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者說》賣的太火，所有書鋪私下都有印刷。
    市面上流傳的版本，至少有三五十種。
    調(diào)查夾帶邪法的版本，什么順藤摸瓜跟蹤調(diào)查，都不如找專業(yè)印盜版的人。
    此時已經(jīng)宵禁，崇仁坊的書鋪都關(guān)了門。
    周易遁入百印堂，京都規(guī)模第二大的書鋪。
    何掌柜天天畫圈詛咒，愿以一日壽元，換百印堂白日走水，深夜失火。
    蓋因刑者說印數(shù)比狀元堂還多。
    劣幣驅(qū)逐良幣。
    百印堂的朱掌柜翹著二郎腿，正在算賬，其中一大進項就是刑者說。
    靠著字跡清晰，價錢便宜，洛州的中小書商都從他這里拿貨。
    “嘖嘖！老何這廝，懂什么經(jīng)營，狀元堂好大的名聲，賺的錢比不過咱……”
    正得意的自言自語，忽然感覺燈光一暗，抬頭便看到黃臉黑甲漢子。
    “這位壯士……您買書明日再來？”
    朱掌柜說這話摸向懷里，有高價從仙俸司買來的玉符，只需捏碎就能通知書鋪護院。
    京都第二書鋪，靠印盜版書賺錢，狀元堂也無可奈何，說關(guān)系不深沒人信。
    “你可以叫人，試試秦某的金锏快不快！”
    周易抽出腰間金锏，輕輕一點，磚石地面裂開蜘蛛網(wǎng)縫隙。
    朱掌柜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千兩銀票，拱手奉上。
    “壯士誤會，出門在外誰都會手頭不寬裕，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秦某來尋你問件事。”
    周易取出夾帶佛經(jīng)的刑者說，問道：“這冊書是在哪里印的？”
    朱掌柜接過刑者說，仔細(xì)分辨紙質(zhì)墨跡字體，以及某些盜版商才明白的暗記。
    當(dāng)翻到《菩薩降世經(jīng)》，臉色微微變化，邪魔外道在大乾等同逆賊，沾之即死全家。
    “我不……”
    刷！
    金锏貼著朱掌柜頭皮劃過，帶起風(fēng)聲呼嘯，皮膚應(yīng)激滲出一層冷汗。
    “秦壯士莫急，只需請林師傅來，一定能尋到出處。”
    朱掌柜見周易點頭同意，立刻去廂房叫醒了個老者，是百印堂負(fù)責(zé)印書的大師傅。
    林師傅只翻了幾頁就確定：“這書肯定是侯三兒印的，手藝太糙了。”
    “侯三兒？”
    朱掌柜眼睛一瞪。
    周易問道：“侯三兒在哪？”
    “這個時間應(yīng)該在……春風(fēng)樓？”
    朱掌柜瞥見金锏，連忙解釋：“秦壯士，那侯三兒本來就是個幫閑潑皮，爛泥一樣的人。誰讓人家有個好姐姐，成了宮里人，一下子就抖了起來。”
    “伙同村里的閑漢，招了幾個學(xué)徒，便開始印書，白天忙盜印，晚上忙耕耘，賺的錢都還給青樓的姐兒了……”
    朱掌柜心有不忿，這等人也能印書，簡直有辱斯文。
    “嗯……”
    周易冷哼一聲，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朱掌柜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不斷叮囑林師傅。
    “今晚你就沒醒，也沒看到我，可是要命的事，嘴巴緊些！”
    林師傅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后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來搓去。
    ……
    春風(fēng)樓。
    此時正是生意興隆，周易還看到了幾個熟人。
    從老鴇處詢問了侯三兒所在，不管他正在忙辦事，赤條條的拎到街角。
    “這書是誰讓你印的？”
    “嗯？”
    冷風(fēng)一吹，侯三兒打了個寒顫，隨后脖子一梗：“孫賊……”
    咚！
