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毛片免费看-欧美 日韩 人妻 高清 中文-一本色综合亚洲精品88-加勒比无码一二三区播放-亚洲欧美精品av在线观看-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一区-日本三级日产三级国产三级-暴躁老外玩minecraft-日韩欧美亚洲一区二区四季

第六章 天山月依舊,不照去年人

    ,云中歌 !
    雖然劉詢不是霍光的第一人選,但霍光對現(xiàn)在的一切還算滿意。在登基日,劉詢當(dāng)著滿朝官員,盛贊他賢良。登基后,不管大事、小事,劉詢都會事先征詢他的意見。在兩人的協(xié)商下,關(guān)中十萬大軍整軍待發(fā),準(zhǔn)備給進(jìn)犯的匈奴迎頭痛擊,霍成君入宮的吉日也已選定,可是在西域問題上,因為一個無名無望的人,兩人之間卻有了暗藏的分歧。
    蕭望之,東海蘭陵人,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子弟,少年時勤奮好學(xué),經(jīng)綸滿腹,才名在外,長史丙吉將他舉薦給霍光,霍光專門召見了他,聽聞他經(jīng)史子集,都能對答如流,的確才華出眾,頗得霍光賞識,按理說他應(yīng)該官運亨通才對,可因為在小事上忤逆了霍光,從此地位一落千丈、郁郁不得志。
    劉詢登基后,聽聞此人,生了興趣,命他覲見,交談后發(fā)現(xiàn)果如外面?zhèn)髀劊?jīng)綸滿腹,才華出眾,當(dāng)即決定重用蕭望之。當(dāng)然,劉詢還有另一重更重要的考慮,此人因為得罪過霍光,被霍光貶抑得多年難得志,必定對霍光有積怨,而自己此時缺的就是這種不畏懼霍光權(quán)勢,絕不會被霍光拉攏的有智之士。
    在西域問題上,劉詢表現(xiàn)得不想卷入烏孫國的內(nèi)亂,更不想動兵。雖然在霍光的一再說服下,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霍光出兵暗助烏孫,但是他打算派蕭望之作為漢朝特使,隨軍同行。霍光激烈反對,劉詢雖然不和霍光當(dāng)面發(fā)生沖突,但是霍光一日反對蕭望之,他就一日不理會烏孫的戰(zhàn)亂。再加上,朝堂內(nèi)本來就有不少反戰(zhàn)派的儒生,認(rèn)為國家剛剛安穩(wěn),更應(yīng)該休養(yǎng)生息,實不該為了一個西域國家的內(nèi)亂大動兵戈、勞民傷財,劉詢十分欣賞他們的觀點,自然順應(yīng)著眾位儒生的諫言,按兵不動。
    烏孫局勢迫在眉睫,霍光無奈下,只得做了退讓,接受蕭望之為特使。在霍光退了一步的情況下,劉詢也做了更大的退步,答應(yīng)了霍光的要求,出兵西域。兩方第一回合的斗爭,看上去還是霍光占了上風(fēng),逼得不愿意動兵的皇帝都動了兵,但是,霍光卻高興不起來。
    霍成君私下里勸解霍光:“爹,皇帝只不過命蕭望之去做特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職,爹爹何必為此不開心?霍家的敵人少他一人不少,多他一人也不多!”
    霍光苦笑:“你也和外面的人一樣,認(rèn)為我沒有重用他,是因為他在小事上忤逆了我?你爹爹是如此心胸狹隘的人嗎?”
    霍成君訥訥地說:“女兒錯了!難道別有隱情?”
