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行了?”覃最頓了會兒才說話,一臉很微妙的復雜表情。
江初也著實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反應。
他腦子剛才似乎真的不在狀態。
而且今天他也確實沒想紓解,累,只是配合著哄哄覃最,竟然弄出這么個尷尬的局面。
“哎,都說了沒難受。”江初臉皮發緊地欠身坐起來,把覃最夾著他的手扒拉開。
他也不想管底下怎么著,胡亂拽拽褲腰就塞回去。
覃最偏頭過來想再親親他的脖子,江初是真沒心情讓他接著磨蹭,伸胳膊把蹬到床尾的被子扯回來。
“睡睡睡,真沒勁兒了,”他連覃最帶自己把兩人一裹,“打針打得屁股酸,別鬧了。”
腦袋剛一挨回枕頭,江初就把眼一閉,一副困得不行,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的模樣。
覃最沒再鬧他,也沒再拽著他問難不難受,只是在黑暗里盯著他看。
江初是很乏,可也沒到閉眼就著的地步。
他心里本來就亂糟糟的,涉及到男人本能的問題,他也忍不住還在腦子里琢磨。
這走神走的,他竟然連剛才的感覺都回憶不起來。
覃最真的張嘴了?
覃最的視線在這時候簡直帶著重量,穿透眼皮要往江初瞳仁兒里扎。
江初凝著呼吸躺了會兒,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心里又攪和起老媽那些話。
無解的局面。
他翻翻身換了個仰面朝天的睡姿,輕輕勻出口長氣。
本來以為依著覃最青春期的**性,得拿“不行”這事兒好好鬧他一陣子。
結果第二天一覺睡醒,覃最卻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一個字沒跟江初提昨晚的事兒。
不僅第二天沒提,直到月底老杜的婚禮,整整一個星期,覃最都沒跟他再鬧過。
“試試這身,小狗。”江初拽了件休閑襯衫扔過來,靠在門框上抱著胳膊喊覃最試衣服。
“明天穿?”覃最從電腦前起來,拽掉身上的T恤,拎著襯衫抖了抖。
“嗯,你跟杜苗苗也湊對兒小伴郎。”江初說。
“杜哥伴郎團什么輩兒啊都。”覃最笑了。
“他沒那么些講究。”江初也笑笑,打量覃最光著膀子的上身。
覃最的腰背越來越有樣兒了。
二十來歲的大好青年,渾身的質感都特別漂亮,肩骨與肌肉的線條隨著胳膊抬落抻抻拉拉,哪哪兒都緊繃繃的,健康又有光澤。
人有時候就特別那什么。
老媽那頭自打發現有端倪過后,今天吃飯明天來公司,三不五時地朝江初耳朵邊兒敲鐘。
敲得江初一頭亂麻,亂七八糟的心思都給他敲沒了。
但是平時不管他有沒有,覃最都隨時能保持在線狀態,時不時跟他膩歪膩歪,江初也就順帶著配合。
然而這一陣兒覃最真乖起來,連著一星期連膩歪都不怎么跟他膩歪,江初這會兒看他試衣服,喉嚨口就勾勾抓抓的,有點兒發癢。
“行么?”覃最大概齊地扣上幾顆扣子,拉開衣柜鏡掃一眼,轉過來問江初。
“行,帥的。”江初過去給他整整袖子,把衣擺往褲子里塞了塞。
“這褲子還塞什么,在家穿的,又不搭。”被江初的掌心刮了下腰,覃最笑著反手攥著他的手腕拽出來。
他把襯衫脫了扔回床上,江初又搓搓他的腹肌,覃最抬起眼皮盯他。
江初抬手刮刮他的臉,正想摁著覃最的脖子親他一口,背后桌上的電腦里傳來“叮”的一聲。
覃最的脖子不太明顯地往旁邊讓了讓,越過江初看了眼電腦,過去伏身撐著桌子,敲了敲鼠標。
江初一愣。
想親人的架勢都拉起來了結果沒親到,和覃最一反以前的風格直接在兩人這種狀態下去看電腦。
這兩點他都不知道哪一點更讓他奇怪和尷尬。
“學校有正事兒?”江初不太自在地摸摸鼻子。
“沒。”覃最點出來的是一個聊天對話框,接收了兩個文檔。
是康徹。
江初盯了眼聊天框上的備注。
“課題資料。”覃最又敲了兩下鍵盤,回了康徹一個“謝”,把聊天框關上。樂文小說網
“你穿什么選好了么?”他倒了根煙出來咬著,問了江初一句。
“伴郎那一套,擱在老杜那兒了。”江初順手給他遞了個打火機。
“不燒了吧?”覃最接過來,用手背貼上江初的脖子。
“退好幾天了。”江初拍拍他的腰。
“給我燒怕了……跟澳大利亞山火似的。”覃最笑笑,把手收回去。
后面的話題拐去了“晚上吃什么”和“明天幾點去”。
覃最說話動作一切如常,江初想著他剛才躲的那一下,心里老覺得不對味兒。
看著覃最跟他說說笑笑的模樣,又說不上來。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沒那個臉皮拽著覃最正兒八經地問怎么不讓親了。
想來想去,他只能想到應該是因為他“不行”的那天。
估計是那天情緒不到位,心里又鬧得煩,哪句話語氣沒控制好,硌了覃最的自尊心。
畢竟不是真的小狗,這么大的男孩兒也要面子。
小狗也有小狗記仇的路子。
江初這么想想,看覃最正兒八經也不表現情緒的模樣,又覺得有點兒想笑。
狗玩意兒,較上勁了還。
正想去給覃最順順毛,手機進來一個電話。
他以為是老杜打來說明天婚禮的事兒,拿過手機一看,“美女”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江初皺皺眉,不由地腦仁兒一緊。
“媽。”他接通喊了一聲,點上根煙去陽臺。
“你微信號就是你手機號吧?”老媽上來就問。
“直接點我頭像不久看見了么。”他現在說什么江初都下意識警惕,“怎么了?”