    金锏落在侯三兒腳面，輕輕一碾咯吱作響，碎了不知幾根腳趾。
    望氣術(shù)中，侯三兒頭頂薄弱青紫氣，說明與皇族官場有關(guān)系。
    青紫氣中又有幾縷血絲，小則傷人，大則害命，顯然不是什么好人。
    “哎呦！”
    侯三兒立刻改口慘叫：“爺爺，這書印的太多了，哪記得是誰。”
    “這冊里面，夾著一頁佛經(jīng)，我不信你沒印象！”
    周易雙目閃過靈光，施展惑神術(shù)。
    侯三兒頓時中術(shù)，眼神渙散，聲音恍惚：“是沿河村……”
    話還沒說完，侯三兒打了個寒顫，竟然硬生生的從惑神術(shù)掙脫，滿臉驚恐之色。
    周易冷哼一聲：“哼！看來你也知道，私印邪經(jīng)，誅九族！”
    “陛下是我姐夫，怎么能誅九族？自家人不打自家人！”
    侯三兒身形一挺，威脅道：“你就是打死我，把我扔進河里，我也不會說！”
    “那你就去死！”
    周易金锏轟向侯三兒面門。
    侯三兒嚇得驚聲尖叫。
    “……是尹員外，他一冊書給我一兩銀子！”
    嘭！
    侯三兒摔倒在地，再抬頭發(fā)現(xiàn)兇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隨意裹了幾下腳掌，又一瘸一拐的走回春風(fēng)樓。
    通宵錢都付了，就是明日誅九族，今夜也不能浪費。
    ……
    沿河村。
    洛京城外數(shù)十里，沿河而居。
    地處近京，尚算富裕。
    周易遁光落在村口，此時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只有村中客棧亮著燈火。
    “嗯？”
    剛剛進村，周易就嗅到了熟悉的氣息，淡薄的妖氣。
    比起刑房大獄的妖魔，差了十倍百倍，甚至比不上黃皮子精。
    一路來到客棧，掌柜的百無聊賴的敲著翻書，堂中一青三黑四名捕快正在吃飯。
    “這家伙不會和我有什么因果吧？”
    周易瞥了一眼白玉堂，過去詢問客棧掌柜：“掌柜的，請問尹員外家在哪里？”
    掌柜的目露警惕：“你是誰？尋尹員外做什么？”
    周易說道：“我是尹員外的遠(yuǎn)房親戚，家里遭了災(zāi)，特意來投奔他。”
    掌柜的問道：“你一個人？”
    周易點點頭：“旱災(zāi)又兵災(zāi)，只剩下孤家寡人了。”
    “尹員外就在村西頭，你看門口有尹府的牌匾就是了。”
    掌柜的立刻熱情了許多：“不過尹員外今日出去談生意了，興許明日才能回來，你要不要住店？”
    “秦某身無分文，就不打擾了。”
    周易轉(zhuǎn)身離開客棧，走出去許久，忽然轉(zhuǎn)身說：“后面的朋友，出來吧。”
    白玉堂身形從暗處出來，雙手抱拳。
    “朋友果然功夫了得，不知從哪里來？”
    “自然是從該來處來！”
    周易面無表情：“只聽說京都盤查嚴(yán)謹(jǐn)，秦某走在大路上，竟然竟然引得官差詢問！”
    “朋友誤會了，我是六扇門青衣捕頭白玉堂。”
    白玉堂壓低聲音說：“沿河村近來一直有人報案人口失蹤，屢屢調(diào)查不出結(jié)果，獨自一人還是不要在此過夜。”
    周易雙目閃過靈光，問道：“哦？京郊重地，竟然還有查不出來的案子？”
    “興許不是在沿河村失蹤，我已經(jīng)來調(diào)查幾次，村中所有人都說沒來過……你施了什么妖法？”
    白玉堂話音忽然頓住，目露警惕之色，剛剛竟然不由自主的說出了案件，絕對不是正常行為。
    周易拱手道：“某家秦瓊，與燕赤霄是至交好友。”
    “燕赤霄，燕總捕？”
    “天下難道還有第二個燕赤霄？”
    “失敬失敬，秦兄是燕總捕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了！”
    白玉堂連連抱拳，面露喜色。
    燕赤霄或許不為某些人喜歡，卻成了更多人眼中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