    “蕭望之是人才,不要說經(jīng)史子集,就是兵法律典,他都能倒背如流,也許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能考倒他,皇帝一見他,驚為鴻儒,一點兒不奇怪,我當(dāng)年也是這般反應(yīng)。”
    “此人竟然如此有才華?”霍成君驚異。
    “我當(dāng)時心生敬仰,立即將他留在身邊,決定歷練一番后,委以重任,但是時間長了,卻慢慢發(fā)現(xiàn)此人原來是個紙上談兵的趙括,而且他外表清高自詡、目下無塵,骨子里卻好名重權(quán),還一點都不肯承認(rèn)。”霍光淡笑,“朝堂不但不是個纖塵不染的潔凈地,反而是個污穢重重的骯臟地,只有兩種人可以在這樣的地方成就功業(yè),一種是心性堅貞,無欲而剛的人,這種人如白蓮,身在污泥,卻絲毫不染,雖然結(jié)局常常會很悲慘,但是卻會流芳千古;還有一種人則心思通明,表面上處事圓滑、手段狡詐,內(nèi)心自有自己的行事原則,這種人像泥鰍,身在污泥中,卻絲毫不被污泥所阻,反倒來去自如,甚至化污泥為己用,是匡扶社稷,治理國家的大才。像蕭望之這樣的人覺得自己是前者,可是他的清高自詡下深藏的是懦弱貪婪,治國一定會誤事。我阻止皇帝重用他,怕的是他誤了國家,皇帝卻以為我是害怕這般有‘才華’的人將來會制衡住我。”霍光的目中全是憂慮,再加上過早蒼白的頭發(fā),讓人覺得他顯得越發(fā)老了。
    霍成君聽得發(fā)愣,看著面前的父親,心底的感覺很奇怪,每一次,當(dāng)她以為她已經(jīng)看明白了父親時,就會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看明白。父親究竟是狠毒,還是善良?究竟是忠臣,還是奸臣?究竟是重情義,還是性涼薄?究竟是貪戀榮華的權(quán)臣,還是心性堅忍的智者?
    父親是第二種人嗎?她小聲地說:“父親,你忘記說第二種人的結(jié)局了。”
    “第二種人的結(jié)局?”霍光溫和地凝視著女兒,笑了,很久后,他眺望著遠(yuǎn)處說:“有的能全身而退、有的被粉身碎骨,不過,我想他們并不在乎,只要達(dá)到了自己的目的,結(jié)局如何,他們不關(guān)心。”
    一大清早,霍光就領(lǐng)著霍禹、霍山、霍云和霍成君去長安城外的霍氏宗祠,祭奠先祖牌位。
    非節(jié)慶、非清明、非親人忌日,霍光的舉動在外人眼中未免奇怪,不過霍禹他們早就習(xí)慣。自小到大的記憶中,父親高興時,會來宗祠,不高興時,也會來宗祠。宗祠里烏黑厚重的木門,氤氳繚繞的香火,似乎可以讓父親一切的心緒都平靜。
    他們只是猜不透,父親這次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朝堂上的一切都很順利,按理說應(yīng)該是高興的,但青煙繚繞下父親的面容,卻有辨不分明的愁郁。看似在笑,可瞧仔細(xì)了總覺得笑下背負(fù)了太多東西,連一貫鎮(zhèn)定從容的父親似乎也覺得難以負(fù)荷。
    祭奠了祖先牌位,一行人到廂房休息。
    因為不是正式的祭奠,霍光自己雖不吃葷腥,但并不禁子侄食用,所以霍山聽說剛從山中打了一只鹿,忙命人架爐烤肉。
    兩個丫頭挽著袖子,拿著鐵箸翻烤鹿肉,兩個婆子在一旁煨酒。霍禹、霍山、霍云圍著爐子,邊吃酒,邊說笑。霍光倚在暖榻上,一邊啜著清茶,一邊聽著后輩們的笑語。霍成君嫌煙火味重,所以遠(yuǎn)離了爐子,坐在霍光下首。她手中把玩著個酒盅,默默沉思,酒冷多時,她都沒有察覺。
    “成君,你在想什么?”霍光問。
    霍成君臉色有些蒼白,往霍光身邊坐了下,輕聲說:“爹爹,就這樣放過云歌了嗎?”
    女兒的執(zhí)念竟如此重!霍光暗嘆了口氣,“云歌現(xiàn)在無足輕重,如今朝中局勢不明,沒有必要為了她,和孟玨勢不兩立。”
    霍禹捕捉到“孟玨”二字,立即揮手讓丫鬟、婆子們都退下。
    霍山卻理解錯了霍禹的意思,笑拿起鐵箸,夾起鹿肉來烤,“其實這東西要自己動手烤來吃,才有意思。”
    霍云給自己倒了杯熱酒,狀似沒有留意,實際卻是凝神細(xì)聽。
    霍禹說道:“爹,孟玨是我們的敵人,本就勢不兩立,越早除掉他越好。”
    霍光淡笑,“云兒,你說云歌是從長安城郊的農(nóng)家中搜出,你們知道云歌之前被誰囚禁著嗎?”
