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呢，你滿不滿意？……
    秋天的夜黑的早,不到七點(diǎn)，華爾茲花園的路燈就全點(diǎn)亮了，白光如晝,將兩個并排往前的身影拉得無比細(xì)長。
    “蕭禾說他什么時候來。”
    “十分鐘。”
    “噢。”
    阮棠的公寓就她和外婆住,牙刷毛巾能有多余，但男人的內(nèi)衣睡褲之類的絕不可能有。
    兩人借口去超市，實則是在小區(qū)門口等聞景琛的生活秘書把衣服送來。
    阮棠揚(yáng)起頭望過去,燈光下男人的身姿挺拔,窄腰腿長，隨意脫下外套挽在手臂的動作都顯得很矜貴,和這個小區(qū)有種格格不入的錯覺。
    她低下頭踩影子,“你到底為什么會過來？”
    “因為有點(diǎn)不習(xí)慣。”
    聞景琛轉(zhuǎn)過身，黑色的眸和夜色相融,看不清情緒，“昨晚你還在我身邊。”
    他早上是去見祝廷安，把那件事的后續(xù)交代好，后來回到澄園,意料之沒看到阮棠，意料之外的不止關(guān)于身體沒滿足的欲望，他純粹很想見她。
    阮棠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想繼續(xù)，輕聲道：“聞景琛,我必須和你說清楚，昨晚...昨晚只是特殊情況，我沒準(zhǔn)備和你回到過去那種關(guān)系。”
    她知道這樣顯得她不太負(fù)責(zé)任，但她先前的確無法抑制，而眼下理智回籠,重新筑起了兩人之間該有的屏障。
    聞景琛沒有什么表情，他收回視線，淡淡的道：“各取所需。”
    阮棠聽到他的回答，安心的同時，略有一點(diǎn)一閃而逝的失落，“嗯，你說的對。”
    “咳，咳——”
    一陣晚風(fēng)吹來，女子睡衣外的開衫有點(diǎn)單薄，聞景琛走近，將他的西裝披在她身上。
    “現(xiàn)在還會怕么。”
    “偶爾想起，會有一點(diǎn)。”阮棠雖然有預(yù)見她是多余說的，仍舊囑咐了句：“外婆她什么都不曉得，你別讓她看出來。”
    “...不止昨晚那件，還有我們在一起的三年，她一直以為我是拿到了大筆獎學(xué)金，然后出國留學(xué)，打工賺到的救她的手術(shù)和護(hù)理費(fèi)。”
    李亞芳這種老一輩對國外環(huán)境很不熟悉，總以為去國外賺錢容易，阮棠當(dāng)初有學(xué)校的錄取通知書，還在網(wǎng)上買了許多當(dāng)?shù)貙嵕罢眨拍懿m她外婆瞞得滴水不漏。
    “知道了。”
    阮棠遙想當(dāng)年，咬了咬唇，“還有件事，我當(dāng)時那么急著離開你，其實是因為我——”
    “總裁！”
    蕭禾開車停在他們面前，從車上下來的這聲高呼恰好打斷了阮棠的話，聞景琛接過紙袋后回頭，“你剛想說什么。”
    “沒，沒事，不重要了。”
    阮棠順勢接過他手里的袋子。
    聞景琛聽到了前半句，他沒有追問，二人一路無言，走到門禁內(nèi)等電梯，恰逢五樓的王阿姨倒完垃圾也在等，看到他們倆，胖臉蛋笑成了花兒。
    “小棠，這位是你男朋友啊，好帥氣哦！”
    “啊？”
    阮棠聞言，差點(diǎn)把身上的西裝甩出去，連連擺手，“王阿姨，不是的，不是！”
    王阿姨瞟了眼她身上的男人衣服，笑著嗔怪：“遮遮掩掩的干嘛啦，你外婆天天讓我介紹，有這么帥的孫女婿還不高興啊，你們要不滿意，就給我女兒好了。”
    “...”
    阮棠俏臉通紅，羞赧的無地自容。
    因為王阿姨的打岔，他們之間的本來少許怪異的氣氛產(chǎn)生了微妙的變化。
    聞景琛側(cè)眸看了一會兒阮棠，把她往身邊一捎帶，故意攏了攏她肩上的西裝，挽唇道：“問你呢，你滿不滿意？”
    “嘖嘖！”
    王阿姨捂嘴偷笑地走進(jìn)電梯。
    阮棠生氣，回頭用漂亮的杏眸剮了聞景琛一眼，把紙袋子塞回他手上，“不滿意，你自己拿！”
    ...
