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濟濟一堂，人丁興旺的楊家人幾乎全部到場，很多人我都不熟，只在結婚的時候見過一面。
    挺著大肚子的楊晴正站在人群之外，她是第一個發現我回來的人。
    “我老公回來了。”
    眾人聽后，齊刷刷地向我望過來。
    我有些發憷，他們的目光中多有不善，顯然會有大事發生。
    鄒芳領著楊勝杰走出來，得意地對我說道，“王平，我的好女婿可終于回來了。”
    我愣愣地問道，“岳母，您領著這么多人來我家做什么？”
    “做什么？”鄒芳斜眉冷笑，“當然是過來把婚房的事情說清楚的。”
    話音落下后，鄒芳的手指沿著眾人的身體一一指去，“楊晴的堂兄弟，楊晴的大伯表叔......基本上我們楊家能說得上話的人都過來了。來，王平，你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說，勝杰的房子應該怎么辦？”
    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眾目睽睽之下，我頭皮發緊，慢慢地鼓起一些勇氣說道，“岳母，勝杰想買的房子太貴了，我只能盡力，能幫一點是一點。”
    “你說什么？”鄒芳的手指幾乎按在我的鼻梁上，“再說一遍！”
    看著鄒芳囂張跋扈的嘴臉，我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幾乎不用拿他們來作比較，我越來越厭惡眼前的這個老娘們。
    反而硬氣起來，我一字一頓地說道，“再說一遍還是這樣，勝杰的事情我只能盡力！你知道嗎，我爸為了給我湊錢，連房子都賣了！我是不會把他賣房子的錢給你的。”
    “賣房子......”
    “這。”
    也不知道是屋子里的誰發出一聲呢喃，語氣動容。
    鄒芳的小眼睛轉了好幾圈，不敢置信地問道，“連房子都賣了？”
    我點點頭。
    “怎么才賣了幾十萬？”
    鄒芳咂咂嘴巴，一副十分可惜的樣子。她，居然，是因為房子賣得錢太少了才覺得可惜！？
    氣得我全身發抖，“鄉下房子能值這么多錢不錯了，而且這筆錢我會還給我爸！”
    “還給你爸干啥。”鄒芳猶不自覺，“反正房子賣都賣了，拿給我兒子結婚用不是更好？”
    “弟媳婦，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此時說話的是楊家大伯，楊大山，他在場輩分最高。
    鄒芳頓時火了，“楊大山，我讓你過來是幫我討說法的，你跳出來說什么反話！”
    楊大山也有些吃不消鄒芳，眉頭直皺，“王家要是個有錢人家還好，但他家里的情況你都聽到了，他父親也不容易。”
    “我就容易了？”鄒芳跳腳道，“我家男人走得早，剩下我們孤兒寡母三個人活到現在，我們就容易了嗎，楊大山你別忘了楊勝杰姓什么，他是楊家的男娃，”
    楊大山的幾句話，出乎了我的意料。局面似乎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我聽到有人愿意幫腔，自己又在氣頭上，說話沒有經過大腦，說了一句讓我無比后悔的話。
    墻倒眾人推......很膚淺的道理。
    我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和楊勝杰有關系，我們一人幫一把，大家湊湊錢，怎么都能湊到二百多萬了！”
    哈哈，多么天真的話。
    話音剛落，楊家二姑最急，他像被我踩到了尾巴一樣，跳腳痛罵我，“不要臉的玩意，你王平沒有錢，我家就有錢了？”
    楊家的四叔趕忙在一旁幫腔道，“這里的人要說親，你王平和勝杰最親！你是勝杰的親姐夫，他的半個親哥哥，他結婚當然是問你拿錢了！”
    我暈頭轉向，循著聲音源頭一個一個望過去，就連楊大山也沉默下來。
    楊家的一眾小輩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們都在用眼神向我表達同一個意思。
    同情你可以，出錢不行！
    楊家人快速地抱成一團，轉而開始討論，如何讓我出錢的事情。
    二姑建議貸款，我身上背著房貸，只能用楊晴的名義去銀行，鄒芳搖頭否定，作為一個辦實事的人，她只要錢，至于錢是怎么來的，則是我王平自己的事情。
    鄒芳的手段也層出不窮，居然打算帶人鬧到我老家里去，我可以不要臉皮，可我父親怎么能莫名其妙地被全村的人戳脊梁骨，我只能咬著牙答應下來。
    楊勝杰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訂婚，我也只剩下最后這半個月的時間去湊錢......
    在得到我的承諾之后，楊家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我望向沙發上的老婆，苦笑著，“楊晴，你家里人在這里的時候，你一句話都沒有說，現在他們走了，你不應該說點什么嗎？”
    楊晴的牙齒咬在半邊嘴唇上，然后她偏過頭沒有看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你好自為之吧。”
    縱是我有千言萬語，在她不咸不淡的態度面前，也只能化為一聲沒有意義的鼻音。
    “嗯。”
    她的頭轉而低了下去，“王平，我發現我對你越來越失望了。”
    “失望。”我的瞳孔重新聚焦在她身上，心中猶如翻江倒海，“為什么？”
    “我們當初結婚的時候...”
    楊晴的語氣逐漸冷漠，“你答應過我，會努力給我美好的生活。”
    “我不夠努力嗎？”我不敢置信地反問道，“從發現你懷孕的那一天開始，我每天加班加點，為的就是多賺一點加班費，好讓你和孩子過得更舒服一點！”
    聽到這里的時候，楊晴終于抬起頭，她似乎想反駁我，但我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我繼續說道，“楊晴，你天天在家里你聽得到看得到！我有多久沒有出去玩了...兄弟之間的聚會我沒時間去，那些酒肉朋友的酒席我不敢去！為了這個家，我連娛樂的時間都不要了，你居然說我不夠努力嗎？”
    “有什么用？”
    楊晴終于大聲地打斷了我。
    “還不是連我弟弟的事情都擺不平。今天家里的那些親戚全都過來看我的笑話了，我在他們的面前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全是因為你！”
    “......”
    楊晴說得委屈至極，好像所有的事情，真是因為我才會變成現在這副田地。
    我蹬蹬后退兩步，她的話比子彈還要銳利，一瞬間射到我的心口上，全都碎了。
    眼前的女人，還是當初那個和我相知相愛，決定廝守終生的女人嗎？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說得一點不假。
    從楊勝杰提出讓我幫他買婚房的事情開始，我和楊晴的婚姻就已經變質了。
    沒有物質的婚姻，比什么都要脆弱。
    “王平！你好好想想我弟弟的事情吧！”
    楊晴說完便走了，留我一個人杵在客廳里。
    我胡亂地抓起自己的頭發，心亂如麻，生活的劇變讓我無所適從，本以為自己這一生可以和楊晴幸福地走下去......
    原來這一切只是我自己單方面的，一廂情愿的幻想！
    還有更可怕的事情，眼前僅僅是一個開端而已，我已經走進了一個深淵。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無比痛恨現在的自己，若不是因為自己的不作為，事情怎么會變成那個樣子......
    故事才剛剛開始。第二天，公司里傳來一個好消息，讓事情似乎有了一絲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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