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弘方眼神驟冷,有殺氣外泄。</br> 高承乾趕緊站出來。</br> “大敵當前,盟友之間,要精誠合作才是!”</br> “烽煹族長,京都內的行動,我們確實是遭到了唐皇的算計,慘敗而歸,但豪族同盟并沒有散!”</br> 說著,高承乾的語氣也冷了下來。</br> 烽煹戈石碣對錢弘方這個態度,顯然就是對他們豪族同盟的打壓。</br> 說到底,即便他有利用錢弘方的心思,但就目前來講,錢弘方與他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br> 而且,就戈石碣這個態度,弄不好就要壞事。</br> 高承乾的語氣又重了幾分,看向戈石碣的目光,也更加犀利。</br> “烽煹族長不要忘了,沒有豪族同盟的助力,北漠聯軍可能這么順暢的攻到京都嗎?”</br> “如今,唐皇親率大軍歸來,沒有我們的幫助,北漠聯軍怕是吃不消。”</br> 戈石碣聞言,面上橫肉微顫,不以為然,眼中盡是桀驁。</br> 他站起身來,逼近高承乾。</br> 九尺的身高,足足比高承乾高出一整個頭還多。</br> 高承乾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戈石碣的影子里。</br> “高公子,我覺得你低估了我北漠勇士的勇猛,也高估了你們所謂同盟的能力。”</br> “我北漠大軍長驅直入,你們就是想阻擋,真的能擋住嗎?”</br> “更何況,此時此地,我也沒看到什么豪族同盟。”</br> “我只看到了三個需要我庇護的喪家之犬!”</br> 喪家之犬?!</br> 錢弘方、高承乾、陳旭陽三人眼中,皆是怒意飚射,殺氣隱現。</br> 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br> 高承乾不必多說,他武功低微,本就不以個人武力見長。</br> 錢弘方武功不低,但也就是和戈石碣不相上下。</br> 兩人還達不到用個人武力作為談判籌碼的程度。</br> 而唯一可以用武力談判的陳旭陽,此時重傷未愈。</br> 就算他巔峰狀態,孤身一人在大軍之中,也是個死。</br> 戈石碣看著三人憤怒屈辱卻說不出什么的樣子,心情暢快。</br> 這些中原人總是那么傲慢,張口閉口就是蠻夷。</br> 此時凌駕于他們之上的感覺,妙不可言。</br> 戈石碣眼神越發戲謔。</br> 感受到戈石碣的目光,高承乾渾身不自在。</br> 北漠這條被他高家聯合梁魏利用的狗,此時已經變成了一頭豺狼。</br> 梁魏與大唐開啟國戰,兩國俱滅。</br> 他們也在京都內被揚辰留下的諸多后手打得損失慘重。</br> 唯有北漠毫發無傷不說,還得到了梁魏的資助彌補了在軍械上的不足。</br> “狂妄!”錢弘方強壓下要暴起的怒意,冷聲呵斥。</br> “別以為你們北漠聯軍圍住了京都,就穩操勝券了。”</br> “大唐版圖何其之大,就憑北漠這點人能吃得下?”</br> “而且,如今唐皇已經率兵回來,對上他,你覺得北漠聯軍有百分百的勝算嗎?”</br> “沒有天下豪族的助力,就憑你北漠,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唐皇吃干抹凈?”</br> “你是覺得你比梁國主和魏帝還要雄才大略?還是你覺得北漠七個部族聯合的力量比得過梁魏兩國?”</br> “老夫奉勸烽煹族長一句,想合作,就拿出合作的態度!”</br> 戈石碣詫異的多看了兩眼錢弘方,突然大笑。