    霍云的手猛地一顫,酒全灑到了衣袖上,幸虧恰好霍山急匆匆吃了口鹿肉,被燙到了舌頭,大呼小叫起來,把眾人的注意都引了過去。
    霍云趁機(jī)把酒杯擱下,偷偷瞟了眼霍成君,大大咧咧地說:“被人囚禁?不是劉弗陵安排云歌藏在那里的嗎?”
    “如果是劉弗陵安排的,為什么沒有搜到國璽兵符?為什么國璽兵符最后會在劉詢手里?孟玨說,云歌之前被關(guān)在冷宮。”
    霍云、霍禹兩人都“啊”的一聲驚叫,滿臉吃驚和不能相信。霍禹恨嘆:“竟然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
    “我們都低估了劉詢,這位皇帝……實在不好應(yīng)付。”霍光輕嘆了口氣,“他想要孟玨做他的刀,不過孟玨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這把刀不肯順?biāo)男囊鈦泶涛摇!?br/>     霍光說話時,霍云神色陰晴不定,瞅了好幾眼霍成君,霍成君卻只是低頭靜坐,一派泰然。
    霍云收斂了情緒,也垂目而坐,只臉上罩著一層濃重的寒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生氣于被劉詢戲弄了。
    霍山把漱口的冰水一口吐掉,趕著問:“如此說來,孟玨倒不是我們的敵人了?”
    霍禹冷著臉說:“是敵人,不過是需要拉攏的敵人,最好能讓他的刀鋒也對著皇帝,犯不著逼得他和皇帝聯(lián)手對付我們。”道理雖然明白,氣卻咽不下,霍禹說著話,猛地一下把面前的酒壺從窗戶砸了出去。
    霍光聽到霍禹說的話,本點了點頭,看到他的動作,卻又蹙了蹙眉。他側(cè)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霍成君,“成君,你怎么看?”
    霍成君抬頭一笑,“爹爹、哥哥的話都很在理。我只是有點擔(dān)心云歌那丫頭,爹爹當(dāng)時沒有在場,所以不曾上心,可我親眼看到她的眼神,就是現(xiàn)在想來,都是寒意沁骨,總覺得留著她,是個禍害。”
    云歌身有龍子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霍光并未告訴其他人。霍禹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都有些不能理解,但看霍光沒有解釋的意思,三人也不敢問。
    霍光知道成君的話很對,留著一個深恨你的敵人,絕對不智。可是目前,孟玨和劉詢都在保云歌的命,很難再動云歌,只能容后再說。
    “目前最緊要的是應(yīng)付好皇帝。新帝登基,免不了官員任免,如今又正要在關(guān)中和西域動兵,稍不留神,關(guān)中的兵權(quán)就會被皇帝拿回,云歌的事情以后再說。成君,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為進(jìn)宮做準(zhǔn)備,劉詢和劉弗陵不同,是個正常行事的男人,他應(yīng)該會選納妃嬪,用后宮的力量影響朝堂,你肩頭的擔(dān)子很重。”
    霍成君的眉頭不禁又鎖了幾分,沉默地點了點頭。其實,從她暗中把云歌調(diào)換出冷宮,她和劉詢的戰(zhàn)爭就已經(jīng)開始了。她不相信他,他當(dāng)然也不會相信她。
    幾人用完膳后,準(zhǔn)備下山回長安。
    除了開道的雜役,還有上百名侍衛(wèi)前后守護(hù),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行在山道上。霍成君坐著紅緞幔遮的小轎。霍禹三人騎著汗血寶馬。霍光來時本坐的是轎子,回時突然動了興致,命人尋了一匹青鬃馬,騎馬而行。
