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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
    弘治皇帝和九卿，圍在一座龐大的沙盤前，負(fù)手而立。
    “韃靼能調(diào)兵五萬來大同，看來是鐵了心要攻城了。”
    達延汗的兵力，最多不過十五萬，他們的大部隊駐扎在河套，與嚴(yán)恪松對弈。
    “陛下有所不知，達延汗得了三門紅夷大將軍后，便北上收復(fù)各部，如今鄂爾多斯部、土默特部和永謝布部，徹底歸順達延汗旗下。”
    秦紘分析手中的情報。
    達延汗擁有的軍隊，遠(yuǎn)不止當(dāng)初的十五萬兵力了。
    這樣一來，九邊的其他重鎮(zhèn)，就不能調(diào)兵支援大同。
    “三萬兵力對抗七萬兵力，就算是王越前去，只怕也無法抗衡。
    更遑論，大同的邊軍不善騎射，比韃靼和女真的鐵器，遠(yuǎn)遠(yuǎn)不如。”
    馬文升直言不諱，并未因大同邊軍是大明的兵，就胡吹瞎侃。
    “若當(dāng)初嚴(yán)成錦不諫言攻打建州，女真也不會聯(lián)合韃靼。”秦紘說道。
    劉健頷首點頭，但眼下只能想法子破局。
    弘治皇帝想起紅夷大將軍，便問：“堅壁清野，用紅夷大將軍守城如何？”
    “只怕不可，韃靼會繞過大同，從鎮(zhèn)河南下。”
    馬文升在沙盤上，畫出一道線路。
    北方的九邊，并沒有連成一道壁壘，有許多無墻垣的荒野可以南下。
    為什么非要攻下城池，才能南下？
    這是兵法，若繞過守城直接南下，容易被前后夾擊，包餃子。
    而攻下守城則不同，敵軍可以以守城為據(jù)點，后方無敵人，隨時可以撤退。
    但，如今行事不同。
    韃靼和女真有七萬人，就算守軍從后頭包抄，他們也可以直接突圍，完全不放在眼里。
    “讓朕想想。”弘治皇帝捋須，渾然不覺旁邊多了個人。
    朱厚照盯著沙盤上，那代表大明的軍旗，渾不在意：“父皇可讓老高前去，老高貪生畏死，不會讓自己死在大同，如此一來，便會絞盡腦汁，平定大同之亂。”
    弘治皇帝有些生氣了，此子看見沙盤，就像貓見了魚一般，在此大放厥詞。
    但弘治皇帝想起剿河套時，嚴(yán)成錦畫的九宮格戰(zhàn)術(shù)，便問：“嚴(yán)成錦呢，讓他來奉天殿。”
    不多時，嚴(yán)成錦來到大殿中，只見一座龐大的沙盤，弘治皇帝和九卿，皆站在沙盤邊上。
    “臣嚴(yán)成錦……”
    還不等他說完，弘治皇帝便直接道：“韃靼七萬大軍攻占大同，守軍只有三萬，嚴(yán)愛卿可有想法？”
    三萬打七萬？
    依照嚴(yán)成錦的性子，會直接懇求陛下，將守軍配置至十四萬。
    十四萬打七萬，還差不多。
    但嚴(yán)成錦也清楚，京營不能隨意出京，再加上大軍北上，至少要一個月。
    大同恐怕打完了。
    “倒是有個辦法，三日之后，可見知結(jié)果。”
    秦紘和馬文升目光閃過一抹驚愕。
    上過前線才知道，三萬軍隊打七萬人，會有多吃力，縱然擁有城墻的優(yōu)勢，也是云泥之別。
    李東陽低聲對著嚴(yán)成錦道：“無把握之事，莫要應(yīng)承，以免延誤了戰(zhàn)機。”
    彈劾焦芳的事，才過去兩日，言官們正盯著嚴(yán)成錦。
    若此次失利，怕有不少人會彈劾，尤其是焦芳的門生。
    弘治皇帝卻問：“你可知道，大同騎兵不如寧遠(yuǎn)邊軍？”
    想以少勝多，怕是不能。
    “臣知道，若陛下準(zhǔn)許，由宋景北上，此戰(zhàn)，或許還可以打。”
    宋景從未上過前線，呆在都察院編修大明會典，恐怕難以升遷。
    嚴(yán)成錦讓他北上，自然是要立軍功。
    “打仗可不是寫彈章，耍耍嘴皮就能勝，若是打了敗仗，身后數(shù)十萬百姓，都要死于韃靼鐵蹄之下。”秦紘道。
    韃靼人為控制大明人口，屠殺邊城百姓，并不奇怪。
    “臣舉薦宋景！”嚴(yán)成錦堅持。
    朱厚照躬身，正色道：“兒臣也舉薦宋景。”
    宋景是他的勇士，朱厚照最高興的事，便是指揮手下的勇士打仗。
