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洗完澡,江初對著鏡子著重檢查了一遍脖子附近的區域。
覃最特別愛咬人,心情是好是壞是興奮是煩躁都靠上嘴。
跟狗磨牙似的,有事沒事兒就愛在他身上找個位置叼兩口。
以前覃最咬起來還有點兒分寸,除了去年十一那個牙圈兒,之后都沒敢給他多留痕跡。
這回小狗開閘,上下一塊兒沒輕重。
尤其那天頭一回,覃最沖到峰頂時恨不能直接朝他臉上啃。
江初也不攔他。
就是明天去見老媽得穿高領戴圍巾。
畢竟跟老媽徹底攤牌,跟被她看見滿脖子狗啃印兒還是兩檔子事。
老媽已經被他氣得夠嗆了,再在視覺上刺激刺激,江初都摸不準她能有什么反應。
擦擦頭發從浴室出去,電視里放著周星馳,覃最正光著膀子趴床上摁手機。
“現在幾點?”江初彈出根煙點上。
“再五分鐘九點。”覃最頭也沒抬地答了一句,“你明天幾點起哥?”
“八點的車,從這兒過去七點吧。”江初說。
“我定個車。”覃最飛快地又摁幾下手機。
等江初再從他腦袋前經過,他抬抬手把內绔給他扯了下來。
江初垂眼看他。
覃最有一條性感的小背溝,這樣的姿勢把肩胛骨也撐得很漂亮。
江初夾著煙的手在覃最腦袋上搓兩把,又撓撓他下巴,從上往下沖覃最發出一道逗狗的彈舌音。
覃最笑了一聲。
江初也笑笑,然后他把煙銜回嘴里,拎起條膝蓋壓上床沿,托住覃最的腦袋直|過去。
江初這一晚的掌控欲非常、非常的強。
他這一天被覃最這個那個的來回煽乎,再想想明天一走又得寒假才能見他的小狗,他從眼神到手勁兒,最后扣著覃最脖子吻他的力道都能嚼人。
覃最哪受得了江初這架勢。
本來在影院發微信時他心里就抓抓撓撓的躁動,這會兒盯著江初的眼神簡直就是憋尿找不著柱子。
可這一晚上覃最什么都沒做。
也不能說什么都沒,只是沒敢到最后。
終于折騰到覃最能安生一點兒,關燈睡覺,零點都過去一半了。
“哥。”覃最在被窩里摟著江初說了會兒話,又翻身摞過去,面對面亞著他。
“嗯。”江初閉著眼,抬起條胳膊搭在覃最后腰上,懶洋洋地拍兩下。
覃最在黑暗里看了江初幾秒,也沒什么想說的,低頭親親他的眼皮。
感受到江初眼珠的硬度和滾動,他抓住江初另一只手摁在枕頭邊,朝他眼縫上輕輕舔了兩下。
“停。”江初的眼球在眼皮底下猛地一顫,擱在覃最腰上的手都摁緊了,微微提了口氣。
覃最頂著腦門兒看他,呼吸的熱氣一道道撲在江初臉上。
“又干嘛你要?”江初睜開眼,抬抬下巴磕一下覃最的嘴。
“不干嘛。”覃最說,“想這么抱你一會兒。”
“過干癮呢?”江初又閉上眼,抓了把覃最的屁股。
“我怕又把你腰|斷了。”覃最低聲說,“然后明天阿姨看你只敢片著半邊屁股坐,一下就得明白,再氣出點兒什么。”
“想點兒好的行么?”江初沒忍住笑了,“還片著半邊屁股……”
畫面感也太強了。
“等寒假你就片著屁股坐家里過年。”江初被覃最的頭發刮得臉癢,用腮幫子把他腦袋往旁邊推。
“不想睡你就接著說。”覃最埋著不動,還挺他一下。
“我睡個蛋,你在這兒摞得跟個元寶一樣。”江初撓撓覃最的背。
“再摸摸。”覃最的聲音在枕頭和江初頸窩里被捂得發悶。
他有點兒困了,但又舍不得睡。
“摸什么?”江初問。
“背。”覃最拱一下他脖子。
江初笑著把他摟緊。
他感覺覃最這樣不瘋不莽的提要求特別可愛。
跟不知道多乖似的,讓江初想使勁抱著他從腦袋搓到后背,磋磨磋磨他,疼疼他。
“小狗。”江初喊一聲。
“嗯。”覃最應著。
“寶貝兒。”江初又喊。
“嗯。”覃最笑了,肩胛骨動了兩動,“我又麻了。”
江初想起他喊覃最“狗寶貝兒”想哄他高興,覃最也想安慰他結果“不行了”的晚上,偏過頭親了親覃最的耳朵。
“哥。”覃最又把他抱緊一點兒。
“干嘛,要把我也喊一遍?”江初笑了。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覃舒曼的兒子不是我,你把別人帶去家里住,喊他小狗,給他當哥。”覃最啃啃他的鎖骨,“我就特別想發火。”
“你有病吧?”江初直接樂了,拍拍覃最的后脖子,“沒聽說過自己跟自己吃醋的,還安排出假想敵了。”
覃最跟他一塊兒笑笑。
“沒有別的可能。”江初樂夠了,撥過覃最的腦袋親他一口,“只能是你。也必須是我。”
覃最周二早上滿課,第一節不怎么要緊,他想送江初去車站,江初不讓他送。
從學校去車站來回折騰一趟,都快趕上他那一個鐘的動車了。
覃最就提前給他叫好早飯,江初刷牙洗臉穿衣服他就在旁邊看,一眼都不錯開。