“小時候咱們住老房子,對門的潘芳你記得么?你們一群小毛毛老去她那兒看動畫片,她還給你無花果吃。”老媽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錯,語氣愉悅,說話語速都快了。
“有一回揪你小雞兒給你揪哭了,后來你就不去她家玩了。”她敲敲桌子又補了一句。
“什么時候啊。”江初笑著“哎”一聲,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茬,“潘阿姨我有點兒印象,不都多少年沒聯系了?”
“也沒不聯系,她家不是搬城西去了,見面就少了。”老媽解釋了句。
“不過也真是少,要不是今天遇見她,我都忘了她女兒這么大了。”老媽笑笑,“就是潘曉,小名叫倩倩那個小黑丫頭,一見我跟江連天就害怕,你記得么江初?”
江初沒說話,支起陽臺的紗窗盯著外面。
“小時候跟個小黑猴似的,現在還好看了,我都沒敢認。”老媽也沒管他接不接話,“研究生剛畢業,學建筑還是什么啊,她說也是設計,跟你差不多。”
“‘差不多’是您自己加的吧。”江初悶了口煙,彈彈煙灰。
“正迷茫呢,畢業不知道是工作還是出國。”老媽直接當沒聽見,“你潘阿姨知道你弄設計,你倆聊聊不是挺好的?”
“她跟我聊不著。”江初已經猜出老媽的意思了,沒什么語氣,直接拒絕。
“研究生跟你聊不著啊?”老媽估計猜到江初不會配合,也不急,還跟閑聊似的,“跟大學生就能聊?”
“不是一碼事兒。”江初皺皺眉。
他現在在老媽面前真的太被動了。
明明知道老媽心里有數,偏偏只要她不說,江初就只能配合著什么都不能說。
互相裝傻互相磋磨。
“專業都不對口,她跟我聊什么?”江初又悶了口煙,“再迷茫還能讓她來給我打工么?”
“就是啊,人又不可能去給你打工,聊聊怕什么?”老媽說。
“那你發給她吧。”江初笑了笑,耷著眼皮把煙屁股一下下碾滅在窗槽里。
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話,老媽也不會生硬地催他,只會隔著電話安靜地等他改口。
江初沒心力跟她耗。
反正加不加微信也決定不了什么。
打過招呼還是陌生人。
“那我發給你潘阿姨。”老媽的語氣立馬緩和回來。
“一天在公司守著大奔,在家守著個覃最,讓他認識點兒新朋友跟逼上梁山一樣。”這話是對方周說的。
微信這一茬過去,老媽又問他明天去不去家里吃飯。
江初告訴她明天要去老杜的婚禮,老媽問了幾句,還讓他拍新娘子的照片發給她看看。
“你這群朋友一個個都成家了。”這通電話到最后,老媽不輕不重地笑笑,“你也想想三五年以后的自己,江初。”
盡管最近跟老媽互相試探的時候,江初煩躁得恨不得直接把話挑明。
可是真聽老媽冷不丁給他一句比較明顯的暗示,江初的喉嚨還是不由地發了下緊。
掛掉電話又在陽臺站了會兒,江初拉下紗窗轉身回客廳。
“阿姨?”覃最坐在餐桌前踩著椅子玩手機,抬眼看向他。
“啊。”江初應一聲,去衛生間洗手。
“跟你說什么了?”覃最等他回來坐下后又問。
“讓我明天給她拍新娘看看。”江初笑著說。
“這么好奇。”覃最也笑笑,轉轉手機繼續看著江初。
“說今天遇著以前老鄰居了,非說人家揪過我小雞兒,還給我揪哭了。”江初搖搖頭,拿起筷子吃飯,“我一點兒印象沒有。”
覃最等他繼續說別的,沒等來。
又盯江初一會兒,他也沒再多問。
他抬抬手把手機扔桌上,換了個姿勢坐著,說:“怪不得。”
“嗯?”江初吃著菜掃他一眼。
覃最后腦勺頂著墻,沖他那底下點點下巴,還吹了道口哨:“長度可觀。”
“吃飯呢啊。”江初心不在焉地笑笑,罵了句。
覃最配合著扯扯嘴角,把江初上次沒吃成的涼調菠菜往他面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