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切菜做飯的時候,總是回想起剛才溫檸和陸舒揚打的那通電話。
少年開朗的話語不停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沈屹為陸舒揚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可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他心里其實是嫉妒的。
他嫉妒他可以在感情中這么放松信任,更嫉妒他能從溫檸這里,得到自己從沒得到過的安全感。
既然發短信警告起不到作用,那么他就換其他方式。
沈屹不信,當溫檸出軌的證據擺在陸舒揚面前,他還能像現在這么淡然。
做飯做到一半,溫檸從臥室出來,從身后抱住他的腰,腦袋輕輕抵靠在他肩頭。
“怎么過來了?餓了嗎?”沈屹收斂起思緒,回頭溫柔地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
“嗯,我好餓,你動作快點。”溫檸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沈屹應下,“好。”
在沈屹看不到的背后,溫檸在悄悄觀察他。
看他清雋如刀拓的容顏,線條流暢的下頜,還有點漆般的瞳中映出的滿足和幸福。
像這樣和她在一起,即便是縮在這廚房里忙碌,他心里也是開心滿足的么?
溫檸圈住他的手臂緊了緊,忽然問他:“你什么時候去健身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們每天在一起的時間那么久,沒見沈屹什么時候有空去健身。
沈屹切菜的動作微頓,牽了牽唇角,垂眸答:“我沒有特意去,偶爾空閑了才會去一趟。”
為了取悅某個人,所以特意努力地去鍛煉身體,保持更好的身材這樣的話,沈屹決然說不出口。
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么可憐。
溫檸似是信了他的話,輕笑著揭過話題。
沈屹松了口氣。
-
沈屹很快就找到了,可以讓陸舒揚自己發現溫檸出軌的機會。
這個周末,他提前跟溫檸說需要回公司加班。
溫檸當時什么都沒說。
沈屹不確定計劃會不會成功,只是碰碰運氣。
早上,他做完早飯就出了門。
溫檸微笑著送他離開。
一個小時后,門被敲響。
溫檸開門,迎陸舒揚進了屋,一進門就給她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今天外面寒風肆虐,溫檸不打算跟陸舒揚出去約會,只想和他待在溫暖的室內。
而且……“不是快期末考了?今天就在我這兒復習吧。”這是她跟陸舒揚提前說好的。
“好。”陸舒揚又黏人地抱了她一會兒,才舍得放手。
溫檸提前收拾好了客廳的桌子,和陸舒揚面對面坐著。
陸舒揚從書包里掏出幾本書開始復習,溫檸則是盤膝坐在溫暖的地毯上,身子倚靠著沙發,抱著平板欣賞前輩們的作品。
兩人手邊各有一杯現磨的咖啡,還冒著熱氣。
一時間客廳內安靜極了,只剩偶爾響起的翻書聲。M.
到了下午,溫檸問陸舒揚復習得怎么樣了,要不要放松一下。
陸舒揚合上書,“好啊。姐姐,我們把上次沒看完的電影看了吧?”
上次因為沈屹在次臥躲著,溫檸沒辦法安心跟陸舒揚看電影,所以只看了個開頭就中斷了。
“行,你去把投影儀開開,我點些零食讓人送過來。”
陸舒揚走到電視柜前面,拉開抽屜正準備拿遙控器出來,結果卻看到一個打開的小方盒。
看到熟悉的包裝,陸舒揚臉頰微燙,本想當沒看見,可關上抽屜的瞬間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和姐姐沒有在她家里做過。
那這盒開封的安全套是怎么回事?上次他過來的時候明明還沒有的。
難道是以前買的,最近隨手放在這個抽屜里了?
陸舒揚拿起盒子看了眼生產日期,是最近的。
一盒十個,已經用了六個,只剩四個。
任誰在女友家里看到這樣的東西,都沒辦法保持冷靜,陸舒揚也一樣。
他舔了舔唇,深深呼出一口氣。
陸舒揚不是遇到事情會默默壓在心里的人,他看到什么就會說什么,及時跟溫檸溝通。
所以他拿起那盒東西,轉身問溫檸:“姐姐,這里怎么會有這個?”
“什么?”溫檸從手機里抬起頭,一眼就認出了熟悉的盒子。
她不像沈屹每次用幾個都會記得清楚,所以有半盒被放在客廳抽屜里,溫檸完全沒注意到。
不用說也知道是沈屹放的。
只是他為什么會把東西放在客廳?
可眼下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
溫檸將散落的發絲撥到耳后,很快就想好了應對的話,“前兩天駱云心來我家,我跟她說了你周末要來,估計是她偷偷放的,想跟我開個玩笑。”
陸舒揚眉心微微折起,覺得這個借口不算圓滿,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慮。
溫檸當著他的面,撥通了駱云心的電話,還開了免提。
“喂,檸檸?”駱云心剛睡完午覺起來,聲音還帶著些倦懶。
“云心,我家里的東西是你放的吧?”
“什么東西?”
溫檸吐出三個字,然后笑著問她:“我男朋友都懷疑我了,你可得幫我把事情說清楚。”
駱云心差點脫口問她“是哪個男朋友”,還好理智繃著,及時反應了過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換上幸災樂禍的語氣,“哇,這么快就被發現了?我還以為要等一段時間呢。”
這不是駱云心第一次幫溫檸打掩護。
背鍋這事,她很熟。
駱云心的話明顯是默認這件事是她做的,陸舒揚的心情顯而易見地放松下來。
溫檸又跟駱云心扯了兩句,掛斷電話。
陸舒揚把東西放回原處,回到溫檸身邊坐下,將她抱進懷里,下巴擱在她肩頭,“對不起姐姐,我剛才懷疑你了。”
溫檸長睫低垂,忽然問他:“那要是我真的出軌了呢,你會怎么辦?”