    回到家，洗碗平常該由阮棠做，今天她看外婆正在廚房收拾，匆匆洗漱完把聞景琛偷偷拉到了西邊的小臥室。
    聞景琛還是第一次看她的房間，很小，一米五單人床緊挨著書桌和飄窗，不過從窗簾到墻布桌布皆是淺綠色系，看的眼睛很舒適。
    阮棠帶他進(jìn)來，當(dāng)然是有話要說。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留下，我先與你約法三章，第一，別讓我外婆知道你有錢，第二。”阮棠偏過頭，嘟囔：“第二，不許你半夜來我房里。”
    聞景琛不置可否，“第三呢。”
    “第三，是這個還給你。”
    阮棠打開桌上的首飾盒，把鉆石項鏈直接放到聞景琛的西裝口袋，前幾次見面每次都不湊巧，趁他在家還了倒也正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男人的笑容變淺了幾分，他問：“為什么一定要還我。”
    “我要了也沒用啊。”
    “不能是單純的喜歡？”
    阮棠垂著眸，習(xí)慣動作，碎發(fā)撇至耳后，“很喜歡的東西，我會自己買的。”
    聞景琛緩慢走到她面前，接過她捧在手里的西裝，“阮棠，有時候我會想，留點(diǎn)我的東西在你身上，怎么就這么難。”
    他看著她，“還是只要是我送的，你永遠(yuǎn)都不會喜歡。”
    “真就那么討厭我？”
    他的嗓音低沉，說不上多難過，卻有種無可奈何的語調(diào)。
    阮棠也不明白，這時的她為何會心軟，靜默了少許，她慢吞吞，面紅耳赤地說：“有的，我還有你的東西啊。”
    “嗯？”
    聞景琛看她臉紅，想了想，覺得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道：“不會，我昨晚幾次都戴了套。”
    “什么？！”
    阮棠蹙眉抬頭，真是又羞又氣，“你...我不是說這個！”
    她氣呼呼地轉(zhuǎn)身從開著的珠寶盒抽屜里，捏出了顆圓圓滾滾的小東西，金色的虎眼石，紋路看上去很有質(zhì)感。
    聞景琛瞇眼一瞧，認(rèn)出是他的袖扣。
    啊，他想起來了，是在車上那次。
    聞景琛神色稍霽，唇角扯起一抹弧度，“你還留著。”
    “我拿出來讓你看一眼，馬上就要扔了。”
    聞景琛笑而不語。
    阮棠看他笑，立刻后悔剛剛的心軟，她收起袖扣進(jìn)睡衣口袋，把男人往門外方向推，“好了，你出去，我要睡了，你洗完澡也早點(diǎn)睡。”
    關(guān)上門，她想，外婆還在家，他應(yīng)當(dāng)做不出出格的事來。
    算了，保險還是鎖一下。
    阮棠爬上床，不久后聽到隔壁洗手間傳來的沖澡聲，房子小，隔音自然就沒那么好。
    花灑淅淅瀝瀝，她聽得煩，把耳朵埋進(jìn)了被子。
    不知到了幾點(diǎn)，阮棠睡得昏沉，驀地發(fā)覺腰上有點(diǎn)重，背后好似抵著硬.物，一個激靈醒來，她低頭看到男人修長有力的手臂橫在她的下腹。
    不是門鎖了麼，他怎么還能進(jìn)來？
    阮棠微微往前挪動臀部，腰剛逃了一下，即刻被男人撈了回去。
    她向后低語，“你沒睡著啊？”
    聞景琛閉著眼，悶悶的：“抱著你，我怎么睡得著。”
    “...”
    阮棠提心吊膽，等了陣子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更多的進(jìn)一步舉動，加上如今的情況計較了也沒用，唯有認(rèn)命，“你怎么能進(jìn)來？”
    “門是鎖了，但門上有鑰匙。”
    “...”
    阮棠的公寓算去年新裝修，再說誰會無緣無故拔家里每道房門上的鑰匙。
    說著說著，阮棠困意又來了，她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快睡著時發(fā)聲特別軟，小貓咪叫似的，“你也不怕我外婆看見。”
    聞景琛聽的不由得將她更抱緊了些，“凌晨三點(diǎn)，你外婆睡熟了，我抱一會兒就出去。”
    “四天后，我要去江城，陪不陪我一起去。”
    阮棠側(cè)過頭，“法定假日，你還要忙？”
    她的耳朵正好擦過他的唇，她慌慌張張撤回去躺好。
    聞景琛感覺到了，他睜開眸，把女子徹底的摟進(jìn)了懷里，笑道：“算是幫一個朋友，不去的話，他會很煩人。”
    “可我...不一定有空。”
    “到時來接你。”
    阮棠沒松口答應(yīng)，也沒把話說死，猶豫著想回答的時候，男人親了親她的耳珠，“睡吧。”
    “嗯。”
    ...
    阮棠睡得很香，夢都沒做一個，整晚身上都暖烘烘的。
    醒來時，房間自然又只剩下她，聞景琛的睡衣掛在她的衣架上，阮棠拿下來，還能聞到熟悉的她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把它暫時放進(jìn)了自己的衣柜。
    外婆在廚房忙早飯，瞥見阮棠出門刷牙，不住地夸道：“棠棠，小聞?wù)娴暮懿诲e，走之前，還給我們買了早餐呢。”
    “也沒聽見何時走的，聲音都沒有，我可是點(diǎn)就醒了。”
    阮棠走出來看著桌上一堆花式早點(diǎn)，想到聞景琛說的事，試探地問：“外婆，過幾天，學(xué)校有組織老師假期旅游，我能不能出兩天門啊。”
    “當(dāng)然可以，你們小年輕就該好好出去看看祖國大好山水，有這個機(jī)會，整天賴在家里干嘛。”
    李亞芳說完這句，笑瞇瞇地探出頭，“小聞他也去嗎？”
    阮棠心虛，轉(zhuǎn)過身低低應(yīng)了聲，“嗯，他也去的。”
    李亞芳最期待看到外孫女那害羞不好意思的樣子，繞到阮棠面前，激動道：“小棠，你老實說，小聞老師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算...是吧。”
    阮棠雙手插進(jìn)睡衣口袋，右手竟然摸到了昨晚無意間放進(jìn)去的那粒袖扣，她捏著袖扣，面頰酡然，紅唇翕動，“外婆，他說...他在追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