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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那根木頭遞給我。”謝丕全神貫注。
    李兆蕃連忙抓起木頭，遞了過去。
    提花式織機(jī)很大，讓房間略顯擁擠，地上丟著構(gòu)造圖。
    “在下是李府的李兆蕃。”李兆蕃偷偷看了織機(jī)底下一眼。
    說起李府，謝丕便知道是李東陽的府上。
    在京城，除了李世伯也無人會拜訪謝府。
    謝丕的聲音傳來：“李兄實(shí)在抱歉，今日無暇招待，還請李兄自便。”
    “無妨無妨。”
    李兆蕃蹲下來仔細(xì)打量，不時幫他遞過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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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丕把兩根滑槽安上，卻又發(fā)現(xiàn)，似乎高低不平，梭子容易卡槽。
    眨眼間，他又把滑槽拆了。
    “謝兄要不要幫忙？”
    見謝丕不出聲，李兆蕃主動上手，拆了另一道滑槽。
    正堂中，
    謝遷和李東陽盤腿坐在火爐邊上，舉棋不定，兩人緊皺眉頭，走錯一子，十步之內(nèi)必輸。
    “兆蕃在做什么？”
    下人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才回來道：“回李大人，在幫我家少爺做織機(jī)。”
    李東陽差點(diǎn)從木塌上栽下來，憋了半天，才道：“謝丕干的好事！”
    謝遷眉開眼笑：“方才愚弟便說了，我兒在做織機(jī)，賓之兄就先別走，愚弟快贏了。”
    李東陽哪里還管他，套上鞋百米沖去后院。
    到了后院，瞧見李兆蕃在旁打下手。
    “兆蕃，你給老夫起來！”
    李兆蕃做賊心虛，趕緊站起來，走到李東陽身邊。
    “謝丕啊，你不務(wù)正業(yè)便罷了，怎么還貽害他人啊。”謝遷板著臉，故作問責(zé)地問道。
    謝丕聽見了渾然不理，反而緊緊蹙眉，眼中只有織機(jī)，似乎被難住了。
    李東陽面露不悅，就剩一個兒子在身邊了。
    對于李兆蕃，他抱著極大的希望。
    兆蕃身體好，勤學(xué)苦讀也扛得住，就指望他光耀李家門楣了。
    謝丕抬起手，將彈簧按進(jìn)滑槽里，發(fā)現(xiàn)能把梭子彈起來，大喜：“成了！快，拿些生絲來。”
    謝遷面子有些掛不住了，有些怒意：“拿線來，我看他做出來什么玩意兒。”
    提花機(jī)工作，要三四個人，安上飛梭之后，只要兩個人。
    謝丕在人坐的地方，安上二腳架，因織絲綢的蠶絲很細(xì)，要防止用力過猛，把絲扯斷了。
    穿上絲后，一切準(zhǔn)備就緒，女工踩著衡板，飛梭開始來回移動，彈簧越壓，飛梭越快，眼睛幾乎看不過來。
    片刻功夫，就織出了初具規(guī)模的絲綢緞子。
    李東陽和謝遷看得目瞪口呆。
    尋常一臺織機(jī)，需要三四人操作。
    五日才能織出一匹絲綢。
    眼前這架織機(jī)，恐怕兩日就能出一匹！
    李東陽驚疑：“這個是什么梭子…怎么還會自己動？”
    “嚴(yán)大人畫的新梭子，在織布的時候可以來回飛速穿梭，故得名，飛梭。”
    “飛……梭？”
    謝遷瞪著眼睛。
    老家在江南做絲綢生意，并非對織機(jī)一竅不通。
    第一個念頭，就是謝家要發(fā)大財(cái)了！
    李東陽看向謝丕：“有此織機(jī)，每年能織出的絲綢多少！于喬，這是祥瑞啊？！”
    “是啊，怎么就發(fā)生在老夫府上了呢？后人還不得把咱們謝家，全寫進(jìn)青史里，哈哈哈……”謝遷眼角露出淚光。
    謝丕也很激動，十兩銀子到手了，離總工又近了一步。
    “孩兒要去稟報嚴(yán)大人。”