話剛出口,就察覺面前的少年將她抱得更緊,幾乎要把她糅進自己的胸膛一般。
陸舒揚在她肩頭輕輕咬了一下,“那我會咬你。”
“咬我干嘛?像吸血鬼一樣吸我的血啊?”溫檸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姐姐,”陸舒揚無奈地低聲喊她,嗓音帶上幾分委屈,低低地開口,“不要出軌。”
“知道。這不是逗你玩的。”溫檸轉頭親了親他的側臉。
陸舒揚繼續收緊手臂,悶悶地出聲:“開玩笑也不許嚇唬我。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然后等我長大了就結婚,永遠不分開。”
“你勒得我喘不上氣了。”
“抱歉,姐姐,你沒事吧?”
陸舒揚連忙放松力道,緊張地看她。
這個話題就這么被岔開。
陸舒揚并沒有發現,溫檸沒有回應他的話。
沈屹回來的時候,陸舒揚已經走了。
客廳的投影幕放了下來,溫檸在書房看書,聽到他回來的動靜,懶洋洋地翻過一頁書,頭也不抬地說道:“回來了。”
沈屹站在書房門口,忐忑地望著她。
溫檸低頭看書,晾了他兩分鐘才將視線從書頁中移開,對上他專注的目光,“東西是你故意放的?”
“……嗯。”沈屹沒辦法否認。
上次陸舒揚過來,他躲在衣柜里,所以猜他跟溫檸經常會在家里看電影,于是把東西放在了抽屜里。
如果這次他們沒發現,東西會一直放在那里,直到被陸舒揚或者溫檸發現。
“為什么?”溫檸問。
沈屹走進來,從身后輕輕握住她的肩,將她擁進懷里,猶疑著說道:“快到兩個月了,但是……”溫檸和陸舒揚沒有絲毫要分開的跡象。
他沒辦法不做任何事,被動地等著。
經他這么一提醒,溫檸才想起來,距離她一開始說的兩月之期,只剩沒幾天了。
分手可不是一瞬間就能完成的事,怪不得沈屹越來越沉不住氣。
想了想,溫檸握住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緩聲道:“他最近要準備期末考,我不好在這個時候跟他提分手。”
她知道自己這個理由不算多充分,畢竟只是大一上學期的期末考,沒有多重要,掛科大不了重修就是了。
沈屹眉骨下沉,神情在她說這句話的瞬間就變了。
他按捺著過快的呼吸,喉結艱難地吞滾,“你想好要怎么跟他說了嗎,萬一,他不同意分手怎么辦?”
溫檸當然沒想過。
她談戀愛向來隨心所欲,在一起時不會考慮太多,分開就更不會了。
關于跟沈屹和陸舒揚的感情,溫檸一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態。
沒出事時兩頭哄,等哪天哄不住了再說。
如果跟沈屹的事被陸舒揚發現,那時她會怎么選擇,這件事從來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
她覺得等事情真的發生了再思考也不遲。
于是溫檸敷衍地回答:“我會跟他分手的,你放心吧。到時候我就跟他說我喜歡別人了,他不會糾纏的。”
沈屹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受傷和痛苦,“……好。”
他聽出來了,溫檸不會輕易履行承諾跟陸舒揚分手。
可他呢,他該怎么辦?
難道他要一輩子做她的地下戀人,當見不得人的小三嗎?
溫檸明明說過跟陸舒揚只是玩玩,跟他才是真心的。
都過去這么久了,她還沒有玩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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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堯到南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可他明明是來放松心情的,為什么心情反而變得越來越糟糕,每天都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這天他又跟朋友去了酒吧,其他人在舞池吧臺盡情釋放自己的熱情,只有他獨自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越是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不該想的人,那人的身影就越是頻繁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怎么甩都甩不出去。
簡直要把他給逼瘋。
“哎,你來酒吧就是為了喝酒啊?”身邊朋友攔下他的酒杯,“別喝了,你今天都喝多少了。”
聞堯眼神沉郁,重重呼出一口氣,看向他:“怎么了?”
“上回沈屹大半夜借我車,生意都不談了連夜趕回南溪。這回你來找我說是放松散心,結果找你賽車你也不去,出去玩也說沒心情。好不容易拉你來了趟酒吧,你還只顧喝酒。你們倆怎么回事?都失戀了?”
聞堯自嘲地扯了扯唇。
他這次跟溫檸壓根就沒在一起,談什么失戀?
明明知道溫檸就是隨便撩他玩玩,根本沒打算上心,可他還是上鉤了。
之前他還一直罵沈屹執迷不悟,結果換成他自己——更是蠢到家了。
蠢到他都不好意思跟朋友說。
“行了你想喝就喝吧,待會我送你回去。下周文橋要來南城,一塊去機場接他唄?”
聞堯聽了這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朋友把酒杯還給他,聞堯又準備再喝,杯沿都到嘴邊了,又忽然放回桌上。
不能再喝了,喝醉了更要控制不住大腦的想法,還不知道會胡思亂想些什么。
溫檸跟沈屹在一起好好的,他不能插足,不能搶兄弟的女人。
也不能……再被溫檸騙了。
那個可惡的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