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看著眼前這個前天才被玉鼎從金烏神殿找來的藍衣少年,心中疑惑愈盛,他讓梅山老四查這孩子的底細,查了三年竟只有那一個結果,便是這孩子是西海三公主的兒子,那個女子,竟已生兒育女了?可一條龍怎會生出毫無龍族特征的后代呢?
那少年卻沒有察覺到楊戩的打量,自顧自地抄錄新天條條目,只不時地回應一下玉鼎的閑話。
楊戩上前看了一眼,少年的字龍飛鳳舞卻端正易辨,正如幾天相處下來的他隨性自由而又遵循秩序守護責任。
玉鼎隨意問了句他抄這天條作甚,那少年甜甜一笑,回道,“我給義父寫一份,聽義父說一般仙童寫的什么東西到他們手中便燒毀了,舊天條便是他們自己抄的,但他們都嫌抄寫這么多字太過麻煩,推來阻去最后是大金烏伯伯一人抄了全部。有我在,義父總也不必自己親手抄寫。”
“唉好好好,我找你來是為了幫我忙,你最后卻想著去孝敬小金烏!”
“倘若義父能不孤獨,恒兒自是不必如此——師祖爺爺,您一直不給我講九位金烏如何隕落,我有時想去開解義父,也不知如何下手。”
楊戩聽到此話抬起頭,看玉鼎打算如何回答,他劈九日不是多大的秘密,師父更是印象深刻,師父不告訴這孩子真相是為何?難道是為了讓這孩子對他不要有壞印象?可雖然他是徒弟這孩子是徒孫他們之間也沒有什么關系。
玉鼎干笑了聲,“我不是和你說過前事往已,就算你知道了也不能改變現狀,提起他們也不過徒增你義父傷悲。”
昱恒倒想回一句往事已矣讓他知道真相又何妨,但想想之前他有幾次心血來潮問此事都被玉鼎糊弄過去便蔫了,罷了,不說便不說吧,下次有機會他會再問的。不再說話,繼續默默謄寫。
楊戩等昱恒抄寫完便帶著整理好的天條去了凌霄寶殿,臨走時玉鼎與昱恒向他辭行,說昱恒那日受傷,雖小金烏給他調理得差不多了可天眼還遲遲不見痊愈,玉鼎要帶他去找元始天尊調理一下。
楊戩本想再留一番而且他也可為昱恒太子梳理天眼,玉鼎卻讓他顧好自己便好。
(楊戩:感覺師父不愛我了)
楊戩便同意玉鼎離開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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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司法天神這新天條整理的甚得朕心,比如這神仙婚娶,不如楊戩你來向眾仙宣讀一下這部分吧!”
楊戩本以為玉帝會拿新天條中關于玉帝權力的限制來發難,卻不想玉帝竟覺著那一部分將他對人界的懲罰權一分為三的條例十分合適,更對設立司諫天神上對玉帝直言規勸,下對百仙監察督促一職大為贊同,且第一時間召西海二太子為司諫天神。
楊戩轉念一想,也將玉帝的心思猜了七七八八。不管權力如何限制,他始終是天道認可的三界統治者。
但不擔心自己權力大小是一方面,民意民心他卻不能不在乎。之前不論是孫悟空還是沉香大鬧天宮都讓他顏面盡失,此時新天條出世改天換地正是他拉攏人心的大好時機。
既然說了新天條是女媧娘娘留下的,那他便順應人心接受新天條。
而讓那西海二太子來當司諫天神,更是一箭雙雕,一來可拉攏休養生息日漸強盛的龍族,二來以龍族對天庭的生疏,更便于他掌控司諫天神之位。
但楊戩卻未猜到玉帝那兩三分心思,終歸是成見太深。
不過連權力之事他都不爭了,為何還要特意提起神仙婚娶一事?難道玉帝以為他楊戩怕公布婚娶條例得罪眾仙嗎?