    劉健拿不定注意，這次韃靼人攻打的，是孱弱的大同，不是兵強馬壯的三邊河套，實在難以斷定。
    “命宋景北上，令英國公待命，若韃靼人突破大同南下，北上迎擊。”
    弘治皇帝多加了一道防護。
    …………
    宮外，王恭廠。
    嚴(yán)成錦和宋景一同站在硝石前，只有王恭廠，才能制備大量的火器。
    “本官這次要制作的火器，十分特殊，它需埋于地下。”
    “天下還有這樣的火器？倒是像石炸砲。”
    曾鑒露出微微驚愕的面色，卻不懷疑嚴(yán)成錦的話。
    而宋景，則是一副虛心求教的神情。
    只有三日時間，嚴(yán)成錦要抓緊：“這張圖紙上的兩種火器，命匠人加緊制作。”
    宋景看了眼圖紙，再看向制作方法。
    第一門火器，所需材料，容易弄到，由碗口炮稍稍改良，便可制得。
    唯獨這地雷，需要用到礬油，此物提煉起來有些麻煩。
    嚴(yán)成錦道：“此物極為危險，要小心一些，一日為限，需將其制作出來，命匠人制作。”
    方法皆寫在圖紙上，以宋景如今的火器造詣，應(yīng)當(dāng)不難。
    此法，乃是天工開物上的記載。
    有了地雷，韃靼人的鐵騎就不足為懼。
    能炸死韃靼人不說，還能令他們引以為傲的戰(zhàn)馬，驚慌失措。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門火器，作為大殺器！
    布置地雷，需要專業(yè)的工程師，這也是為何一定要宋景北上。
    研發(fā)地雷兇險，嚴(yán)成錦沒敢留在王恭廠，叮囑宋景：“研制出來后，便通報本官一聲。”
    ……
    紫禁城，皇宮。
    錦衣衛(wèi)向弘治皇帝稟報：“陛下，嚴(yán)大人出宮后去了王恭廠。”
    這個家伙去王恭廠，定是要制備火器。
    “什么火器能對抗七萬大軍？”弘治皇帝納悶了。
    不一會兒，曾鑒來到奉天殿，向弘治皇帝請乞道：“陛下，工部需三萬兩白銀，采辦硝石和硫磺等火藥料。”
    “我怎么記得，王恭廠還有幾千石硝石？”韓文對各府庫知之甚詳。
    曾鑒道：“王恭廠的硝石和硫磺，皆要運往大同，如此一來，王恭廠府庫空乏，硝石和硫磺開采不易，需盡早填補。”
    嚴(yán)成錦與他打過招呼，整個北直隸的火藥，都要搬到大同去，讓他盡早填補。
    “什么火器，需要如此多火藥料。”
    “臣也不知，聽嚴(yán)成功錦說，需埋于地下，名喚地雷，其威力可令大地舉悲，山河失色。”
    弘治皇帝不由好奇起來，不知比之紅夷大將軍，威力如何。
    到了夜里丑時。
    京城宛若雷霆霹下，震聾發(fā)聵。
    西城的百姓，驚得從屋舍中逃離出來，驚慌失措。
    住在王恭廠的人，知曉定又是火藥炸了，罵罵咧咧。
    嚴(yán)成錦睡得很香，卻也被這聲巨響驚醒了。
    聽聲音，定然是硝石和硫磺放多了。
    他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夜深了，坤寧宮。
    弘治皇帝躺在御塌上，憂心大同重鎮(zhèn)的百姓，目不交睫。
    他用手掌撐著床沿，輕輕翻了個身，不愿驚動側(cè)旁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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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轟隆一聲！
    弘治皇帝也嚇得心臟驟然一縮，隱隱有些生疼，怒道：“何來如此大聲響？！”
    蕭敬聽見弘治皇帝的召喚，剛想要回應(yīng)。
    卻見弘治皇帝趿鞋走出，面露責(zé)備：“皇后懷著朕的骨肉，好不容易睡去，何人弄出如此大動靜？”
    “奴婢也不知，聽聲響似乎在西城區(qū)。”
    弘治皇帝轉(zhuǎn)怒為喜，面色慢慢舒展開來，皇宮與西城區(qū)相隔甚遠(yuǎn)，能傳到這里必定是火器。
    “派人去王恭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