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br> 玉瓊雪山發生了雪崩。</br> 除了雪山之巔外，方圓數十里未能幸免。</br> 這雪崩阻斷了進山之路，也埋葬了數千尸體。</br> 于蒼穹俯瞰。</br> 雪山腳下，那抹血腥的紅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潔白。</br> 一切的痕跡，都被鋪天蓋地的白雪掩蓋。</br> 昨日的血色，仿佛從未發生。</br> 凌霄閣西北百里外。</br> 官道上。</br> 是十幾支百人規模的商隊，他們滿載著貨物，向西北而行。</br> 而在這些商隊前方十幾里，當先一騎，向西北疾馳，全速趕路，掀起一溜白煙。</br> 那一騎帶著一封密函。</br> 是明王麾下，西北主將龐淵寫給明王的。</br> 只不過這密函的內容，自然是龐將軍在威逼利誘下，按照楊辰囑咐而寫的。</br> 這等密信按楊辰的計算，會比他們早一日到達西北。</br> 送到明王手中。</br> 一支商隊的馬車上。</br> 楊辰裹著裘皮大衣，愜意的靠在一個麻袋上，在一根硬邦邦的肉干上撕下肉絲，心滿意足的咀嚼著。</br> 今日是他們離開凌霄閣的第四日。</br> 以他們的腳程，還有兩日可趕到西北境內。</br> 四日時間，他們已經過了三座城池。</br> 此時的楊辰，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商隊頭頭的感覺。</br> 這四日。</br> 對于楊辰來講，一如往常，沒什么不同。</br> 依舊是柳家大小姐，柳桑鶯樂此不疲的試探。</br> 依舊是中凌霄老爺子，時不時前來對上一盤，最后鎩羽而歸。</br> 依舊是每天夜里，被兮兮強行擄走陪睡。</br> 不過要說不同。</br> 那可能就是他將狼人殺這款游戲，順利的普及到了這些江湖人中。</br> 于是每天夜里，總有因為被叨，或者豬隊友坑，而爆發沖突的江湖人。</br> 以莫如之清冷的性子，也對這游戲也有些上癮。</br> 看看陸凱旋有些發青的眼眶，就知道北絕大人玩的有多上頭了。</br> 莫如之也順利成了，在游戲中無人敢叨的存在。</br> 至此。</br> 這些江湖人，暗地里對于楊辰的評價，也發生了變化。</br> 他們都認為，辰陽這個“小白臉”確實有趣的很。</br> 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層出不窮。</br> 難怪北絕到哪里都帶著他。</br> 而當楊辰他們通過了大唐的層層關卡，以商隊身份成功進入西北之時。</br> 西北皇宮之中。</br> 明王拿到了龐淵的密信。</br> “凌霄閣被破。”</br> “留守凌霄閣之人，被盡數斬殺。”</br> “凌霄閣所藏武學典籍，以及財物，超出預計。”</br> “龐淵先率領五百精銳，與大燕西涼江湖一千余人押送回西北。”</br> “……”</br> “好，好，好！”</br> 明王拿著手中龐淵寫給他的親筆書信，一連道了三聲好。</br> “太好了。”</br> “先生的謀劃成功了。”</br> 明王激動的站起身來，在書房中踱著步子。</br> 這一刻，他感覺眼角的皺紋，都舒展了許多。</br> 他實在太需要一場勝利了。</br> “先生這次大捷，你是頭功，今夜朕為你擺酒慶功。”</br> 明王對面。</br> 上官老仆神色依舊是始終如一的淡然。</br> “陛下，這只是小捷，老夫不敢居功。”</br> “不如等龐將軍回來，設宴為龐將軍慶功，到時候再邀龐將軍一眾親衛，既可彰顯陛下隆恩，也可振奮軍心。”