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后,傅傳奇給石更打了一個電話,將辦公會上的情況跟石更說了一下,叫石更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其實傅傳奇不提醒,石更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掛了電話,石更讓孟響召集臺中層以上干部開會。
來到會議室,所有人悉數到場。
“講兩個事。第一個,由于身體的原因,郎文秉已經不再適合擔任農民頻道總監一職了,臺里決定與他解除合同。郎文秉空出來的職位,將由安惠生接替。”石更不光與郎文秉解除了合同,還與孫勝武讓他安排的其他人也接觸了合同,總之與郎文秉有關的人是一個不留。
“第二個。新臺大火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細說了。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我是否能夠繼續擔任臺長,我也知道大家最近在私下一直談論這件事。但是很抱歉,今天在這里我并不能給大家一個準確的答案,是走是留,我也在等組織上的通知。我想說的是,來臺里工作這三年多的時間里,我從一個對電視行業完全不懂的門外漢,逐漸到喜愛上這一行,這個過程是離不開全臺所有員工的支持的,尤其是在座的各位,你們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沒有你們,我不會做出任何成績,沒有你們,省電視臺也不會有今天這個欣欣向榮的面貌。可能在大家的印象當中,我是一個喜歡拍桌子,喜歡罵人,甚至是一個獨斷專行的人。但是臺里的老員工,或者是了解我的人都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向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讓省電視臺變得越來越好。所以,過去有做的不到的地方,還望大家多多包涵。謝謝大家。”石更站起身向所有人深鞠一躬。
霎時間,會議室里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由于石更的這一番話很像是在告別,所以有些人甚至鼻子發酸,眼圈發紅。
石更坐下后,壓了壓雙手,示意大家不要再鼓掌了:“如果我離開臺里,我不知接替我的將是咱們臺里的人,還是外來的。說實話,我希望是咱們臺里的人,因為他了解咱們臺里的情況,也了解咱們臺的發展方向,以及如何發展。當然,不管是誰來接替我,我都希望大家能夠積極的支持和配合。你們才是臺里真正的中流砥柱,沒有你們,所有的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石更說著說著,眼睛也紅了,一副隨時都可能要哭的樣子:“最后,我希望在這個比較特殊的時間段里,大家能把心思更多的用在工作上。至于我的去留問題,我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的,大家與我一道,耐心的等待吧。”
石更看了看身旁的幾位副臺長,見他們沒有要說的,就宣布了散會。
石更率先起身離開了會議室,接著其他人也紛紛起身準備要走。
這時,李南路開口說道:“大家先別急著走,坐一下,我有話要說。”
聽了李南路的話,所有人就全都坐了下來。
“新臺的火災大家都知道,跟石臺一點關系都沒有。臘月二十九的時候,石更曾親自到新臺那邊做過指示,一定要做好防火工作。我認為作為臺長,石臺的職責已經盡到了,出了事再處理他,這是不公平的,也是難以服眾的。新到臺里工作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臺里的老人一定都很清楚,白茉莉過去當臺長臺里是什么樣,石臺當了臺長臺里又是什么樣,可以說是翻天覆地的變化。臺里改企,看似不好,實際上有多少好處,大家心里都有數。我可以這么講,沒有石臺,就沒有現在的省臺,有些人也不會坐在這里。吃水不忘挖井人。現在石臺有難,我們不能坐視不管,無動于衷,那樣我們就太沒有良心了。”李南路情真意切地說道。
“李臺說的非常有道理,我們不能袖手旁觀。”劉燕看著李南路問道:“李臺,你說咱們應該怎么做?”
“我提議,我們所有人都要省委去請愿,請求省委不要懲處石臺,不要讓石臺離開。大家說怎么樣?”李南路看了看其他人。
“我覺得非常好。我贊同!”劉燕表態道。
“我也贊同!”孟響說道。
“我也贊同。”戚正光說道。
“我也贊同。”魯一娜說道。
“我也贊同。”安惠生說道。
幾乎所有中層干部全都表示愿意去省委給石更請愿。
“好。現在大家就回去通知各自部門的人,除了不能離開工作崗位的人之外,其他人能去的都去,十分鐘后到院子里集合。”李南路說道。
石更站在窗臺前,看著樓下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最后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全都走了。
“當當當”,響起了敲門聲,進來的是榮可欣。
“看來你對我的感情不深啊。”石更打趣道。
“這不會是你安排的吧?”榮可欣看著石更的眼睛問道,她懷疑今天的會議就是石更精心安排的一出戲。
“怎么可能?”石更攤開雙手說道:“我什么都沒做。”
在會上所說的那些話,石更想要表達的確實不止是一層意思。
首先石更確實是覺得這一次的關很難過,兇多吉少,而在結果懸而未決,全臺上下人心不穩的時候,他顯然有必要站出來穩定人心,而借著這個機會說一些掏心窩子的話,既是他真心想要表達的,也是給所有人打個預防針。如果他真離開了,不要感到太意外。
俗話說患難見真情。石更當了臺長以后,提拔重用了許多人,如今他出了事,他很想看看這些人會作何反應。
再有石更不甘心,這個臺長他還沒有當夠,很多他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做,所以大家替他請愿,在他看來這屬于是自救。行不行再說,總比坐以待斃要強吧?
“你不會真的要離開電視臺吧?”榮可欣認真地問道。
“不知道。離開留下的可能性各占一半吧。”石更說道。
“你要是走了,我也不干了。”
“為什么呀?”
“我是你請來的,你都不在這里工作了,我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呢?我又不是春陽人。”
“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那我要是繼續當臺長,你愿意續約嗎?”石更知道現在有很多電視臺和公司想高薪聘請榮可欣,所以對于榮可欣是否能夠繼續留在臺里,他心里也沒底。
“愿意。”榮可欣不假思索道。
“真的?”
