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受傷昏迷的消息，不必再封鎖。”</br> 楊辰冷靜的聲音，清晰傳入眾人耳中。</br> 上官云曦自然信得過楊辰的判斷，也大致能猜到楊辰要做什么。</br> 無外乎給拓跋彼旺和北域傳遞錯誤信號，讓雙方掉以輕心、得意忘形。</br> 但是這個決定，實在太過瘋狂了。</br> “陛下……這消息真傳了出去，且不說大魏、北域兩邊會發生如何變化。</br> 咱們大唐軍中，必將陷入恐慌之中，軍心不穩。”</br> 楊辰擺了擺手，泛著橘紅光澤的眸子中，透著一片虛無。</br> “并不會如此。</br> 這消息自然不能從唐軍中傳播出去，而是要讓大魏、北域的探子，他們打探到。</br> 做到這一點，對兮兮你而言，不是什么難事吧。”</br> “這自然不是難事，可大魏、北域必定會以此消息，來瓦解唐軍軍心。”</br> “這是自然，但是朕就在這里，對于唐軍而言，朕受傷昏迷就是謠言，不攻自破。</br> 而對于已經打探到消息的大魏、北域而言，朕極有可能是個假貨。</br> 朕越是頻頻出現，穩定軍心。</br> 他們便越會覺得這是欲蓋彌彰。”</br> 楊辰說著，緩緩閉上眼睛，橘紅色的眸子被遮掩。</br> “世人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br> 人人都愿意相信親眼所見的，可偏偏這眼見的東西，更容易將人迷惑。</br> 大魏、北域伸進大唐的探子們，就是拓跋彼旺和昌國主的眼。”</br> 上官云曦靜靜地看著楊辰，琢磨著楊辰的話，心中隱隱升起明悟。</br> 只是這樣，確實是太冒險了。</br> “兮兮別怕，按朕說的辦。</br> 朕現在眼睛看不見了，這里卻更看得清人心。”</br> 楊辰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br> 上官云曦包括聶颶，看著眼前的楊辰，都是微微一怔。</br> 此時的楊辰，給他們的感覺，陌生又熟悉，隱隱之間，還多了一份距離感。</br> 這種距離感，并不是楊辰疏遠他們的感覺，而是一種境界上的凌駕。</br> 雖然他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么境界，可這種感覺尤為強烈。</br> 就好像，一個剛入七境的一流高手，遇到了九境高手一般。</br> 這是在武學境界上的凌駕，而楊辰此時給他們的感覺，卻是另一種東西。</br> 上官云曦看著楊辰冷峻的臉，有所明悟。</br> 陛下這是在心境上，又向前走了一步。</br> “是，陛下。”上官云曦再不猶豫，恭聲應道。</br> “兮兮，你從北域運回來的糧草，具體能用多久？”楊辰開口。</br> “陛下，您怎么知道，我從北域把糧運回來了？”上官云曦眼睛眨了眨，眼中多少透著些不可思議了。</br> 她剛剛與楊辰訴說如今戰局，將關鍵信息一一說明。</br> 但關于這糧草的事，她可沒說具體。</br> 只是說了下北域借糧的經過，以及糧草在大奚邊境，遭到大魏攔截。</br> 她原本想給楊辰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楊辰竟然猜到了。</br> “如果這批糧草，真的沒有運回來。</br> 那兮兮你現在，可就不會如此氣定神閑了，而且與朕訴說戰局變化之時，也不會對糧草之事，如此態度。</br> 別人或許沒有這個能力，但對于兮兮你，這件事并非不可能。</br> 只是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從北域暗中，化整為零，將糧草運回北蒼關。</br> 如此巨大的工程，兮兮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吧。”</br> 楊辰的聲音中，透著憐惜，讓上官云曦鼻子一酸。</br> 楊辰的話，別人聽不太明白，但她怎能不懂呢。</br> 所謂她付出了不小代價，其實就是代指上官家。</br> 而且楊辰猜的沒錯，當時在北域之時，見到那些糧草之初，上官云曦心中便走了計較。</br> 不管事情是向哪個方向發展，北域、大魏終究都是會出手攔截。</br> 所以她當機立斷，利用上官家的人力、物力、覆蓋北域底層的情報網，將這數量龐大的糧草掉了包，化整為零。</br> 她與莫如之這一路，明晃晃的押運著糧草，返回北蒼關，只是誘餌罷了。</br> 真正的糧草，在這個時間，早已經分批次的，不斷向北蒼關匯聚。</br> 只是這樣做的代價，便是上官家在北域經營的情報網，徹底暴露了。</br> 這種范圍的動作，是沒辦法做到沒有痕跡的。</br> 被大魏、北域捕捉到后，不用數月，上官家在北域的布置，將會連根拔起。</br> 若不是形勢危急，她當時也不會出此下策。</br> 但顯然這些，楊辰都懂她。</br> 一瞬間，上官云曦這段時間的壓力，還有那種不謀于眾的孤獨感，得到了釋放，讓她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落。</br> “陛下，能供我軍將士十日之需。”</br> 上官云曦聲音有些哽咽。</br> “形勢危急，我只能冒險，有些決策不能周全，還希望陛下不要怪我。”</br> 楊辰自然知道上官云曦話里的意思，因為這運糧之事，如今高木、莫如之正在大奚邊境，被大魏軍隊圍殺。</br> 楊辰撫上上官云曦的臉龐，為其抹去淚水。</br> “形勢所迫，朕怎么會怪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