    人雖多,卻訓(xùn)練有素,沒有任何喧鬧聲,冬天的山谷又靜謐,只有馬蹄踩著山道的“嘚嘚”聲。
    反正隨著隊伍而行,馬又馴服,不需太過操心,霍山已經(jīng)在馬上打起了瞌睡。
    突然,隊伍最前面人叫馬嘶,驚得山林中的鳥兒撲棱棱尖叫著飛起。
    霍山的馬一個急停,霍山被摔了下來,他剛要破口大罵,卻看霍光他們都已經(jīng)下了馬。
    霍禹和霍云拔刀,打算去護(hù)霍光。
    霍光的表情很鎮(zhèn)靜,吩咐道:“不用管我,保護(hù)好你們的妹妹。”
    霍禹、霍云聞言,忙一前一后護(hù)住了霍成君,霍山發(fā)了一會兒蒙,腦子里面跳出“刺客”兩字,才總算搞明白了狀況,急忙拔出了刀,趕到霍成君身側(cè)。
    外圍的侍衛(wèi)紛紛拔出兵刃,準(zhǔn)備阻擋迎敵,近身的侍衛(wèi)則變換隊形,圍成了好幾個圈,將霍光他們護(hù)在當(dāng)中。
    最外的一圈,搭箭挽弓,隨時欲射;緊靠著往里的一圈,人人都手持過人高的青銅盾牌,搭于地上,彼此密接,像一個青銅城堡;最里面的兩圈侍衛(wèi),有的身著軟甲,擅長近身搏斗,有的身著重鎧甲,隨時可以用自己的身子擋開刀劍。
    霍光的身前身后,還站了幾個垂手而立的人,打扮如霍府普通家奴,但高鼓的太陽穴,顯示出極高明的內(nèi)家功夫。
    等一切布置妥當(dāng),霍云、霍山都平靜了下來,如此周密的保護(hù),刺客怎么可能突破?他們都握著刀,看向圈子外面。
    只見無數(shù)白燦燦的刀影中,一根烏黑的鞭子在隨意游走,如靈蛇吐信,詭譎敏銳,鞭子的末梢,總有辦法在密布的刀鋒中尋到罅隙,攻入持刀人的手腕,輕輕一點,轉(zhuǎn)瞬即逝,人卻已如被毒蛇咬中,整個手臂都綿軟無力,刀也就掉在了地上。
    眼看著侍衛(wèi)一個個被鞭子掃中,來人漸漸攻到了近前,霍光這才看清楚,刺客竟然只有兩個人!
    前面的是一個黑紗遮面的女子。一匹黑馬,一襲黑衣,策馬慢行,好似遛馬。普通的馬鞭不過半丈,她手中的鞭子卻有三四丈長,舞得甚是漂亮,沒有半點殺氣,可鞭梢一點,就會有一個侍衛(wèi)慘叫著棄刀。
    女子身后,尾隨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馬,馬上坐著一個男子,錦衣裘袍,金冠玉帶,端得是器宇非凡、華貴逼人,臉上卻戴著個猙獰可怕的銀狼面具,狼頭鑄造得栩栩如生,好似擇人欲噬。溫暖的陽光照射到銀色的金屬上,泛出冰冷無情的光芒,讓人從心里透出陣陣寒意。面具上一雙漆黑的眼睛,如寒星般清亮,面對他們的重重陣仗,流露著毫不在意的冷漠。
    從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地上已經(jīng)死傷無數(shù),他卻只是坐在馬上,袖手靜看著一切,好似不僅僅他們的生死他沒放在心上,就是他前面那女子的生死,他也壓根兒不關(guān)心。
    霍禹雖然性格傲慢,但自小被霍光嚴(yán)格訓(xùn)練,又親歷過幾次血光激戰(zhàn),從不知道害怕為何物,可這次他的手有些發(fā)顫,未顧得上還有侍衛(wèi)在和黑衣女子苦戰(zhàn),就舉刀下令:“放箭!”
    最外圍的侍衛(wèi),立即射出了早已搭好的弓箭。
    黑衣女子的鞭子快速揮舞,幾丈長的鞭子,如一團(tuán)旋風(fēng),將近身的箭全都卷落。
    他們射出的箭,沒有傷到敵人,反而將在外面圍攻黑衣女子的侍衛(wèi)全部射死。
    霍山氣急,跳上了馬,“大哥,我出去會會她!”
