宇指著尚云杰，手掌顫抖，半晌說不出下文。</br> 尚云杰嗤笑一聲，來到上官天宇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br> “你還看不明白嗎？陛下他一直在利用你啊。”</br> “本帥估計得不差，陛下對你們上官家的手段，也都琢磨的差不多了吧？”</br> “這個時候，派你來本帥這里……呵呵，你已是棄子！”</br> “若你識相，你現(xiàn)在要做的，不應該是勸阻本帥殺莫如之，而是應該用你上官家的手段，助本帥殺莫如之。”</br> “這樣一來，本帥報了殺子之仇，還可以給你指條明路，保你一命。”</br> 什么？</br> 助尚云杰殺莫如之？</br> 上官天宇仰頭，看著足足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尚云杰。</br> 逆著光的粗獷面孔，透露著瘋狂猙獰的神色。</br> 眼前的尚云杰，讓上官天宇無比陌生。</br> 前些日子，那個一臉和氣，對他客客氣氣，許諾他諸多好處，給自己兒子走后門的大老粗武將，已經(jīng)不見了。</br> 他從一開始，就看錯了尚云杰。</br> 可能不是他，整個大魏，滿朝文武，肯定都看錯了這個看起來毫無心機，只知兵家之事的大老粗。</br> 上官天宇的心徹底亂了，他自然知道拓跋彼旺在利用他，但是他同樣實在利用拓跋彼旺啊。</br> 他這么快，就掌控了上官家的手段？</br> 現(xiàn)在就要殺我了？</br> 打量了幾眼，呆愣愣杵在自己面前的上官天宇，尚云杰打著卷的花白胡須，微微抖動。</br> “本帥給你時間，就一晚。”</br> “天一亮，若你再沒有給本帥答復，那本帥便要你性命。”</br> “若是今夜，本帥已經(jīng)殺了莫如之……”</br> “呵呵，那本帥要你也沒啥用，便直接砍了你的腦袋。”</br> 尚云杰的話，讓上官天宇心底打了一個寒顫。</br> 沒再等他說話，尚云杰大手一拍。</br> 軍帳外沖入大批高手與甲士，將上官天宇直接擒住，封了穴道，用鐵鏈牢牢困住。</br> “尚云杰，我是欽差！你……”</br> “你敢擒我？！”</br> 上官天宇掙扎著，但他穴道被封，動彈不得，也只能出聲大吼了。</br> “哼，少特么廢話，記住本帥的話，你只有一晚時間！”</br> 尚云杰扔下這一路，擺了擺手，一隊甲士押著上官天宇向營帳外而去。</br> “你們放開我，我是皇帝陛下親派的欽差！”</br> “你們膽敢擒我？你們不要命了嗎？”</br> “你……”</br> “砰！”</br> 擒住他的高手，抬手一指，上官天宇腦袋一僵，啞穴被封，再說不出話來，只能干瞪眼。</br> 從頭到尾，上官天宇的話，沒有掀起一絲波瀾。</br> 在尚云杰親信眼中，管你是什么狗屁欽差，就是拓跋彼旺站在這，尚云杰一聲令下，他們也是照砍不誤。</br> 上官天宇被帶走之后。</br> 夜色深沉之時。</br> 進山的高手返回，向尚云杰稟報。</br> “元帥，元望山地勢復雜，莫如之武功太高，她借著地勢與咱們周璇，根本困不住她。”</br> “廢物！”</br> 尚云杰沉聲怒吼，發(fā)泄著心中的不滿與憤恨。</br> “傳令把守元望山各處要道的軍隊，嚴防死守，一只蒼蠅都別放出去，若是讓莫如之從哪一路逃了，本帥便斬那一路主將！”</br> “是！”</br> “另外你親自帶一隊高手，帶著本帥的親筆信，去請莫如之，來我軍中一敘。”</br> “是。”</br> ……</br> 元望山中。</br> 莫如之拿著尚云杰的親筆信，驚疑不定。</br> “圍困咱們的魏軍主將，信中說大魏也不想現(xiàn)在與大唐決戰(zhàn)，讓北域撿便宜。</br> 只要條件談得合理，他可以放咱們離去，糧草也可以讓咱們帶走一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