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br> 江瀚以為自己聽錯了。</br> 如今大唐局勢如此動蕩，不是應該速戰速決嗎？</br> 一直打下去，這是什么道理？</br> 楊辰看出江瀚不解，緩緩開口。</br> “流民起義，這只是表象，這背后實際上是逆賊在作祟。”</br> “有反心的，可不是僅僅只是明王。”</br> “借這次流民之亂……”</br> “朕要廢掉，他們的支持者，平日里，那些地主豪強們，無憑無據沒有把柄，哪一個都不能輕易動。”</br> “但是這流民起義，兵荒馬亂……正是除掉他們的好機會。”</br> 楊辰說的平靜，但是江瀚也是從這平淡的聲音中，聽出了恐怖的殺機。</br> 楊辰的聲音繼續傳來。</br> “被流民屠戮的地主豪強們，他們的家財田地，朝廷會收歸公有，再按人口，等給百姓，并且土地租金縮減八成……”</br> “至于那些地主豪強會被流民屠殺，朕會給你名單！”</br> 楊辰的聲音，聽不出明顯的情緒波動，但是江瀚確實聽得心中大震。</br> 他此時已經明白了楊辰的用意，這是要借著流民之亂，將洪西道一帶的亂黨，連根拔起啊！</br> 這一路殺下來，必定是血染洪西！</br> 而這血色之中，難免有原本罪不至死的生命……</br> 江瀚不敢抬頭直視楊辰，因為那股子殺氣，讓他這個久經沙場的將軍，都感到戰栗。</br> 楊辰見江瀚不說話，緩緩開口道。</br> “江愛卿，你不說話，可是覺得朕此舉，太過狠辣？”</br> 江瀚聞言心中一震，拱手回道。</br> “臣不敢！”</br> 楊辰深邃的眸子看著江瀚問道。</br> “江愛卿你可知道，朕為什么先遣退仲愛卿嗎？”</br> “臣不知……”</br> “因為仲愛卿，太過仁慈，治理一方，為國為民，仲愛卿是大才，但是平定天下，就太過于心慈手軟了。”楊辰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br> “圣賢之道，并沒有錯。”</br> “可惜……但是如今的大唐，最需要的是刀！”</br> 江瀚聞言心中一凜，恭敬回道。</br> “陛下，臣受教了！”</br> 楊辰看著恭敬的江瀚，繼續說道。</br> “江愛卿，你可知朕為何要力排眾議，以暴君之行，對西北強行征稅？”</br> “臣愚鈍，請陛下明示。”</br> “如果你是明王，朕這時候強行征稅，你會怎么做？”楊辰問道。</br> “回稟陛下，如果臣是明王，臣會直接舉起反抗暴政的大旗，直接順應民意，割據西北。”</br> 楊辰聞言，笑了笑。</br> “呵呵……明王不會，朕這稅不收齊，他是不會起事的。”</br> “可是，陛下如果他不趕緊起事阻止，那這稅都被陛下收了，他豈不是落了空？”</br> “他怎么可能不要寫稅收，只是他會等朕為他將稅收齊。”</br> 為他把稅收齊？</br> 江瀚聞言，心中閃過明悟：“陛下，您是說，明王會劫稅銀！”</br> 楊辰點了點頭。</br> “所以他不但不會阻止，還會讓朕順順利利收齊稅銀，然后再半路隱匿身份劫回稅銀。再借著那時候已經沸騰的民意，舉起反抗暴政的大旗。”</br> “這樣，他就不用承受親自征稅導致的民心抵抗，又能得到這一筆巨額的稅銀用做軍餉。”</br> 江瀚聽到這里也明白過來。</br> “陛下，您的意思，是讓臣帶兵去埋伏明王，趁著他劫稅銀之時，殺他個措手不及！”</br> 楊辰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江瀚。</br> “江愛卿，你信不信，你大軍一開拔，不等到西北，京都可能就要淪陷了。”</br> 江瀚聞言，心中一驚，看著依舊是云淡風輕的楊辰，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緒。</br> 楊辰說到這里，他本是聰慧之人，將這其中的事情，也串聯了起來。</br> 明王在西北盤踞，洪西道流民起義，這都是在分散京都的兵力啊！</br> 如果京都主力發兵西北，那京都守衛就空虛了下來。</br> 到那時候……京都淪陷，大唐就要改天換日了。</br> 如今的形勢，遠比預料的更加嚴峻啊。</br> “慶王！”江瀚咬牙說道。</br> 楊辰看著江瀚說道。</br> “江愛卿，你現在還覺得，朕的手段狠辣嗎？”</br> 江瀚聞言，直接單膝跪地。</br> “陛下，臣誓死效忠陛下！”</br> “如今局勢，朕別無選擇，只能以暴君之行，成圣賢之事！”楊辰斬釘截鐵的聲音傳來。</br> “江愛卿，這兩日，你抽出五千精兵，在紅拂山駐地單獨操練！”</br> “諾！”</br> “另擇一名與你身形相似的心腹，值此危急局面，就讓你我君臣二人，來一次移花接木！”</br> 移花接木！</br> 江瀚心中默念這詞語，再聯想楊辰之前的話，已是明白了楊辰的意圖。</br> “諾！”江瀚聲音堅定的應道。</br> 楊辰點了點頭，擺了擺手。</br> “江愛卿，你先退下吧，火速去辦！”</br> “諾！”</br> ……</br> 江瀚大步流星的走在皇宮大道之上，心中不斷咀嚼著楊辰的話。</br> 以暴君之行，成圣賢之事！</br> 出了宮門的那一刻，江瀚的眼神愈發堅定。</br> 我江瀚，甘愿做陛下手中的那柄刀！</br> ……</br> 御書房中，楊辰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陷入了沉思。</br> 在確定了明王反意之時。</br> 回京的路上，楊辰就已經想過無數次應對之法，最終他也只能如此。</br> 只要這次，江瀚能順利掩人耳目，帶領京都軍隊中的主力，將那稅銀順利劫回。</br> 而對京都虎視眈眈的亂黨，沒有識破這局。認定江瀚以及京都守軍主力還在護衛京都，沒有貿然發兵強攻京都。</br> 這一次，關于西北謀劃的這場豪賭。</br> 他就賭贏了，那他將迎來足夠的準備時間，應對一切。</br> 不過，一但賭輸了，那他只能血戰到底，聽從天意了。</br> 上官家的情報網，也只有在這次豪賭贏了之后，才能發揮他最大的作用。</br> 至于流民動亂之事，出了他跟江瀚道出的原因。</br>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早借此練兵。</br> 武舉新進的武將要練。</br> 他心心念念的特種部隊，更是需要練。</br> 要想達到心中所想，真正練出一直奇兵，不經歷戰火和鮮血的洗禮，是不可能的。</br> 所有與楊辰親近之人，都或多或少感覺到，楊辰自藏星山回京之后，發生了些許變化。</br> 這變化，正來自囚龍澗中，他破解棋局時的明悟。</br> 暴君如何？圣賢如何？</br> 國將不國，大廈將傾！</br> 當以暴君之行，成圣賢之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