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拓跋海這么一說，一眾將領才反應過來，紛紛察覺出異樣。</br> 顯然那映照千里的晚霞顯得過于紅火了一些，而且那炊煙更像是滾滾濃煙。</br> 不祥的預感了，迅速爬滿所有人的心頭。</br> 正在這時。</br> 前方急促的戰報聲傳來。</br> “主營失火啦！</br> 糧草輜重，已經都快燒沒了！”</br> “什么？”拓跋海聞言，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摔下馬去。</br> “主營守衛都是干什么吃的？糧草輜重何等大事，竟然會失火？”</br> 拓跋海驚怒，他身后將領們更是面色慘白。</br> “怎么會這樣？主營守衛森嚴，怎么會失火？”</br> “糧草輜重燒沒了，我軍怎么耗得住唐軍啊？”</br> “將軍，咱們快些趕路，回營滅火啊！能救出多少糧草救出多少啊。”</br> “……”</br> 得知主營失火的消息，眾將都慌了。</br> 原本剛升起的希望，再次破滅。</br> 他們紛紛開口，請拓跋海趕緊定奪。</br> 但戰局并沒有給他們太多反應的時間，軍隊后方，又是一聲急促的戰報傳來。</br> “報！唐軍追兵殺來！”</br> 聽得這戰報聲，眾將看向拓跋海。</br> 形勢急轉直下，他們腦子一片混亂，紛紛等著拓跋海做主。</br> 拓跋海狠狠咬牙，讓自己清醒過來，盡可能保持面色平靜。</br> 主營失火，后有追兵。</br> 若是他再表現出慌亂，那軍心然潰散。</br> 拓跋海沉默，思索著對策，副將開口。</br> “將軍，糧草輜重被燒，這定是唐軍趁機偷襲。</br> 龍牙衛精銳自我軍后方殺來，我軍損耗甚懼，已無勝算。</br> 此時不可死戰，還是先向北撤離才是。”</br> 此言一出，當即有將領反對。</br> “不行，我軍皆著重甲，行軍速度太慢，逃不過唐軍追殺。</br> 依我之見，不如與唐軍拼死一戰！”</br> 眾將意見不同，緊迫的氣氛下，所有人情緒緊繃，點火就著，直接吵了起來。</br> “我也贊成死戰，先前咱們是中了埋伏，這才被唐軍三面夾擊，亂了我軍陣型。</br> 再者，唐軍主營前地勢狹長，我軍重甲騎兵的優勢，根本發揮不出。</br> 現在撤出這么遠，唐軍追擊而來的不過是小部分騎兵精銳罷了。</br> 唐軍騎兵不過六千之數，其他降軍都是步兵，根本沒跟上來。</br> 現在咱們殺唐軍一個回馬槍，未必沒有勝算。”</br> “不行，唐軍追來的騎兵，雖只有六千騎，但都是大唐最精銳的龍牙衛，而且他們的戰甲、兵器都克制咱們。</br> 還是先撤！”</br> “放屁！不能撤，我軍行軍速度絕對跑不過唐軍，就應該放手一搏。”</br> “你腦子是死的？行軍速度慢是因為重甲，咱們卸下重甲，重騎改輕騎，以我大魏戰馬的矯健，唐軍能追上咱們？”</br> “你再說什么？</br> 陛下不惜重金，造出這些重甲，配備我軍，你竟然說要將其舍棄？”</br> “形勢所迫，隨機應變你不懂？”</br> “什么隨機應變，我看你就是怯戰，軟骨頭！”</br> “你說什么？”</br> “……”</br> 眾將爭吵越發激烈，眼看著都要動手。</br> 拓跋海怒喝一聲。</br> “都閉嘴！</br> 大敵當前，自己人內訌，枉為統軍之將！”</br> 眾將安靜下來，拓跋海眼中浮現決絕神色，他心中更傾向于背水一戰了。</br> “眾將聽令！”</br> 拓跋海沉聲一喝，眾將皆是心頭一震，身軀挺直，等著拓跋海的命令。