“是,陛下。”楊戩略一點頭,朗聲道,“新天條中規定神仙有情則可嫁娶,然不可三妻四妾,只能一夫一妻。
神仙嫁娶需于月老處印證存檔,和離除了和離書口頭約定,也需在月老處毀證銷檔。
設立婚情署,拔擢月老為司婚星君。”頓了頓,繼續說道,“神仙婚娶,不以人族手段得后,可化功德為孕。
人、妖、仙終歸異族,除非萬不得已玉帝特許,不可通婚。若人妖仙無玉帝圣旨私自茍合,一方魂飛魄散,一方修為散盡打入輪回。”Xιèωèи.CoM
楊戩看著眾仙自他全部說完便由期待滿意轉為疑惑抗拒,也未多加解釋。畢竟,值得他解釋的人也都知道這新天條不是他說了算,他只是新天條的搬運工(抖個機靈我們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眾仙議論紛紛,楊戩只是面無表情看向玉帝,那一張俊臉上一貫的淡漠與沉靜。
王母則對這樣的新天條十分滿意,“不錯,不愧是女媧娘娘留下的天條,女媧娘娘果然料事如神!眾卿可有異議?”
“敢問司法天神,令妹可算犯了新天條?”雷部中與楊戩有宿怨的人率先發難。
楊戩嘴唇微抿,他想過這個問題,但又覺這件事最大的問題出現在劉彥昌身上,若是他能消失或成仙,那楊嬋與他便不算仙人通婚。
“吾妹是否犯了新天條不是由你我說了算,但看天道如何處置。”
此處,楊戩是存了私心的,新天條中修為消散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楊戩卻未挑明。一來眾仙忌憚天條,怕自己犯了錯受天條之力懲罰,便不會再出現天奴強迫凡間普通女子的事件。二來,給楊嬋一個思過的機會,但愿她能想明白,為了一時的歡愉,失去擁有的一切,不值得。
“那新天條還未有效力,我們也無法通過天條來斷定,但她在人間與那劉小英雄的父親久別重逢好不快活,這又如何說?”
“人間惡鬼橫行,吾妹自下界便在捉鬼,何來穩定生活一說?星君若是不信,大可下界一觀。不過本君倒是疑惑,之前星君說想要捉鬼的功德,為何人間幾年過去了卻遲遲不見星君下界救百姓于水火?”
“那……那惡鬼是誰放的誰捉!令妹現如今捉鬼不過是子債母償,倒是那劉小英雄,放了地府幾十萬惡鬼,當真可惡!”
“惡鬼是吾那外甥所放,可眾所周知,當時他是天庭逃犯。且放惡鬼的因果已由迎新天條的功德相抵。當日蟠桃會上,陛下曾言不再追究劉沉香之過。那這捉惡鬼,便成了天庭地府之事。”把捉鬼的責任推到天庭與地府,楊戩也自知理虧,但他早已習慣了陰奉陽違強詞奪理。讓沉香捉鬼是一回事,在眾仙面前為沉香辯駁又是一回事。
“好啦,說來說去又成了朕的不是,朕早先沒有在意這人間惡鬼一事。這樣,楊戩,你派五萬天兵天將去下界捉鬼吧!”
“陛下,那人間惡鬼已捉了大半。其中,昱恒太子與西海水軍便捉了一半。”楊戩回道。
“哦?恒兒去捉鬼我倒是理解,畢竟他心系天下蒼生,這龍族與人族何時有了這番交情,難道是恒兒生母在西海處,整個西海便待他視如己出?司諫天神?”
敖榮一旁出列,卻是不緊不慢,溫文爾雅。
“回陛下,昱恒太子與我西海確實關系甚密。而我西海去捉鬼,一是感念昱恒太子只一人也要盡力保護人界百姓,二是正如七殺星君與司法天神所說,這么一份功德誰不想要?”
“原是為了這份功德,也好,也好,總是讓凡人少受惡鬼侵擾。”敖榮說完,玉帝過了一會才說道。
“那不談此事,眾仙可還有異議?”王母等了片刻,沒有神仙說話,“若是沒有,司法天神便將這新天條嵌刻到天條柱與天條臺上吧!”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