榮可欣點點頭。
“一言為定。”石更舉起手說道。
“一言為定。”榮可欣與石更擊掌。
榮可欣的手碰到石更的手后,石更隨即就將她的手抓在了手里,榮可欣往出抽了一下,沒有抽出去。
“你干嗎?”榮可欣微皺眉頭問道。
“謝謝你。”石更真誠道。
“沒什么好謝的。我又不是無償為電視臺工作。如果不能給我提供一份令我滿意的薪酬,我是不會續約的。”
石更在榮可欣的手背上親吻了一下,榮可欣的臉瞬間就紅了。
榮可欣再次嘗試著把手抽走,但是卻被石更一把抱入了懷中。
“但愿在今后的工作中我還能繼續與你搭檔。”石更在榮可欣的耳邊說道。
榮可欣臉上滾/燙,心跳的特別快。
省電視臺近三百號人離開省電視臺后,就浩浩蕩蕩的朝吉寧省委走了過去。
路上,有人提議應該打個橫幅標語,于是就到路邊的一家做廣告設計的店里做了幾個。
到了省委大門口以后,眾人高喊“石臺長沒有錯,我們請求留下石臺長”。聲音整齊而響亮,吸引了很多路人和省委大院里的人注意。
高德全剛從外面回來,下了車,剛好聽到門口的喊叫,叫讓秘書過去了解一下情況。
秘書跑步來到大門口,問情況后,又快步跑到了高德全的辦公室進行匯報。
高德全得知后說道:“石更這個臺長能當到這個程度,說明他已經很成功了。讓信訪局的人告訴省電視臺的人,就說省委正在研究石更的問題,省委一定會做出最合理的決定,叫他們回去耐心的等待。”
傍晚下了班,石更去了醫院接陳曉蕓下班。
自從新臺出了事以后,陳曉蕓一直在關注著事態的進展,尤其是石更是否會被懲處,及是否會離開省電視臺。
看到石更悶悶不樂,無精打采的樣子,陳曉蕓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她也沒說什么,她知道除非是平安無事,否則無論說什么都是無濟于事的。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陳曉蕓的左手一直握著石更的右手。
到了家,石更跟譚珍麗打了個招呼,然后就進了房間里跟兒子去玩了。
陳曉蕓換了下衣服,就去了廚房。
譚珍麗對石更的事無疑更關心:“他說什么沒有?”
陳曉蕓搖了搖頭:“一句話都沒說。這次的事情這么嚴重,看來他這個臺長是很難繼續干下去了。”
譚珍麗嘆氣道:“官場就是這樣,不是你做的好你就一定會一帆風順。就像在馬路上開車,不是你不去撞別人,你就不會遭遇車禍一樣。選擇了一行,就要承擔這一行所有好的和不好的。有時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從長遠看反倒是好事。”
陳曉蕓點點頭:“可是我看得出他很舍不得離開省電視臺。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畢竟當臺長的時間不長,做的又那么好,換成是誰,誰也不會甘心離開的。”
譚珍麗看了看陳曉蕓,沒有再說話。
吃飯的時候,譚珍麗和陳曉蕓誰都沒提任何可能讓石更煩心的事情,聊的都是一些有趣的事情,生活中的,醫院里的,孩子的。石更雖也參與了其中,可是情緒始終是比較低落的。
吃完飯,石更以有事為由離開了譚珍麗的家,回到了自己家里。
文秀和文雅見石更回來了,就拉著石更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文秀給石更削蘋果,文雅給石更剝橘子,兩個人還給石更按摩肩背和捶腿,簡直把石更當成了皇上一樣來伺候。
無奈石更心情不佳,看了一會兒電視就說困了,二人只好就回了各自的房間。
關了電視關了燈,石更躺在床上沒過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文秀從房間里出來,叫了兩聲石更,確認石更睡著了,就推門進了文雅的房間。
“你睡了嗎?”文秀小聲問道。
“沒有。”文雅坐了起來。
文秀打開燈,來到床前坐下說道:“你看看他那個樣子,咱們得想想辦法才行啊。”
“有什么辦法可想啊?”文雅一直在想幫助石更的辦法,可是一直也沒有想到。
“找你爸呀,讓他跟吉寧省委打個招呼,不信他們敢不聽。”
“你說的容易。我爸本來就不同意我和石???在一起,我再找他給石更幫忙,他可能幫嗎?”文雅看著文秀說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呀,想利用這件事讓我爸繼續拆散我和石更?”
“你別臟心爛肺行不行?”文秀不滿道:“別說我沒這個意思,就算我有,你爸能改變你的心意嗎,要是能你早就不在這里了。我現在的唯一想法就是幫石更度過眼下這個難關,其余的什么想法都沒有。”
“大伯那么厲害,你怎么不找他幫忙啊?”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可是他都退休了,而且他又不是政府的人,他能幫上什么忙啊。”
“那咱們怎么辦?總不能就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省電視臺吧?他要是真離開了,要是被調到外地去,那咱們倆也就沒得爭了。”
“他要是真調到外地去,我倒是可以跟著他一起走。至于你嘛恐怕只能留在春陽了。”文秀得意地笑了笑。
“你做夢去吧!石更絕對不會離開春陽的。”文雅氣呼呼地說道。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石更瞬間就被驚醒了。
不管睡的多沉多死,只要手機響,石更肯定能在第一時間醒過來,這已經成為條件反射了。
迷迷瞪瞪的摸過手機,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就接聽了電話,然后緊忙起身穿上衣服,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