司機比預訂的時間提前了十分鐘到達。覃最還想等江初收拾完再跟他膩歪膩歪,電話接起來直接被催到破滅。
“到了?”江初剛喝完半杯豆漿,朝窗外看一眼,“到了就下去吧,看看你東西別落什么。”
江初這回不用檢查行李,除了手機什么都沒帶,連充電器都用覃最的。
迅速清點一遍,兩人拔出房卡一前一后的準備出去。
剛握上門把手,江初的動作停頓一下。
他拽拽圍巾正要轉頭,覃最的胳膊已經從身后勒過來,把他抵進墻角用力吻了一口。
“我已經開始想你了,哥。”覃最皺著眉把他的圍巾和外套整理好。
“以前我真不知道我這么愛聽這句。”江初笑著搖搖頭,把手伸進覃最衣服里摸摸他的背。
從酒店出來,司機果然已經等在路邊,看見他們出來還又催了兩下雙閃。
覃最沒什么廢話需要再交代他哥,只有一句:“阿姨那邊不管說什么,你都告訴我。”
“嗯,知道。”江初答應他,“以后什么都告訴你。”
覃最笑笑,目光滑到江初嘴上,笑意更深了點兒。
“趕緊滾你學校去。”江初抽他一下。
回去的路上江初突然想到,就這么短短一個小時車程,卻好像每一趟來回,都在改變他與覃最的關系。
只不過這趟返程,變成了他與老媽之間的改變。
江初跟大奔說了一聲,到站后也沒回家,直接就給老媽打電話。
“回來了?”老媽接起來就問。
“啊。媽。”江初喊她一聲,“剛下車。我現在過去?”
“行。”老媽說,“從門口超市幫我拎一袋抽紙,家里沒了。”
“我舅的酒今天要帶么?”江初問,“要是不急著……”
“酒不急,回頭再說。”老媽打斷他,“你先過來吧。”
這語氣挺正常的,也聽不出個喜怒。
江初提了口氣,加快腳步去停車場提車。
今天家里沒有方周煲湯做飯的動靜,老媽開門時盯著江初看兩眼,接過他遞來的抽紙先進了客廳。Xιèωèи.CoM
“方叔呢?”江初換鞋跟進去,邊脫外套邊問。
“趕出去了,沒臉讓他聽你這事兒。”老媽去廚房端了碟包子出來,“沒吃飯呢吧?你叔包昨天包的,有點兒咸了。”
江初聽著她前一句話還有點兒訕訕的,聽見后一句,心口猛地就是一酸。
“沒呢。”他笑笑,去洗洗手在餐桌前坐下。
老媽又去盛了兩碗小米粥,過來跟他一塊兒吃。
江初看她穿著家居服,也沒弄頭發沒化妝,知道老媽今天肯定是不去大姨那兒了,專門在家等他。
但是坐下以后,她又一句話都不提。
也不像是有胃口的模樣,只捏著湯匙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和。
“媽。”江初在沉默里塞下去一個包子和半碗粥,放下粥碗喊她一聲。
老媽抬眼看他。
江初沒說別的。
他拽了張紙擦擦嘴,然后推開椅子站起來,筆挺挺地在老媽面前跪下。
老媽攪了半天的湯匙猛地就停了,“啷”一聲磕在碗沿上,瞪著他的眼圈一點點變得猩紅。
“對不起。”江初說。
這句道歉說出口的瞬間,老媽猛地起身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起來。”打完這巴掌之后,老媽又猛地轉頭沖著墻,深深吸了口氣。“你都三十了,老爺們兒不用膝蓋求人。”
她聲音一下就變得又沙又啞,壓著眼淚抖得厲害,連著拽了好幾張紙摁眼眶擤鼻涕。
江初沒動。
老媽這句“你起來”,比之前任何一句話都讓他心里酸得發澀。
他緩了緩心緒,挨巴掌的那半邊臉沒什么感覺,還在麻。
等耳鳴聲淡了點兒,江初才舔舔嘴角內側被磕破的小口子,輕聲對老媽說:“別說三十了,就是到六十歲也沒誰能攔著我跪自己親媽。”
老媽重新扭頭瞪著他,從眼窩里冒出一大顆眼淚。
“而且不是跪下求你。”江初抬眼跟她對視,“是告訴您,上次有句話你說錯了。”
“媽,我從來沒覺得你不合格,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好的媽。你還一直是我那些朋友眼里‘別人家的媽媽’。”江初說,“但我的確沒法當個讓你省心的兒子。”
老媽怔怔地瞪他一會兒,又沖著墻轉過臉。
她的肩頭在轉過去的那一刻抖得厲害,從嗓子里泄出一縷哭聲,趕緊“嘶啦”扯了張紙擤著鼻涕硬壓下去。
“從小到大我應該沒怎么惹過你生氣。”江初想一會兒,笑了笑。
他半邊臉仍然麻著,也不知道嘴角扯起來沒有,但他知道自己的眼圈一定也紅了。
“您當我攢了三十年的任性吧。”他對老媽說,“就這一回,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