    霍光剛想開口斥責(zé)他,只聽一聲洪亮的馬嘶傳來,伴著山谷回音,好似上千匹馬在嘶鳴。霍山座下的馬猛然一個拱背,將霍山摔了下來,緊接著彎下前蹄,跪在了地上。
    霍禹、霍云所騎的兩匹馬也是面朝男子的白馬跪下。而霍光所騎的青鬃馬雖沒有跪,卻是左跳右躥,極度不安,險些把幾個侍衛(wèi)踢傷。
    男子的白馬如同審查自己的臣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匹汗血寶馬,滿意地刨了刨蹄子,又昂了昂頭,三匹汗血寶馬這才溫順地立起,俯首帖耳,再無以前“目中無馬”的傲慢姿態(tài)。
    霍禹顫抖著手,舉起刀再次下令:“放箭。”
    這次的箭比先前更加密集,而且動用了幾把弩弓,所以個別箭的勁力十分大,穿透了黑衣女子的鞭影,迫得女子拔出彎刀將箭擊落。
    霍禹見狀,心中懊惱。早知道,應(yīng)該帶羽林營的一個弩弓隊出來,任她武功再高,也得死在箭下。可是誰能料到?只是到長安城外拜祖,又不是打仗,這般的防護(hù)已是罕見。
    “放箭!”
    “放箭!”
    ……
    黑衣女子在密集的箭雨中,艱難前行,好幾次都險象環(huán)生、危在旦夕,可她身后的男子仍只是策馬跟隨,冷眼旁觀,沒有任何相幫的意思。
    “放……”霍禹的眼睛突然瞪大。
    只看男子的白馬驀然加速,在漫天箭雨中如一道銀色的閃電,直向他們撲來,所有的箭都在一片可遮蔽天地的森寒刀影中墜落。
    快到青銅盾牌前時,白馬一聲長鳴,高高躍起,如同流星一般,飛躍過侍衛(wèi)重重的包圍圈,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包圍圈內(nèi)。他們以為堅不可摧的青銅盾牌城堡,竟然形同虛設(shè)。
    所有侍衛(wèi)立即大亂,前面有黑衣女子,后面有這個男子,他們不知道究竟該阻擋誰。
    霍光身前的幾個仆人同時出手。一人輕身躍起,想去攻擊男子,一人去斬馬腿,想將白馬砍倒。
    白馬不等男子下令,就輕輕巧巧地避開攻擊,后腿同時一踢,給想偷襲它的人一個重重的窩心腳。三匹汗血寶馬見白馬遇險,突然發(fā)難,揚(yáng)蹄暴走,見誰踢誰,阻止著任何想接近白馬的人。青鬃馬也是又叫又跳,極度不安,想要逃走。混亂中,霍成君險些被馬踢傷,霍山、霍云忙全力護(hù)住她,和幾匹馬打成一團(tuán)。
    在極度的混亂紛擾中,男子的刀卻安靜得像漫天輕舞的雪花。如雪一般寒,可以將一切凝固,令人連血里都透出冷;又如雪一般姿態(tài)曼妙、無處不在,每一刀都會落在人的要害。
    實際只是眨眼的一剎那,可在霍光眼里,一切都好似慢動作,男子的刀,弧光輕旋,燦若星辰,飄若流云,似乎還述說著江南杏花雨里的一場旖旎相逢,可擋在他面前的人全被無情地斬殺。
    在他的刀鋒前,無堅不摧,保護(hù)霍光的幾個高手一瞬間就身首異處。
    霍禹眼睛都已全紅,大叫:“保護(hù)大將軍。”
    無數(shù)的侍衛(wèi)如潮水一般涌上去,在眾人鋪天蓋地的刀光劍影中,男子突然棄馬,從馬上飛身而下,動作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
    霍光好似聽到眾人的驚叫,可是太快了,快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脖子上已經(jīng)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一切,立即,靜止。
    只有一個戴著銀狼面具的男子,站立在霍光面前。
    他手中的刀,搭在,霍光的脖子上。
    霍禹、霍山、霍云的腦袋一片空白,霍光在他們心中是不可能倒的神,不管發(fā)生什么,他都有辦法化解,霍光怎么可能會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
    霍成君呆了好一會兒,才有點醒悟,立即大叫:“所有人都住手,退后!”其實不用她說,所有的人早已經(jīng)停了動作,傻傻地盯著男子和霍光。
