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來的時候沒看日子,也沒想著待多久。
周一頭天晚上他端著手機研究了半天,琢磨要不要買明天一早的票回去,到了兒也沒買成。
問題從“該不該走”,直接轉變成“既不想走也走不動”。
“別看了。”覃最洗完澡出來,沾著一身水直接往他背上一砸,把手機抽走扔沙發上。
江初也沒搶,半躺半靠地歪起來喝了口水,摁摁遙控器找個電影放。
“你們幾號放假?”他動動腿朝覃最踢一腳,“擦擦你身上水。”
“一月六七□□十吧。”覃最隨手從床邊撈一件衣服,先給江初背上抹兩下,再隨便擦擦自己。
“這什么記法兒。”江初無奈地掃他一眼。
六號到十號聽著都挨一塊兒,四舍五入起來簡直能多勻出一個星期。
覃最笑笑,把衣服也朝沙發上一扔,過去抱著江初一塊兒靠在床頭。
“算什么,”他拱拱江初的脖子,一下下吮他后耳根,“我放假能回家了?”
“記仇呢?”江初看他一眼。
他搭過去一只手在覃最腿上來回搓著,繼續看電視:“我還沒說你,衣服落下了給我寄個破快遞,你就不會給我送回來?”
“我哪敢。”覃最把江初的手往該擱的地方扯,深呼吸一下,接著親他脖子肩膀,“回去再被你連衣服帶人一塊兒滾出來。”
“那有什么不敢的。”江初笑笑,看著電視手上加了點兒花活,“正好拎著去跟康徹住。”
“錯了哥。”覃最笑著埋在江初肩窩里,往前送送,把江初也包在手里。
江初偏過脖子碰碰覃最的頭頂,示意他抬頭,扣著他的后脖子吻過去。
覃最立馬就要發狗瘋。
江初提起康徹倒是突然想起個事兒,擋開覃最喊了他一聲。
“狗最。”他在覃最背上捋兩把。
“什么?”覃最還攥著他,邊說話邊又提了提速。
“以后別讓人碰你背。”江初往后靠靠,語氣漫不經心的,目光還越過覃最繼續看電視。
覃最那個后背,江初已經計較很久了。
以前他不好意思提。太無聊了,小孩兒才計較這個那個的并且一一提出來。
畢竟又是大學室友又是正常朋友,呆一起互相鬧著玩兒,搭肩撐背的都太正常了。
江初自己上學那陣兒,動不動還跟方子大奔他們去澡堂互相搓背。
現在江初心里一敞開,跟覃最在一塊兒立馬就覺得其他都白扯,他就愿意心里怎么舒服怎么來。
就不樂意看見再有別人摸覃最的背。
覃最先看他一會兒,然后微微抬了下眉毛:“康徹啊?”
是。
就這小子。
江初在心里接了句。
但是表面上他還是給自己留點兒風度,手上繼續劃拉著覃最的背,反問他:“你眼里就拿康徹當人?”
覃最沒說話。
笑了笑,他用力扯著江初的后腦又吻上來。
有關買車票的討論就這么歪得找不著北。
覃最最后是把江初硬攥出來的。
連瓜帶蛋兜在一塊兒猛地一提,江初灑得哪哪兒都是。
覃最盯著他的臉抿抿嘴,忍不住沒輕沒重的又攥他好幾下。
江初肩膀猛地一彈,又被擠出來幾道,扒開覃最的手恨不得給他一拳頭。
胳膊壓在眼上緩了好一會兒,江初都閉著眼快聽完電視里一段相聲了,才抬手摸摸覃最的腦袋:“餓了。”
“想吃什么?”覃最抽幾張紙給他肚子擦干凈,把手機翻出來,“粥行么?”
江初“嗯”一聲。
“除了粥也不適合吃別的。”覃最接了句。
江初聽完相聲才反應過來這話特指什么,追著朝覃最屁股上甩了一記響亮的巴掌。
有關車票的第二輪討論,展開在已經關上燈準備睡覺以后。
“哥。”覃最貼著江初哪哪兒都不安生,又張嘴咬他,“能在這兒住到我放假么?”
“說話跟放屁似的。”江初望著天花板盤算下一周的任務。
他最多還能待到周二,再多一天都不行了。
“周二晚上?”覃最胳膊動動。
“早上。”江初朝后踢他一腳,頭也沒回,“滾。明天還沒課?”
“有。”覃最的鼻尖拱進他發根里,咬住江初一撮頭發輕輕扯扯,“明天周一。”
“覃最。”江初頭皮被牽起一陣麻酥酥的,還挺舒服,他瞇縫著眼喊一聲。
“嗯。”覃最答應著,提起膝蓋抵過去,從后面把褪根給江初撐開。
“你覺不覺得你有點兒夸張。”江初往后拽他一下,“你是不是真有什么隱,或者容易過度搏啟之類的。”
覃最笑了半天,腦門兒戳在江初肩胛骨上抖得停不下來。
“有這種病么?”江初還挺認真。
“有吧。”覃最刮他|頭,配合著也正兒八經的,“需要我去治療么?”
