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營參軍趕緊勸阻,“納魯將軍不可,那唐軍儼然是早有準備,占盡了地利,短時間內恐怕攻不下來,咱們還是按上將軍的軍令,回主營三十里出駐營吧!”</br> 眼看著納魯率不為所動,參軍看了一眼高地上的唐軍營寨,又勸說道。</br> “將軍你看,那唐軍營寨居高臨下,若是無營換輕騎沖鋒,他們定會放箭阻擊,沒了重甲護持,這太危險了。”</br> 參軍話剛說完,納魯率已經卸下了身上重甲,交給一旁的輔兵。</br> 蒼狼軍重甲非常沉重,雖然蒼狼軍中的作戰部隊都是大魏皇庭軍中挑選出的精銳,但也沒辦法長時間穿著重甲趕路,除了作戰之時,這一身重量驚人的重甲都是有專門的輔兵搬運、運輸。</br> 卸下了重甲,納魯率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貼身輕甲。</br> “曾經沒有這重甲,我大魏皇庭勇士就不沖鋒了嗎?就不能攻克大唐的城池了嗎?”</br> 納魯率翻身上馬,“唐軍的弓無論是射程還是勁道都比不上我大魏,他們的箭術更是跟我大魏勇士比不了。三十丈的距離他們的弓箭力道不足射不穿輕甲,十五丈距離才是他們弓箭有殺傷力的范圍,可射穿輕甲。</br> 區區十五丈距離,我軍騎兵彈指便至!</br> 本將與唐軍交戰,大.大小小不下數十場,對唐軍的戰法、軍械都了如指掌,你安心在此處為本將列陣就是了!”</br> 說著,納魯率已經策馬出陣,高舉手中長矛,發出陣陣高呼,在三營騎兵沖鋒前,進行動員。</br> 參軍看著納魯率雄壯的背影,黯然一嘆,他知道這個向來以勇武聞名于皇庭軍中,并有著最正皇庭血脈的猛將,壓根看不上他這個出身小部落的參軍。</br> 而且納魯率確實跟唐軍有著豐富的對戰經驗,并未嘗一敗,戰績確實傲人。但他想說的是,那都是五年乃至更早之前的事了。</br> 近兩年來,大魏對大唐用兵可是經理過慘敗,尤其之前梁、魏兩國聯軍,都被唐軍擊破了,這說明什么?如今的唐軍絕對跟以往不同了。</br> 唉……</br> 參軍心底再次重重嘆氣,大魏皇庭總是這般傲慢,自認天下無敵,當年宏帥的慘敗并沒有讓他們吸取教訓,反而讓宏帥成了大魏的罪人,被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馬蹄峽一戰,徹底變成了宏帥一人之過,大戰慘敗全歸咎于宏帥的無能。</br> 可是一個從小部落走出來,通過一場場血戰獲得大魏第一帥榮耀的元帥,他怎會無能?大魏皇庭的傲慢終究是改不了,早晚要為此付出代價的。</br> 他心底暗暗腹誹之時,納魯率已經完成動員,對唐軍營寨發起了沖鋒。</br> “蒼狼軍的勇士們,隨本將沖鋒,踏碎唐軍營寨,生擒唐軍主將!</br> 沖!”</br> 納魯率長矛前探,咆哮著下達了沖鋒命令。</br> “殺!”</br> 三營將士咆哮,熱血沸騰。</br> “轟隆隆————”</br> 騎兵沖鋒,掠向高地。</br> 卸下了重甲,輕裝上陣的三營騎兵,徹底發揮出他們迅疾如風的恐怖速度,急速向高地上的高低沖去。</br> 眨眼間已經充至唐軍營寨百丈處,納魯率身體緊緊貼在馬背上,手中長矛攥緊,咆哮著鼓舞士氣。</br> “殺!”</br> 這個距離是絕對安全的距離,只管放心沖鋒,把速度提到最高,這樣才能保證在那十五丈距離沖鋒的后半程,速度夠快夠猛一舉沖破唐軍營寨防御。</br> 納魯率身先士卒帶頭沖鋒,將三營騎兵的士氣拔到了最高,所有人都是熱血沸騰,咆哮吶喊聲伴著轟隆作響的馬蹄聲,向高地上的唐軍營寨急速逼近。</br> “殺!”</br> 沖鋒號聲,直沖霄漢。</br> 后方掠陣的參將也不禁為此動容,皇庭出身的將領傲慢是傲慢,但勇武之氣和凝聚軍心的能力,也確實睥睨草原。</br> 心底正感慨間,參軍眺望高地的目光猛地一頓。</br> 只見唐軍營寨居高臨下,上空突然出現漫天黑點,那黑點覆蓋范圍之廣,讓他肝膽俱裂。</br> 這是弓箭嗎?怎么看著有百丈射程?