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玉帝的憤怒與指責,女媧沒有半分惱意,只是心中涌上了一絲委屈。
“仁義?是天道先不仁,又怎能怪我不義?”女媧隱忍道,華美的面頰上滿是痛色。
“天道之下,本就沒有公平可言……”玉帝辯駁。
“所以,吾要自己找到公平,至少,要為伏羲討回一個公道。”
“伏羲大神如何了?”玉帝下意識問道。
“吾何嘗不知順天者興,逆天者亡。從前我也一心順應天道,巫妖大戰(zhàn),妖族半數(shù)覆滅,剩下的茍延殘喘。吾乃妖族領袖人族之母,倘若放手一搏,將神族人族拖下水,與巫族握手言和,何嘗不能為妖族謀來一個休養(yǎng)生息東山再起的機會。可是妖族巫族氣數(shù)已盡,這是天道的選擇,我順應了,我只是想離開,離開三界而不去看這慘烈的結局。”媧皇宮里,女媧掌控一切,萬分隨和,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將內(nèi)心深處的話都傾訴了出來,就算意識到,只怕也無所謂吧,這是媧皇宮,她的家,“吾半分抗爭之意都沒有,只是當機會來臨之際選擇了離開,伏羲向來與我同生共死,我們二人想一起離開三界何錯之有?”
玉帝默然,當然沒有錯,當初二人功德攢夠,撕開了三界的一個縫隙,借補天之名,想要穿過三界漏洞,前往三十七重天,雖因天上漏洞造成人間小小的劫難,可那抵不過他們二人功德千分之一,誰也無可厚非。
“可結果呢,”女媧起身,邊走邊回憶,“我和伏羲逆天雷而上,觸到三十三重天的頂峰,天道阻我,進退維谷。退,天上縫隙補不上,三界將有大災難,天道不會放過我們。不退,我和伏羲早晚要耗盡法力,死在雷海之中。”
聯(lián)想到當年伏羲與女媧一同離開三界,這么多年都不怎么聽到關于伏羲的任何消息,他還以為伏羲去哪閉關了。可聽女媧之語,只怕伏羲早已遭遇不測。
看著玉帝變幻莫測的臉色,女媧點點頭,“當時我驚慌失措,只知道問伏羲哥哥該怎么辦,他卻什么也沒有說,只讓我閉上眼睛。”
女媧閉上眼,只覺自己重重地撞上了什么,停留了一瞬,便穿過了那層障礙,她反應過來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被一層結界包圍著,天雷再也打不到她身上,而她抬起頭,卻是離伏羲越來越遠,她知道,自己前進一步離開了三界,而伏羲,永遠停在了那個地方。WwW.ΧLwEй.coΜ
伏羲犧牲了自己,將她送到了三十七重天。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伏羲的身影化成了一個光點,最終消逝不見。
女媧補天,可那天上的縫隙本就是從天外降下的天雷撕開的口子。
洪荒大能只知道那道天雷是女媧伏羲的離開三界的雷劫,歷劫之后,天被補好,三界也不見女媧伏羲的身影,后來偶有女媧法旨,法旨效力堪比天條。于是三界皆傳,女媧伏羲已飛升天外天,再不受天道鉗制。
“為什么?為什么不能讓我們離開?天道何其殘忍,”女媧看著媧皇宮外的天雷質(zhì)問道,平靜下來又自問,“可它又何其仁善,西海龍族的天雷,同樣以功德引來的天雷,卻能毫發(fā)無損全身而退?”
女媧轉(zhuǎn)身看向楊戩,眼神幽暗不明,“我原本,并未想到楊戩身上,畢竟龍族萬年沒落,贖罪的功德匯聚了萬年,誰能想到那功德最后落在一個被貶為普通龍族被視為龍族不祥的龍女身上?落在一個人龍之子身上?”
楊戩心中萬分不解,女媧說的,還有玉帝說的,仿佛他與西海三公主還有昱恒敖衍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只他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問這的時候。繼續(xù)站得筆直,看女媧傾訴。
“我原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功德才能讓天道偏愛到硬生生阻住那道天雷。”女媧繼續(xù)道,抬頭一瞥卻看見了哪吒乞求的眼神,略一思忖,就明白哪吒是怕她說出楊戩被封印的記憶,女媧輕笑,止了話頭,不再與他們周旋,“楊戩,來儀宮向來清冷,請吧?”
竟是要軟禁他么?
玉帝和哪吒目光一凜,都做出一副隨時戰(zhàn)斗的準備。
女媧微微一笑,不知是在笑他們對楊戩的相護,還是在笑他們的不自量力。
“當真要到這一步嗎?”玉帝心痛道。
“這是我的心結,”女媧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這口氣不出,吾心難安。”
媧皇宮前的階梯上,一羊角鹿身的小妖怪正在努力攀爬與它身子平齊的階梯,候在女媧身邊白矖心有所感,一喜,上前將小妖怪抱了上來。
等她抱起那小妖怪,又不由得失望,那根本不是小妖怪本體,只是它的一個分影。
“娘娘,”小妖怪軟萌的一聲呼喚,將眾人目光吸引到它身上,女媧上前接過,也是不易被人發(fā)覺的眼底一黯。
白矖卻是明白的,揪著它的耳朵道,“你去哪了?怎么不來看望一下娘娘?”
楊戩三人看到它的羊角鹿身已反應過來,此乃洪荒時期祥瑞神獸白澤!也曾是女媧四大護法之一,只女媧補天離開三界后,四大護法也隨之散去。世人以為白矖螣蛇隨女媧以身補天同樣身死,白澤從來來去自如,只曾受過女媧恩惠才當了她一段時間護法,女媧不見了它便也隱于世,另一個護法麒麟更是回歸族群避世不出了。
只是沒想到,白矖螣蛇沒有死,而是隨女媧一同來了三十七重天,而白澤更是出現(xiàn)在這,不過好似過來的不是本體。
“本座這不是過來了嘛!”白澤氣哼哼道,只是配上它小小的身子軟萌的聲音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威嚴,“本座想去哪就去哪,天地廣闊,來去隨心。”
“你明明是找不到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去哪了!”螣蛇看見女媧和白矖對白澤的寵溺,不服道。
“與你這個瓜娃子何干!”白澤被他說出路癡的真相,氣急敗壞說出在人間學到的懟人的話。
“好了好了,”白矖調(diào)和,“你這次來找娘娘怎么了?”
白澤嘰里咕嚕從女媧懷中滾出來,滾到石桌上,撇過頭看到楊戩三人,“咦?昊天你怎么來娘娘這啦!你老家都要著火了!”
又指著楊戩和哪吒,“這不是三界戰(zhàn)神二郎真君還有……還有靈珠子小哪吒嗎?本座雖然久不現(xiàn)于仙界,但本座可是聽了不少你們的八卦。你們都已經(jīng)三界最強的戰(zhàn)力了,”說著又用短短的手指點了點下巴,思索道,“如今你們都不在,那阿未哥哥在三界簡直是無敵手啊!”
玉帝本來聽它說老家著火有些想捶死他,又聽到“阿未”,眼睛一瞇,嚴肅起來。
“未王!”白矖驚呼,又忽然捂住嘴巴,神色不安地看向女媧。
果然,女媧眼里已經(jīng)沒有楊戩三人了。
“阿未他……出來了嗎?”女媧看向白澤,喃喃道,眼神有些渙散。
楊戩和哪吒懵住,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