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浩楓拿出的兵部文書在場中傳看。</br> 再次引起全場的熱議。</br> 文書之上有清晰的指令,以及各州針對江湖勢力調兵的計劃。</br> “這……真是蓋著官印呢!”</br> “官印也可能有假啊,哪位有識得官印的,來給辨認下?”</br> “老夫識得,待我看來,這……是真的!!”</br> “看來烏宮主沒有妄言,朝廷確有兼并江湖的打算,咱們得早做打算吶。”</br> “……”</br> 陸凱旋看著手中的兵部文書,眉頭深深皺起,看到這蓋著官印的文書,連他都有些動搖了。</br> 以陸凱旋的見識,自是認得兵部官印,而且這官印可不是能仿制的。</br> 官印之中精密細微的暗記,還有這印章刻印完成之初,工匠在石面上以小錘隨意敲擊而留下的特殊紋理,天下間可是獨此一份。</br> 這么說吧。</br> 就算拿到了官印,又有能工巧匠去仿制印章,官印上的暗記這些能仿出來,但是那印章上面隨意留下的紋理,也是無法仿制的。</br> 烏浩楓拿出的這兵部文書,上面的官印可是如假包換。</br> 這與之前那些密信之物不同,這兵部文書直接坐實了朝廷要兼并江湖的這件事!</br> 陸凱旋看向楊辰,心底止不住的發虛。</br> 即便他對楊辰再有信心,再看好楊辰,但是如此局面,已是板上定釘。</br> 縱然他知道楊辰還有其他證據,但在這份蓋著官印的兵部文書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br> 而他剛剛的言論,完全站在了這事實的反面,他現在的處境危險了。</br> 他現在要想的,是如何應對素來與他不和的勢力借題發揮,向他發難了。</br> 陸凱旋剛有這念頭。</br> 場中已經傳來了對他的置疑聲。</br> “陸宗主,你是不是該給大家個解釋了?”隱樂山的聲音傳來。</br> “如今事態已經明確,當務之急是清理內患啊,不然說不得有人已經做了朝廷的走狗!”</br> 隱樂山話一出口,就引起了場中大部分人的應和,這也是他們擔心的。</br> 在烏浩楓這兵部文書面前,陸凱旋之前拿出的證據說出的言論,都像極了在為朝廷開脫打掩護。</br> “陸宗主,你說說吧!”</br> “是啊,你那些書信哪來的?”</br> “陸宗主說說吧!”</br> “………”</br> 在這些質問中,尤其以隱樂山最為激進。</br> 青山劍宗與天照刀宗同屬青州范圍,隨著這些年天照刀宗的強勢崛起,青山劍宗接連被打壓,勢力范圍也在收縮。</br> 隱樂山對陸凱旋不可謂不恨,他可不會放過任何給陸凱旋潑臟水的機會。</br> “你天照刀宗這些年,和朝廷可是有往來,本宗看來,你陸凱旋早與朝廷有勾結吧!”</br> 面對眾人夾槍帶棒的惡意猜測,尤其是隱樂山一口一個朝廷走狗。</br> 陸凱旋身旁,一位天照刀宗的長老忍無可忍,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怒道。</br> “隱樂山!你放屁!”</br> “我家宗主,出面與朝廷交涉,還不是為了青州的江湖同道能有好日子過,你少血口噴人!”</br> 隱樂山毫不示弱:“哼,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這說不得是你們的障眼法!”</br> 那長老氣急指著隱樂山大罵:“你個滿嘴屁話的老雜毛,你……”</br> 隨著二人的爭吵,整個現場再次陷入爭吵。</br> 只不過這次,是眾多勢力對天照刀宗的質疑,局勢完全一面倒。</br> 陸凱旋臉色沉了下來,視線撇向楊辰。</br> 感受到陸凱旋的目光,楊辰微微扭頭,對著陸凱旋微微一笑,但是并沒有任何表示。</br> 二人視線碰撞一處。</br> 陸凱旋心底已有一絲怨氣,辰陽他從始至終都沒站出來,莫不是只是把本宗當槍使?來試探烏浩楓?</br> 現在出了岔子,他這是打算與本宗撇清關系?</br> 這時。</br> 文書傳回了中凌霄手中。</br> 面對場中的局面,中凌霄開口了。</br> “陸宗主,你給大伙說說吧!”</br> “你的那些書信怎么來的?”</br> 中凌霄的言語間,已經帶著質問語氣了,一向平和的目光也森寒了起來。</br> 他自然認得兵部官印。</br> 面對如此鐵證,他也對陸凱旋產生了懷疑。</br> 他是決不允許有江湖人與朝廷有染,他的授業恩師,一眾師兄,可都是在前朝那場血戰中,死在朝廷鐵騎之下。</br> 朝廷走狗,他見一個殺一個!</br> 面對中凌霄的質問,還有在座各勢力的置疑。</br> 陸凱旋身旁的四位長老,都是坐不住了,他們是知道陸凱旋之前的言論,絕對與君家有關,準確的說是君家中那個辰陽有關。</br> 這個時候,供出辰陽自保才是正途。</br> “宗主,現在可不是講義氣的時候……”</br> 天照刀宗大長老焦急傳音。</br> 陸凱旋視線再次撇向楊辰。</br> 楊辰依舊是笑而不語,沒有任何表示。</br> 陸凱旋這一刻,心中思緒翻涌,他面臨著自他出道以來,最為艱難的決定。</br> 辰陽,你到底是還有后招,現在只是在試探我……</br> 還是真的只是把我當做棋子,去試探烏浩楓,現在出了岔子,就把我棄之不顧呢?</br> 在陸凱旋天人交戰之時。</br> 中凌霄冷喝一聲。</br> “陸凱旋!回答我!”</br> 陸凱旋回過神來,過往一幕幕閃電般劃過腦海。</br> 最后。</br> 陸凱旋一咬牙,朗聲回道。</br> “那些書信,是我宗弟子,在西北偶然截獲!”</br> 陸凱旋話一出口。</br> 天照刀宗四大長老臉色大變,這不是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了嗎?</br> 場中也是嘩然。</br> “偶然獲得?”</br> “怎么可能?這等密謀,怎么會隨意獲得?”</br> “陸宗主莫不是把我等當傻子……”</br> “……”</br> 此時的陸凱旋,把寶全押在了楊辰身上。</br> 而他也直接站在了風口浪尖。</br> 常春宮首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美艷少婦,一雙美眸看向陸凱旋,眼中透著擔憂。</br> 陸凱旋視線再次微不可查的撇向楊辰。</br> 嘈雜的人群中,沒人注意到。</br> 楊辰對陸凱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br> 隨后楊辰轉過頭,看向石臺上的莫如之。</br> 莫如之從烏浩楓拿出那兵部文書開始,就一直望著楊辰,等待楊辰的信號。</br> 楊辰迎上莫如之的目光,微微點了點頭。</br> 莫如之見楊辰點頭,心底出了一口氣。</br> 她真是憋壞了。</br> 現在終于到她出場了。</br> 在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陸凱旋身上時。</br> 莫如之來到中凌霄身旁拿過那兵部文書。</br> 她裝模作樣的看了幾眼后,內力鼓蕩于咽喉。</br> 淡漠好聽的聲音,在全場所有人耳邊響起。</br> 并不震耳,但是清晰無比。</br> 只這一手對內力的掌控,不比中凌霄差。</br> “諸位!”</br> “這事有蹊蹺!”</br> 陸凱旋聽到莫如之的話,心底長出了一口氣。</br> 辰陽他……果然還有后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