</br> “哈哈哈哈……”</br> “都說大唐錢家族長軟弱,如今看來,傳聞有誤,你不僅不軟還很硬!”</br> “只是可惜你唬不住我。”</br> “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叫做挾天子以令諸侯。”</br> “待我擒住你們大唐皇帝,大軍進駐京都,這大唐的天下,我又怎么不能坐擁?”</br> “你們識相的就臣服于我,我還可以保證你們的榮華富貴。”</br> “若是你們非得跟我討價還價,談什么地位,貪得無厭。”</br> “那我就找其他的豪族代替你們的位置!”</br> 戈石碣話音剛落。</br> 嘩——</br> 軍帳中的北漠勇士瞬間上前,按住錢、高、陳三人。</br> “臣服或者死!”戈石碣提起身旁的巨型狼牙棒,面色猙獰。</br> 這北漠勇士都是烽煹部族中佼佼者,各個蠻力驚人。</br> 被他們合力按著,高承乾根本無力反抗,只能屈辱被迫跪下。</br> 錢弘方激烈掙扎,但終究拗不過幾個蠻力驚人的大漢,跪了下去。</br> 他眼中的屈辱,如欲滴血。</br> 這是他此生跪過的第四個人。</br> 前三個分別是太祖皇帝,先帝,還有揚辰。</br> 而此時他竟然被押著跪在了北漠蠻夷的腳下!</br> 陳旭陽沒有反抗,安靜的可怕。</br> 但他眼底的紅芒瘋狂閃爍。</br> 此時的屈辱和無力讓他回憶起了太多的不堪過往。</br> 被揚辰打入天牢的無能為力。</br> 被南山西火凌辱時,同樣的無能為力。</br> 他吸干南山西火內力,沖出天牢的那一刻,曾在心中默默發誓。</br> 這輩子,他再不要受制于人!</br> 任何人!</br> 癲狂的殺意在胸口匯聚。</br> 待他傷勢再恢復些,他要大開殺戒!</br> “戈石碣!你瘋了?”高承乾怒罵。</br> “唐皇大軍在外,你竟然搞內訌?”</br> 戈石碣猙獰一笑。</br> “少拿你們大唐皇帝嚇唬我,和梁魏聯軍打了那么久,他麾下的精銳早就打沒了。”</br> “這一日,唐軍對我軍發起了不下三次進攻,每一次都是軟弱無力。”</br> “那些進攻的軍隊根本沒有唐軍精銳,都是一些異國雜兵。”</br> “三日之內,我會親自率軍直入唐軍大營,擒住大唐皇帝!”</br> 戈石碣說著,獰笑著,一腳將高承乾踹翻,踩在他那張俊臉上。</br> “我的耐心很有限,現在告訴我,臣服還是死?”</br> 伴著話語聲,巨大的狼牙棒懸在了高承乾的頭上。</br> 高承乾雙目充血,前所未有的屈辱,讓他急火攻心,喉嚨發甜。</br> 他恨!</br> 恨戈石碣!</br> 只想將他碎尸萬段!</br> 更恨楊辰!</br> 若是揚辰不在京都留下那么多后手,也不會變成這樣。</br> 若是揚辰帶回來的軍隊不是這么不堪一擊,而是精銳之師。</br> 那戈石碣也不會這么肆無忌憚。</br> 揚辰!</br> 你不是戰無不勝嗎?</br> 怎么對付這個北漠蠻夷就不行了?</br> 你滅我高家時的能耐,哪去了?!</br> 你屠滅大魏五十萬大軍,覆滅梁魏兩國的能耐哪去了?!</br> 心中泣血咆哮。</br> 他恨不得置楊辰于死地的人,但此時反而期望楊辰能一如既往,戰無不勝,將侮辱他的戈石碣碎尸萬段!</br> 世間最諷刺的事,莫過于此。</br> 氣血上涌,高承乾眼前一黑,暈了過去。</br> 在他暈過去的剎那,他好似聽到了一道急促的戰報聲。</br> 雖然他對北漠的土話,只是略通皮毛,但還是大致聽懂了什么意思。</br> “唐軍殺進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