    “稟報嚴(yán)成錦干什么，稟報陛下！”
    “實(shí)在慚愧，這是嚴(yán)大人畫出來的草圖，宋總工也能做出來，只是孩兒走了狗屎運(yùn)好，才給孩兒做，不敢搶功。”謝丕慚愧道。
    “先進(jìn)宮稟報陛下吧，陛下聽了肯定高興。”
    李東陽看向謝遷。
    李兆蕃看著飛速穿動的梭子，他驚呆了，這些便是良鄉(xiāng)工程師？
    ………
    東暖閣，
    弘治皇帝舉著書翻看了許久，拿起一旁的玉鎮(zhèn)紙，準(zhǔn)備寫些什么。
    蕭敬小心翼翼稟報：“陛下，前日，建昌伯跳湖了。”
    弘治皇帝詫異抬頭：“死了？”
    “沒……沒死，人撈上來了，可卻生了一場大病，想請宮里的御醫(yī)。”
    蕭敬有些佩服，為了省銀子，建昌伯硬是扛了一日，等病重了，才向?qū)m里稟報。
    其實(shí)也不是為了幾兩銀子，就是想占宮里的便宜。
    “建昌伯為何要跳湖？”
    蕭敬道：“聽說，江南的絲綢和茶葉，突然就掉價了。
    壽寧候和建昌伯賠了很多銀子，一時間想不開，才想投湖自盡。”
    “絲綢掉價？”
    弘治皇帝不關(guān)心建昌伯，倒是納悶江南的絲綢掉價了，此事牽扯到江南的百姓。
    生絲降價，蠶農(nóng)的生絲還如何賣得出去？
    正是大寒的天氣，織戶們指望著蠶絲賣點(diǎn)銀子，換糧食。
    “奴婢也不知道，突然…就掉價了。”
    蕭敬也是從屬下那兒得來的消息，哪管它為什么降價？
    牟斌道：“陛下不用擔(dān)憂織戶，嚴(yán)成錦在大肆收購生絲，只要有生絲，他全都要了。”
    弘治皇帝詫異：“生絲都降價了，他要生絲做什么？”
    “臣也不知道………”
    牟斌聽說，嚴(yán)成錦買了一萬多兩的生絲和彩絲。
    “讓建昌伯自己請大夫吧，整日想著朕的恩澤。
    朕需要他出力的時候，就會裝傻。”弘治放下書不悅道。
    蕭敬豈會聽不出來，陛下有意警告和敲打，建昌伯實(shí)在過分，為了占宮里的便宜，硬熬了一天。
    正在這時，小太監(jiān)踩著碎步進(jìn)來，小聲道：“陛下，內(nèi)閣李大人和謝大人來了。”
    李東陽和謝遷走進(jìn)大殿，一同行禮，激動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弘治皇帝道：“今日沐休，辛苦二位卿家了，有何事要奏？”
    李東陽看了謝遷一眼，道：“還是我來說吧。
    謝遷之子謝丕，做出來一架織機(jī)，可讓五天織出來的一匹布，縮短為兩天。”
    謝遷頷首點(diǎn)頭道：“不僅如此，若用在小機(jī)上，一人就能織布。”
    小機(jī)就是腰式織機(jī)，坊間多數(shù)百姓用這種。
    弘治皇帝有些驚訝：“兩天出一匹？”
    “熟練的話，或許還要更快。”李東陽道。
    弘治皇帝笑道：“謝丕真是讓朕意外呀，朕記得，他去良鄉(xiāng)了吧？”
    “陛下，傳世理學(xué)院放假了，謝丕回了，只是………
    這織機(jī)的草圖，是嚴(yán)成錦畫的。”李東陽說道。
    弘治皇帝看向一旁的牟斌，問道：“嚴(yán)成錦呢？”
    “去良鄉(xiāng)發(fā)賑濟(jì)糧了。”牟斌道。
    弘治皇帝挑眉：“施粥？”
    “回稟陛下，是發(fā)大米。”
    弘治皇帝和李東陽等人微微錯愕，許久之后，才憋出一句：“嚴(yán)卿家發(fā)大米？”
    …………
    良鄉(xiāng)，
    嚴(yán)成錦命人在流民草棚前，發(fā)放賑濟(jì)的大米，每人一斤米。
    流民感恩戴德，卻不知道是何人賑濟(jì)。
    張賢面露難色：“大人，為何不說是你發(fā)的糧？”
    “把名字說出來，格局就小了。”
    嚴(yán)成錦不在乎，陛下知道就行了。
    三品往上的官，不僅要看政績，還要看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