</br> 明王聞言說道。</br> “好，就依先生所說。”</br> “待這次徹底功成，先生想要什么封賞盡管說。”</br> 此時上官老仆說什么，明王自是沒有異議。</br> 自從上官老仆到來后。</br> 明王只覺得順風順水，所獻之策更是接連成功。</br> 此時明王心中，已是對上官老仆這上官先生的身份，深信不疑。</br> 只不過。</br> 他依舊限制著上天老仆的活動。</br> 并且加派人手，更加嚴密的監視著老仆的一舉一動。</br> 在他想來。</br> 如此大才，必須為他所用，稍有反意，比須除去。</br> 上天老仆聞言恭敬一拜。</br> “謝陛下隆恩。”</br> 明王又稱贊了老仆一番，便離開了書房。</br> 上官老仆見明王離開后。</br> 他也不在端著，站起身來，在屋中踱著步子。</br> 龐淵來信。</br> 這說明楊辰那邊已經擒下了龐淵。</br> 但是也有可能，是龐淵真的攻破了凌霄閣。</br> 楊辰的計劃失敗了。</br> 因為楊辰的計劃本就是險棋。</br> 處處都是危機。</br> 上官老仆深知，中原江湖這把刀不是那么好借的。</br> 弄不好，未傷人，先傷己。</br> 而且，就算楊辰成功擒下了龐淵。</br> 西北派去的那六千多人。</br> 總不能全殲吧，萬一有幸存者逃回西北，那也是不穩定的因素。</br> 老仆越想越是擔憂。</br> 只是他一入西北，已經與外界徹底斷了聯系。</br> 如今他只能，按照事先楊辰定下的計劃行事了。</br> 上官老仆心里清楚。</br> 現在局面，中原江湖、西北、大燕、西涼就是一盤棋局。</br> 只有楊辰這個幕后的棋手能窺得全局。</br> 他這只不過是，楊辰落在西北的一枚棋子。</br> 全局如何，他不可知。</br> 此局成敗，只能看楊辰這個棋手水平如何了。</br> 上官老仆心底嘆息。</br> 唉~棋子難當啊……這提心吊膽的日子實在難熬。</br> 當夜。</br> 明王心情大好，一連寵幸了三個妃子后，才安然入睡。</br> 睡夢之中。</br> 他攻破了大唐京都，殺入了皇宮。</br> 將他的皇帝侄兒折磨致死，霸占了他皇帝侄兒的妃子，肆意淫樂。</br> 他終于坐上了，那讓他心心念念的龍椅……</br> 又過一日。</br> 楊辰一行十幾支商隊，于西北皇城匯聚。</br> 這皇城只是曾經的州城，比起大唐京都顯得十分落魄。</br> 西北建國半年，皇城中許多建制還不完備。</br> 三省六部的挑選，大多都是充數。</br> 但是它再不健全。</br> 它也是如今西北的皇城，是西北的政治中心。</br> 這一日。</br> 西北皇城城門大開。</br> 提前布置，迎接龐淵的倚仗隊伍，一直從城門延伸到皇宮之內。</br> 一千五百名江湖高手，進入西北皇城。</br> 運送貨物的數十架馬車，也有專人負責接引，送到戶部進行清點。</br> 隊伍最前端，是身著便裝騎著高頭大馬的龐淵。</br> 此時。</br> 他是整個西北的英雄。</br> 西北的第一場勝利，是他帶回來的。</br> 只是興奮歡呼的只有倚仗中的士兵而已。</br> 街道兩側的百姓，看著馬上的龐淵，并沒有什么激動神情。</br> 因為這半年來。</br> 為了養活穩定軍隊，明王只能先后兩次強行征稅，幾乎榨干了百姓最后第一。血。</br> 但無論是神情冷漠的百姓，還是夾道歡迎的士兵。</br> 都沒人注意到。</br> 龐淵大將軍的笑容有些僵硬，深知微微有些苦澀。</br> 因為他知道。</br> 他帶回來的可不是什么勝利。</br> 他帶回來的，是一把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