</br> “傳我軍令，所有騎兵迎擊唐軍！”</br> “是！”</br> 拓跋海下了將令，傾向于撤軍的將領也只能領命。</br> 副將見狀，趕緊開口勸說。</br> “將軍，不可啊，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br> 拓跋海抽出腰間佩刀。</br> “住口！</br> 將令已下，你再擾亂軍心，軍法處置！”</br> 說著，拓跋海策馬回身，吼道。</br> “戰局至此，只有破釜沉舟，拼死一搏，才有一線生機！</br> 更何況，我軍兵力依舊是唐軍騎兵數倍。</br> 此處地形開闊，難道我軍還懼怕唐軍不成？</br> 隨本將回擊唐軍，唐魏孰強孰弱，在此一戰！</br> 將唐軍龍牙衛留在這里，魏帝攻破北蒼關，諸位當領首功！”</br> 拓跋海鼓舞士氣，眾將回應。</br> “戰！”</br> 副將深深嘆息，但拓跋海將令已下，他也在不能說什么了，只能跟在拓跋海身旁聽令行事。</br> 他跟隨拓跋海多年，對拓跋海了解甚深。</br> 他心里明白拓跋海，這是想要拼死將大唐最精銳的龍牙衛全留下來。</br> 以此給圍攻北蒼關的拓跋彼旺減輕壓力。</br> 哪怕這一戰，蒼狼軍會付出慘重代價，拓跋海這個主將會死。</br> 他也毅然決然，必須迎擊龍牙衛。</br> 副將收起雜念，與拓跋海親衛將領匯合一處。</br> 不管拓跋海怎么想，他要做的就是在拓跋海有生命之危時，護其周全。</br> 軍令下達。</br> 蒼狼軍騎兵開始調轉方向，各部將領開始執行將領，迅速調整隊伍，鼓舞士氣，迎擊唐軍。</br> 蒼狼軍調轉方向，龍牙衛立即洞察。</br> 大牛一把將鐵制覆面拉下。</br> “蒼狼軍不逃了，是莫盟主他們得手了。</br> 傳令下去，結戰陣，迎敵沖鋒！”</br> 大牛咆哮下令。</br> 吼聲如雷震，根本不用戰鼓、戰旗傳遞，六千龍牙衛便聽得清楚。</br> “殺！”</br> 龍牙衛策馬奔馳間，陣型變換，紛紛高呼。</br> 六千龍牙衛化作一支無堅不摧的箭頭，直奔反撲的從蒼狼軍而去。</br> 草原之上，慘烈的騎兵之戰，再次打響。</br> 這一戰，直打到夜幕降臨。</br> 草原之上，已經是尸橫遍野，血染大地。</br> 蒼狼軍慘敗，拓跋海被俘虜。</br> 即便副將率領親衛拼死護衛拓跋海，但在大牛親自沖鋒下，根本無濟于事。</br> 副將被大牛一戟削去了頭顱，永遠倒在了拓跋海的馬蹄下。</br> 拓跋海想拼死一戰，可是面對大牛，他跟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無異。</br> 在被大牛折斷雙臂后，他被大牛親手俘虜。</br> 看著眼前雄壯的不似凡人的重甲將軍，拓跋海滿是血跡的臉上，透著不甘和懊悔。</br> “大唐皇帝麾下，第一猛將青牛上將軍，名不虛傳。</br> 沒想到將軍不但勇猛無敵，還深諳兵法之道。</br> 若不是我中了你的計，硬碰硬一戰，勝負未知。”</br> 大牛聽不懂大魏語，嘀咕一聲。</br> “這家伙說的什么玩意，嘰里咕嚕的，誰給俺翻譯翻譯？”</br> 當即有懂得大魏語的龍牙衛給大牛翻譯。</br> 聽了翻譯，大牛咧嘴一笑。</br> “雖然你這話，俺聽著心里怪舒服的，但俺可沒這本事。</br> 俺只負責聽命行事，統軍的并不是俺。”</br> 拓跋海聽到龍牙衛翻譯出大牛的回答，猛地抬頭。</br> “那是誰？</br> 誰是這支唐軍的統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