</br> 參軍一個激靈,不好!</br> “納魯將軍,快撤!”</br> 參軍嘶吼,但這時已經太晚了。</br> “嗖嗖嗖————”</br> 箭矢破空之聲鋪天蓋地的襲來,那沖鋒的兩千騎兵瞬間被密密麻麻的箭矢覆蓋。</br> 納魯率心頭大驚,這弓箭的射程他聞所未聞,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br> 但他不愧聞名皇庭過的猛將,臨危不亂,縱聲高呼。</br> “不要慌,箭矢雖遠,力道定不足,保持陣列,全力沖鋒!”</br> 這吼聲剛落,恐怖降臨。</br> 射程達到百丈的弓箭,力道更是恐怖,箭頭更是鋒利之極,魏軍輕甲根本抵擋不住。</br> “咴————”</br> 只是頃刻之間,戰馬嘶鳴,人仰馬翻。</br> 還沒等幸存的將士感到慶幸,第二輪箭雨已至。</br> 納魯率手中長矛被他舞成了風車,遠遠看去好似一個直徑丈余的圓輪。</br> 長矛揮舞,納魯率方圓丈余形成屏障,箭矢不可進。</br> 但他有這等身手和驚人臂力,但其他將士可沒有。</br> 箭矢飛射,不斷有蒼狼軍將士倒下。</br> 納魯率肝膽俱裂,驚怒交加。</br> “撤!”</br> 騎兵沖鋒向來前進容易后退難,撤退軍令一下,場面更加混亂,踩踏瞬間發生。</br> 好多將士跌下戰馬后,不是被箭矢射死的,反而是被己方戰馬踐踏而死。</br> 等納魯率帶著騎兵撤回了己方陣地,沖鋒的兩千騎兵已經只剩下九百余人,折損過半。</br> 這兩千可是主戰騎兵,他帶出來的四千騎兵,另外兩千是輔兵,戰力根本不能與主戰騎兵相比。</br> “將軍,唐軍占著地利,又有這等殺器,咱們撤吧,按上將軍軍令行事。</br> 不然若是打亂了上將軍的布置,延誤戰機,恐怕咱們都得被降罪啊!”參軍趕緊勸說。</br> 納魯率雙目赤紅,喘著粗氣,面對剛才那無論是射程還是力道乃至鋒利程度,都是恐怖駭人到聞所未聞的弓箭,他可謂是從鬼門關中逃了出來。</br> 心中雖怒但更驚,“撤軍!回防主營三十里外駐扎!”</br> 話音剛落,納魯率趕緊有補充道。</br> “另外,派以輕騎,速速回主營,上報將軍,唐軍有射程百丈,有效射程達八十丈的弓箭!”</br> “是!”參軍立即領命去安排。</br> 眼看著蒼狼軍撤軍了,高低之上不少新羅軍都發出歡呼。</br> 在蒼狼軍剛發起沖鋒的那一刻,他們真的差點嚇尿了。</br> 好在長公主向唐皇求來的弓箭真的恐怖,堪稱絕世大殺器。</br> 不管怎么說,他們總算是贏下了這一陣,算是完成了上面交代下來的人物。</br> 但新羅軍歡呼聲剛起,統軍將領趕緊制止。</br> “混賬,亂叫什么?傳令下去,都閉嘴,長公主有令,咱們現在是在偽裝唐軍,新羅語傳出去,豈不是露餡了?”</br> 將令下達,整座營寨安靜下來。</br> 撤退的蒼狼軍隊伍中,參軍回望了一眼遠處高地營寨,那里寂靜無聲,只有大唐龍旗和牛字大旗迎風飄蕩。</br> “剛得大勝,但唐軍卻如此安靜,這絕對是唐軍主力精銳!”</br> 參軍一邊分析著,一邊給身邊的輕騎兵交代回主營稟報事宜。</br> 納魯率狠狠說道,“哼,他們據守高地也不是什么高明之策,待向拓跋將軍請命,調來大軍,圍住高地,他們斷水斷糧,能撐多久?”</br> 但無論他怎么說,三營將士的士氣都不可避免的低迷,剛才那一戰,他們心有余悸。</br> 同時也是很是惱火,這草原之上,似剛才的那處高地少的可憐,主營百里方圓就那么一處高地,竟然就被那支唐軍占了,而他們領命出戰,偏偏又趕上了這支唐軍。</br> 參軍大人都說了,他們遇到的這支可是唐軍主力。</br> 三營遇到了主力,五營、六營可就舒服了,沒有營寨地勢優勢的唐軍,還不是主力,絕對不是蒼狼軍對手,他們要立功了。</br> 想著要被同樣出擊迎戰唐軍的五營、六營比下去,他們心里很是沮喪,心里發悶。</br> 但他們顯然想多了,五營、六營的將士們也不好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