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真糟糕,總督大人怎么有興趣在這樣的天氣里舉辦盛宴?”詹森伯爵的馬車夫凱斯站在長廊盡頭,向另一位貴族的仆人杰羅姆嘟囔著。【】
“貴族們的生活,可不是我們想的明白的”,長了一只酒糟鼻子的杰羅姆看看沒人注意,飛快地抓起藏在袖子里的酒囊灌了一口,這才笑瞇瞇地道:“這里雖然和我住的馬棚一樣陰冷,不過這兒可干凈多啦”。
斯制止了他,拉著他匆忙擠到了廊檐邊上,房檐上的雨水如注,一下子灌到了他們的脖梗里。
杰羅姆驚叫一聲,正想斥責凱斯,忽然瞧見長廊下走過來一個人,他立即嚇的捂住了嘴巴,任由雨水象一條冰涼的蛇似的,從他的脖梗里游進去,貼著后背、**,再從褲腿里跑掉,不但動都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喘。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個子男人,瘦長的身子,一張尖削蒼白的臉,但是兩只眼睛卻特別大,眼仁似乎整個都是白色的,但是卻幽深之極,好象能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除了在瘋子身上,杰羅姆還沒見過這樣的眼睛。
那人穿著一套質料昂貴的黑色魔法師袍,頭上戴著尖頂的魔法師貌,身披一件腥紅的披風。所經之處無論是貴族還是仆從,全都閉緊嘴巴屏住了呼吸,就象看到了至高的存在。
這個魔法師叫里奇,直到他消失在長廊的盡頭,杰羅姆才長長松了口氣,對凱斯低聲說:“里奇魔法師居然也來了。自從他來到海螺島,在大眾面前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凱斯舔舔嘴唇道:“不用數,只有一次,就是去年慶祝海螺島歸屬克羅亞王國的千年慶宴上。里奇魔法師只有那次露面了,就是那一次,可憐的鮑伯把米羹灑在里奇魔法師的腳上,結果被魔法師變成了一塊大石頭,又用錘子敲成了小石頭”。
杰羅姆打個冷戰,說道:“里奇魔法師是總督大人的好友,他也冒雨參加,今天的宴會一定非常重要,說不定是為了歡迎什么更了不起的大人物”。
凱斯聳聳肩道:“在這島上,還有比總督大人更重要的人物么?”
地位卑微的杰羅姆沒有想到,他這次居然說對了,雖然總督大人在暴風雨來臨時舉辦的盛大宴會并非為了迎接這些重要的大人物,但是他們已不請自來了。
馬丁王子鉆出船艙,一陣狂風立即卷著漫天雨水撲面而來,把他淋成了落湯雞,王子狼狽地退回船艙,沒好氣地對登船迎接的駐守港口衛隊的中隊長布倫特吩咐道:“這鬼天氣!請馬上通知阿烏桑總督為我準備晚餐和熱水,還有,弄幾輛豪華點的馬車來,我還有幾位女士同行”。
馬丁王子的風流之名眾所皆知,布倫特隊長對他的吩咐絲毫不以為奇,他恭謹地道:“遵命,我這就通知總督,并為您找來幾輛馬車,請稍候”。他欠身一禮,推開艙門走進了瓢潑大雨之中,密集的雨幕瞬間淹沒了他的身影。
“你最好換套衣服,只要濃妝艷抹一番,遮蓋住你本來的容貌就是一個合格的情婦了。”馬丁王子對爬在艙窗上嘔吐不止的姐姐海倫壞笑道。
“那我呢,馬丁”,精神奕奕的莉婭公主雀躍問道。
“你嘛”,馬丁捏著下巴上下打量一番,啪地打個響指,說道:“你就扮成小侍女得了,只要記著經常低著頭,沒人在意一個小丫頭的”。
莉婭公主的小嘴撅了起來,她感到有趣的是扮一個搔弄姿的情婦,而不是小侍女,可是很顯然,在她風流成性的大種馬哥哥眼中,她這種青澀的小丫頭還不夠資格做情婦。
楚文樓微笑著望著這三兄妹,一個周旋在上流社會,以魅惑眾生為樂的美女;一個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的王子;還有一個清純善良的魔法學徒。在這世上,一個小小子爵的子女,為了承襲爵位、繼承遺產都可能勾心斗角,而這三兄妹卻截然不同。
“我也很喜歡他們”,楚文樓回頭,看見秦若卿倚在艙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實你的性格也改變不少,自從來到這里,你很少抱怨,也不脾氣。”楚文樓回答。
秦若卿淡淡一笑:“我向誰抱怨呢?你不我脾氣就很好了,雖然一直沒和你說,不過我心里明白不起!”