這種假設江初還真沒發散過。
開玩笑。
覃最沖他沒反應了,那還能是覃最么?
“你們這些處男,”江初嘆口氣,“一開……”
話都沒說完,覃最貼在他身后輕輕撞一下:“已經不是了。”
江初被強調得都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了,半天才笑著“哦”了聲。
“那你,挺厲害?”他扭頭看著覃最。
覃最跟他對視一會兒,“哎”一聲朝江初頸窩里又拱過去,兩人莫名其妙的笑了半天。
第二天早上,江初感覺到覃最下床洗漱穿衣服的動靜,瞇瞪開眼看看,剛六點多。
覃最跟他說幾句話,江初也沒聽清幾個字,聽見房門被扣上就翻身接著睡。
再睜眼,他是被電話吵醒的。
江初皺著眉把手機夠過來,朝臉上砸一下才對上焦,看見來電人是大奔。
“看弟弟去了?”大奔一接通就問。
“嗯。”江初應了聲。
“今天看你還沒來我就知道。”大奔“嘿嘿”樂,“什么前兒回啊?”
“明天。”江初瞇眼靠起來,咬上根煙看著窗外,快中午了都。
“行,你浪著吧。”大奔問清楚就準備撂了。
“奔兒。”江初又喊他一聲。
“啊?”大奔把手機貼回耳朵上應他。
“謝了。”江初說,“這一年辛苦。”
“就你丫兒最能說廢話。”大奔“嘖”了下嘴,“年底發錢,掛了掛了。”
江初笑著把手機扔旁邊枕頭上。
這一年真的都挺辛苦。
他垂下眼“咔”地點上火,呼出口煙,再扭頭繼續看窗外。
也終于都要過去了。
覃最匆匆走到校門口時,正摁著手機準備給江初打電話,問他中午想吃點兒什么。
這感覺挺奇妙的。
覃最記得以前跟江初開玩笑說過一次,想把江初鎖在他學校旁邊的酒店里,衣服都不給,每天就在房間等他下了課過去。
今天應該算是心愿達成了。
但他更先想到的,其實是從他被江初撿回家那天起,只要他在家的每個日子。
只要他在家里,江初不管上班、去他老媽那兒吃飯,還是出門有事,結束后都是這樣惦記著他往家里趕。
不知道江初是什么感覺,一開始應該會不耐煩過。
覃最只覺得踏實。特別踏實。
剛摁完手機號準備撥,一道口哨輕輕吹過來,覃最立馬抬眼看過去。
路牙子上掃起一垛垛的雪,江初在他前面幾米的位置,靠在校門口的門廊柱子上帶著笑看他。
“哥。”覃最手機一揣,踩著雪幾步就沖到他跟前兒,“你怎么過來了?”
“屋里待悶了,出來溜達一圈兒。”江初抬抬手指他,讓覃最注意保持距離。
那眼神兒簡直恨不得把他跟柱子一塊兒捆懷里。
“對手機看什么呢,自己一個人走路上還能樂。”江初問。
“有么?”覃最笑笑,他都沒注意,“想給你打電話問你吃什么。”
“行,反正你說什么好聽的我都信。”江初也笑了。
他沖覃最伸出另一只手,掌心里是枚小雪球。M.XζéwéN.℃ōΜ
像那年覃最突然從車窗外面遞給他的一樣。
區別是人家的小雪球圓滾滾。
江初這個磕磕磣磣的,還有點兒化。雪球腦袋上被攥出三道手指棱。
“操。”江初忍不住又笑了,趕緊用拇指給抹平,“剛才還挺圓,你早過來兩步都比這精致。”
覃最沒讓他抹。
他把磕磣雪球拿過去看了好幾眼,還掏出手機認真拍了一張。
出息勁兒。
江初盯著覃最的小驢睫毛,心里一嘟嚕一嘟嚕地冒著熱乎氣。
小狗總是這樣的物種,給個什么破爛玩意兒都能碰出它的熱忱與愛,濃郁到不講道理。
也不管它先前剛經歷過接受還是拒絕,擁抱還是驅趕。
江初抬抬手,在覃最臉上彈一下。
他的小狗。
覃最重新抬起眼看他。
他的目光從江初的眼睛滑到嘴上,定了兩秒,再重新盯回他眼里,喊了聲“哥”。
“啊。”江初應著,準備聽點兒好聽的。
“你屁股好了么?”覃最動動嘴角問他。
江初知道覃最腦子里肯定又得開始。
他就是沒想到能開始得這么直。
定定地看了覃最一會兒,江初無話可說地朝小雪球指指:“不然你捏了吧。”
覃最笑著搭上江初的肩,抵著他的腦門兒飛快蹭一下,帶他哥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