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遂川已經發話了,樸將軍不再多言。</br> 他之前開口帶回崖頂上,新羅高手的尸體,也只是說說而已。</br> 一來說給手下的將士聽。</br> 二來說給崔遂川聽。</br> 崔遂川做主,他自然樂的省事。</br> 現在押著金弦恩,回國都向金世基邀功請賞,這才是正事。m.</br> 在樸將軍一聲號令之下。</br> 騎兵們將之前,被擊落至峭壁下陣亡的新羅高手尸體收起。</br> 五千騎兵沒再停留,即刻返回國都。</br> 這一路先是清掃叛軍,再是追殺金弦恩與一眾大唐高手,兜兜轉轉,此時距離出國都,已經過去九日。</br> 樸將軍復命心切,一路急行軍。</br> 當然他并沒有忘記溜須崔遂川。</br> 每次駐扎休息之時,他都會命人備好酒菜,親自前往崔遂川的營帳。</br> 而且后來。</br> 樸將軍干脆與崔遂川同帳而眠。</br> 對此,全軍上下,也都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br> 畢竟虎跳崖一戰,殺神之威,震撼了所有人。</br> 他們也是因為身份低微,沒法子接近崔遂川,不然他們與樸將軍易地而處,他們只會比樸將軍做的更徹底。</br> 數日之后。</br> 五千騎兵返回國都。</br> 太子行宮前。</br> 五千騎兵被攔下,自行修整。</br> 通傳之后。</br> 得到金世基的準許。</br> 崔遂川、樸將軍、大戰后僅剩的二十余名三十六親衛、二十余名新羅高手,押著金弦恩進入行宮。</br> 太子行宮守衛森嚴,三道宮門遞進。</br> 第一道宮門過后。</br> 二十余名新羅高手被攔下,他們還沒有資格再向內行進。</br> 第二道宮門過后。</br> 二十余名親衛被攔下。</br> 第三道宮門過后。</br> 樸將軍與崔遂川二人押著金弦恩,立于大殿石階之下。</br> 一個衣著莊重的老太監,扯著嗓子叫道。</br> “崔先生、樸將軍復命回來,求見太子殿下。”</br> 片刻之后。</br> 大殿之中,響起太監的傳話聲。</br> “太子有令。”</br> “驗明身份,崔先生可帶長公主入殿。”</br> 崔遂川、樸將軍聞言,相視一眼后,便走上石階。</br> 重兵把守的大殿前。</br> 一排太監行來。</br> 為首的太監開口說道。</br> “請洗面!”</br> 樸將軍看了一眼那太監端著的一盆清水,沒有猶豫,上前一步,清洗面部。</br> 清洗一番之后,樸將軍抬頭,擦凈臉上水漬。</br> 那為首的太監,來到樸將軍面前,仔細端詳。</br> 片刻之后,他點了點頭,抬手一揮。</br> 身后小太監會意,抬手拿出一包藥粉,傾倒在水盆中。</br> 藥粉瞬間融化,清水變得混濁。</br> 崔遂川微不可查的撇了一眼那盆清水。</br> 這是能卸去易容的藥水。</br> 樸將軍沒有遲疑,再次洗面。</br> 如此這般。</br> 一連換了三次藥水,樸將軍洗面四次。</br> 在老太監的仔細檢查下,這才驗明了身份。</br> 樸將軍驗明正身之后。</br> 老太監看向崔遂川。</br> “崔先生,到您了,請您摘下面具。”</br> 崔遂川聞言不悅道。</br> “怎么?”</br> “老夫也要查驗身份?”</br> 面對崔遂川的質問,那老太監也是有點害怕。</br> 畢竟殺神之名,響徹新羅。</br> 但他還是說道。</br> “以崔先生身份,原本不用。”</br> “但特殊時期,太子有令,還請崔先生不要為難老奴。”</br> 崔遂川看向老太監,眼神逐漸冷漠。</br> 感受到崔遂川冰冷的目光,老太監后背一涼。</br> 對于崔遂川的反應,他心里早有預料。</br> 此時他心中叫苦不迭。</br> 好端端的讓他查驗殺神之首,這簡直是把他架火上烤。</br> 崔遂川脾氣古怪,性子高傲,殺人如麻,人盡皆知。</br> 懷疑殺神,視為不敬。</br> 但崔遂川顯然不會把這個火,發在金世基身上,他說不得就成了倒霉鬼。</br> “崔先生,太子之令,不可違呀……”</br> “還請崔先生見諒。”</br> “此事一過,老奴定親自向崔先生賠罪。”</br> 老太監不敢看崔遂川的眼睛,躬身說道。</br> 崔遂川看了老太監一陣,冷哼一聲。</br> “哼。”</br> “既然如此……”</br> 話音未落。</br> 崔遂川斗篷鼓蕩,抬起手來。</br> 強橫的內力,讓老太監膝蓋一軟,心頭大驚。</br> “嗒。”</br> 輕響傳來,崔遂川手搭在了面具上。</br> “太子有令,老夫豈能不從。”</br> 話音剛落。</br> 面具緩緩摘下。</br> 一張凌厲蒼老的面孔,暴露在空氣中。</br> 尤其是那臉龐上,一道猙獰的疤痕,斜著貫穿了整張臉。</br> 老太監戰戰兢兢的抬頭,瞥了一眼崔遂川,額頭冷汗直流,硬著頭皮說道。</br> “崔先生請。”</br> 崔遂川走向另一盆清水。</br> 第一遍洗面之后。</br> 老太監趕緊拿著擦臉巾,要親自給崔遂川擦臉。</br> “老夫自己來!”</br> 崔遂川神色不悅,一把奪過擦臉巾,自己擦起來。</br> 而后一連三盆藥水,崔遂川一一洗過。</br> 再次擦干面容后。</br> 老太監上前一步,仔細端詳起崔遂川。</br> 他抬手想摸一摸崔遂川的臉。</br> 但他手還沒碰到崔遂川,他手就被外放的內力定在了空中。</br> “你存心羞辱老夫?”</br> “老夫已經按照太子要求,驗明正身,你還要干什么?”</br> “懷疑老夫被人易容頂替?”</br> 崔遂川言語間盡是怒意,他說著怒哼一聲。</br> “哼!”</br> “這諾大得天下,哪個敢冒充老夫,哪個能冒充老夫?”</br> “嗯?”</br> 崔遂川神色冰冷。</br> 老太監只覺得剎那間,一道巨石壓迫著他的胸口。</br> “不……老奴不敢。”</br> “崔先生,殺神之名,威震天下,老奴豈敢對殺神不敬……”</br> 崔遂川沒等老太監說完,一把抓住金弦恩,向大殿正門而去。</br> 強橫的內力,直接將老太監推開。</br> 老太監抬手叫道。</br> “崔先生,崔……”</br> 崔遂川聞聲,回頭看向老太監,眼中寒芒四溢。</br> 老太監心頭一顫,猶豫了下,最后扯著嗓子叫道。</br> “崔先生……已驗明正身。”</br> “放行!”</br> 他聲音一傳開。</br> 大殿之前。</br> 層層把手著的重甲精銳,一道又一道的向兩側退開。</br> 一道由人墻組成,由石階通向大殿正門的通道,緩緩出現。</br> 威武猙獰的大殿正門,緩緩打開。</br> 其中富麗堂皇的景象,撲面而來。</br> 崔遂川一擺長袍,昂首挺胸,押著金弦恩,進入大殿之中。</br> (第一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