楚文樓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眸子里隱隱有了一絲笑意:“以前就算是你錯了,我不道上幾十次歉,你也絕不肯開口說話的,你就象個驕傲的公主,現在你真的改變了不少。”
秦若卿眸子里忽然泛起一層淚光:“你說我們還能回去么?”
楚文樓思忖片刻:“我不知道,不過我們離希望已經越來越近了,不是么?”
兩雙眸子碰到了一起,那里邊蘊含著的是,是互相鼓勵、互相支持的意念。
布倫特隊長辦事效率挺高,沒多久就找來幾輛豪華的馬車駛到港口,馬車夫們舉著雨傘,迎著狂風暴雨,趟著及膝的水把王子和他的‘情婦’及貼身侍女,還有安迪魔法師接上了車。馬車沿著大道駛向總督府時,猶如劈波斬浪的一葉小舟。
這個地方馬丁王子來過,去年海螺島慶祝千年歸屬時,他曾經代表國王趕來出席盛宴,這次算是舊地重游了。
快到總督府的時候,阿烏桑總督率領著一隊輕騎冒雨趕來。馬丁王子拉開車門,一道閃電劃破雨幕,正好照見總督大人的臉,青滲滲的有些嚇人。
“這次出使諾曼公國沒有通知他,現在突然在暴風雨中出現,一定把他嚇壞了吧?”馬丁王子想著,臉上露出了微笑。
阿烏桑總督看清了坐在車中的他,同時看見了他臉上的笑容,總督的神色似乎微微有些困惑,斗蓬下握緊劍柄的手悄悄松開了,他稍稍一頓,然后俐落地跳下馬,趟著雨水大步走過來,一矮身鉆進了車廂。
“殿下,我簡直不敢相信,您怎么會在這兒,海上的巨浪可以把船體撕裂”,阿烏桑總督彎腰站在車廂中,雨水把他的披風緊緊粘在了身上。
“是啊,總督大人,幸好我在海神威之前就逃進了港灣請坐吧,這不是我的馬車”。
阿烏桑總督貼著門邊坐下,向外面的侍衛打了個手勢,然后關上了車門。馬車繼續向前行去,車廂中傳出馬丁王子喋喋不休的聲音:“我到諾曼公國拜訪幾位朋友,本想越過海螺峽直達銀沙海岸。可是海神非要我來拜訪閣下,這場該死的颶風”。
“請為我安排足夠寬敞的臥室,以及我的隨從和女侍,美酒、奶酷,干凈的睡衣還有熱水,我需要沐浴”。
華麗的宴客大廳里,仆人們進進出出,有人正扛著地毯走開,有人在廳中正在鋪開一條新的繡滿花紋的紅色地毯,大廳的地面是濕的,好象剛剛洗刷過。
“盡管我不敢相信真的是我的王子到了,可是必要的準備我卻不敢怠慢,我的管家正在清潔整幢城堡,歡迎殿下的到來”,阿烏桑總督引領著馬丁王子,不動聲色地道。
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您不必這么客氣”馬丁王子打量著大廳,忽然叫道:等,那柄劍給我看一下,這好象是瓦利尼艾爾家族的雙手大劍。”馬丁王子喚住一個侍衛,從他手里奪過一柄無鞘的長劍。
瓦利尼艾爾家的雙手大劍與眾不同,劍刃不是直的,而是稍稍帶著些弧度,一側稍有厚鈍,劈砍更具威力。這柄劍劍柄上的圖飾和徽章與王族類似,果然是卟勃里伊斯.瓦利尼艾爾公爵家族的標記。
阿烏桑總督臉色一變,隨即微笑道:“是的,殿下的眼力真好。您知道,去年海螺島千年大慶的時候,瓦利尼艾爾公爵和我較量劍技,我不幸敗在了他的劍下,在殿下您的面前丟了臉。從那以后,我特意鑄造了一柄瓦利尼艾爾長劍,命令我手下的騎士與我切磋劍技”。
馬丁王子釋然,他把長劍丟還給那個戰戰兢兢的仆人,拍拍總督的肩膀,安慰道:“別灰心,下一次千年大慶的時候,你一定能贏!”
總督聽了先是有點悻悻然,忽然卻又哈哈一笑。
楚文樓隨在后邊,異常靈敏的鼻子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氣,很濃的血腥氣。當一行人隨著殷勤的總督大人拐向左側樓梯時,在古老的樓梯階石底部,有幾點不起眼的陰影痕跡,他嗅了嗅,那是未洗凈的血跡,而且,很新鮮。</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