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仁環視大殿，朗聲說道。</br> “梁、魏、新羅的結盟，這只是其中之一！”</br> “其二，大唐能給你們什么好處？”</br> “給你們割地？”</br> “恕在下直言，東桑與中原，遠隔千里汪陽。”</br> “就算大唐真在中原給你們割讓了土地，但只要大唐度過難關，緩過氣來，呵呵……”</br> “到時候，你們就能體會到，什么叫鞭長莫及了。”</br> “而與此恰恰相反。”</br> “與你們距離最近的，是新羅，是大魏！”</br> “就算我大梁，都要比大唐與東桑的距離，要近上許多！”</br> “你們與大唐結盟，又如何？”</br> “就算你們解除了大唐危局，但能滅了我梁、魏、新羅，還有北域諸多盟國嗎？”</br> “絕無可能！”</br> “最后無外乎，諸國和談罷了。”</br> “你們可曾想過，那之后你們將要面臨的可是我等諸國的封鎖與報復。”</br> “就算大唐還念著結盟之義，但他們那遠水就一定能解得了你們的近渴？”</br> 一邊說著，殷仁緩緩打開折扇，輕輕扇動著。</br> 此時他并不急著說出下文，他嘴角含笑，掃過大殿眾人，給足了所有人反應的時間。</br> 在這種國與國之間的談判之事上，是他殷家的拿手好戲。</br> 柳生飛雪看著殷仁，眸光閃動。</br> 不得不說，殷仁確有雄辯之才。</br> 這一番分析，頭頭是道，條理清晰。</br> 如果東桑沒有發生顛覆，如果她并沒有瓜分中原的野心，只想趁機拿些好處……</br> 那她也基本不會猶豫，絕對會選擇與梁、魏合作的。</br> 但可惜的是，事實勝于雄辯。</br> 如今的東桑，已經名存實亡，柳生家也只有靠著成為楊辰的暗衛家族，才能得以茍延殘喘。</br> 柳生飛雪心底想著，眼底不禁浮現一絲苦澀無奈。</br> 殷仁洞察力敏銳非常，捕捉到柳生飛雪眼中的無奈，他心下得意。</br> 梁、魏、新羅的結盟，對大唐用兵，本就占盡優勢。</br> 這種情況下，再憑借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沒有擺不平的事。</br> 看著柳生飛雪，殷仁嘴角掛著笑意。</br> 呵呵…想跟我討價還價，你還太嫩了。</br> 即便你聯合十八海島，做掉了東桑其他世家，但是你比起棲川郎胡，還是太年輕了些。</br> 平絕女王看著殷仁，心下也是在泛著嘀咕。</br> 這東大陸的強大國家，確實是有底子。</br> 這幫世家大族子弟，自幼接觸的東西，不是我們這偏僻海島可比的。</br> 心底想著，平絕女王掃了一眼，她的一眾心腹高手，那一個個呆愣愣杵在那，就等著她一聲令下，下場砍人的樣子，又是不禁嘆息。</br> 唉…還是要多讀書啊！</br> 觀察到平絕女王那長吁短嘆的表情，殷仁心里更是有底。</br> 見火候差不多了，殷仁手腕一抖。</br> “啪！”</br> 折扇猛得合上。</br> “其三！”</br> 一聲斷喝，吸引了所有人目光。</br> 殷仁朗聲說道。</br> “你們知道，大唐皇帝是什么人嗎？”</br> “你們敢跟他結盟？”</br> “無異于與虎謀皮！”</br> “大唐皇帝暴君之名，東大陸諸國皆聞！”</br> “殘暴不仁、睚眥必報、陰險毒辣、背信棄義！”</br>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br> “與這樣臭名昭著的暴君結盟，你們能心安嗎？”</br> 柳生飛雪聽到殷仁對楊辰的評價，突然感覺渾身舒暢，心里是那么的痛快。</br> 她看著殷仁，都感覺順眼多了。</br> 這簡直是說出了她的心聲！</br> 只是這話，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說出來了……</br> 平絕女王眨了眨眼睛，強忍著笑意，控制著扭頭看向楊辰的沖動，</br> 陸凱旋、上官天舒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保持著心如止水之境。</br> 楊辰面不改色，恍若未聞，但他心里已經徹底盯上了殷仁。</br> 就算是對手，好歹也要實事求是吧！</br> 這完全就是誹謗啊！是誹謗啊！</br> 殷仁很滿意眾人的反應，音調再次拔高，持續輸出。</br> “當年大魏南下中原，破了北蒼關，一路攻城略地，但卻未曾屠一城，亂殺一個大唐百姓。”</br> “而大唐皇帝呢？”</br> “他御駕親征，揮師北上，將大魏軍隊擊退，這還沒完。”</br> “馬蹄峽一戰，他活活屠殺了五十萬魏軍啊！”</br> “這種睚眥必報，心狠手黑的暴君，你們敢與他結盟？”</br> “飛雪天皇，你可別忘了。”</br> “大唐東海一帶的海寇，可一直是你們東桑在背后支持。”</br> “據我所知，他們搶掠奸淫之余，可沒少屠城。”</br> “是想對待未屠一城的大魏，大唐那暴君，他都要屠殺五十萬魏軍泄憤。”</br> “他對你們東桑，會怎么樣？”</br> “還用我說嗎？”</br> 殷仁說到這，乘風浪臉色極不好看。</br> 唐、魏那一戰，一直是大魏之恥，殷仁就這么往出說，讓他面上無光。</br> 但他知道此時是談判之時，也沒有多言，只是心中不滿。</br> 殷仁的聲音繼續在大殿中回蕩。</br> “就算如今，大唐迫于壓力，選擇了與你東桑結盟。”</br> “可一但大唐危機解除，以大唐皇帝的秉性。”</br> “他絕對會對東桑秋后算賬！”</br> 殷仁振臂高呼。</br> “所以飛雪天皇，平絕女王陛下，你們若想真的拿到實實在在，長長久久的好處。”</br> “那只有一條路，與我梁、魏合作。”</br> “梁、魏、新羅、東桑、北域盟國、十八海島，共伐大唐。”</br> “覆滅大唐，瓜分中原！”</br> 殷仁一番話，有理有據，娓娓道來，情緒層層遞進，極具煽動性。</br> 說的柳生別賀、柳生棠纓父子倆，都是不禁心中激動亢奮。</br> 但越是如此，現實就越顯得殘酷。</br> 對此父子二人，也只能心底嘆息。</br> 柳生飛雪注視著殷仁，許久之后，抬起雙手。</br> “啪啪啪——”</br> 掌聲響起，柳生飛雪開口說道。</br> “大梁密使，你這雄辯之才，確實了得。”</br> 平絕女王也盡可能沉浸在楊辰安排的角色里，配合著說道。</br> “聽你這么一說…”</br> “這大唐皇帝，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br> “不說人人得而誅之吧，也絕對不是什么好的盟友。”</br> 平絕女王話音剛落，柳生飛雪又道。</br> “不過話雖如此，你梁、魏還是要拿出實際的誠意來才行。”</br> “畢竟口說無憑！”</br> 殷仁微微一笑，巴掌已經打過了，現在該給甜棗了。</br> 他微微躬身一禮，開口說道。</br> “我梁、魏自是誠意滿滿。”</br> “覆滅大唐后，中原大地，東海一帶，盡歸東桑！”</br> （第三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