    她看向男子,半恭敬半威脅地說:“你刀下的人是大漢的大將軍大司馬,你若傷他半分,辱的是大漢國威,大漢必傾舉國之力誅殺你和你的家族。不過,如果你肯放下刀,不管你是有冤,還是有求,我們都會盡力答應(yīng)你。”
    霍光雖然面色有些發(fā)白,卻沒有任何慌亂,唇邊反抿著抹淡笑,從容地問道:“不知公子來自西域哪國的王族?汗血寶馬脅如插翅,日行千里,被視為馬中的‘天馬’。據(jù)《史記》記載,大宛國貳師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有野馬,奔躍如飛,可是速度太快,人類根本無法捕捉,于是大宛國人想了個辦法,在春天的晚上,把五色母馬放在山下,野馬與母馬交配后生下的就是汗血寶馬。我朝武皇發(fā)兵二十萬求汗血寶馬,得了千匹,視若珍寶。可汗血寶馬的優(yōu)異就是來自野馬的寶貴血脈,我朝汗血寶馬傳到現(xiàn)在,雖然神駿,卻早已經(jīng)不能算真正的‘汗血寶馬’了。你的這匹白馬,想必是野馬馬王的后代。老夫年輕時,也曾去過西域,卻沒有機(jī)會去大宛,說來還沒有見過真正的‘汗血寶馬’,倒是該多謝公子,讓老夫一睹天馬神姿。”
    霍光竟在刀鋒前,侃侃而談,如果不是眼前的景象太怪異,聽的人肯定以為他是在和子侄講古。男子卻毫無所動,只是一言不發(fā)地靜站著。
    忽聽得馬蹄“嘚嘚”,卻看是黑衣女子騎馬而來。因為霍光遇險,眾人心神被懾,根本不知道黑衣女子何時離去。
    黑衣女子在馬上回道:“三少爺,五個想去搬救兵的人已死。”
    霍光的臉色終于變了一變,他想拖延時間的心思竟然完全被看透。他強(qiáng)笑了笑,開門見山地問道:“公子若想殺我,老夫早已斃命,你想要什么?”
    男子的聲音冷漠如冰,“我要見云歌,大將軍命人將她接來,她若毫發(fā)無傷,你自然也毫發(fā)無傷。”
    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原定的云歌問斬時間,看來此人是專程來救云歌。霍光呆了一下后,反倒輕松起來。原本懷疑此人會和劉詢有瓜葛,不料竟是為云歌而來,那就好!如果此人是劉詢的盟友,霍氏可就兇險了。
    霍成君想張嘴道明實情,卻又遲疑起來。如果來人知道云歌已經(jīng)不在他們手里,會輕易放棄父親嗎?他刀下的人可是大漢的大將軍大司馬,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實現(xiàn),錯過了今日,絕不會再有下次機(jī)會。
    霍光本是多疑的人,可是很奇怪,他相信這個把刀架到他脖子上的人。這人舉止間的倨傲,竟讓他覺得幾分熟悉,“云歌的罪名早已撤銷,已經(jīng)放出大牢,如今在諫議大夫孟玨府上。”
    男子深盯了他一眼,一言不發(fā)地撤刀、轉(zhuǎn)身,上馬,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眨眼的工夫,他的人已經(jīng)在馬上。
    仍有幾十個鎧甲森寒的侍衛(wèi)手持刀戈,圍在他身周,他卻視若不見,十分從容地策著馬離去。
    他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一地的尸首,眾人的心驚膽寒,竟好似只是他的一場游戲。
    霍山怒喝了一聲,將手中的寶刀扔向他。
    霍禹如夢初醒,立即下令:“追殺來人!陳田、王子怒立即去調(diào)羽林營。”
    男子聞聲回頭。
    霍山的刀在空中,呼嘯著直直擊向他的臉。眾人都以為他肯定能避開。卻不料,男子不避不閃,任由刀直直擊在了面具上。
    “啊!”
    不少人的驚叫聲中竟透出了一絲惋惜,卻是驚叫未完,就變成了目瞪口呆。
    只看銀狼面具從中裂開,男子卻毫發(fā)未傷,顯然他是有意如此,猙獰的面具下,竟是一張清冷異常的俊顏。
    男子的目光在霍光面上微頓一下,轉(zhuǎn)回了頭。
    不過一瞬。
    一匹白馬,一匹黑馬,迅速消失在山林中。
    看清楚男子容貌的剎那,霍光如遭雷擊,眼前一黑,直直向地上栽去。
    霍云忙扶住了他,“伯伯,伯伯……”
    霍禹、霍山、霍成君都立即圍了過來。
    “爹,爹!”
    “伯伯,伯伯!”
    七叫八嚷中,幾個仆人又是給霍光順氣,又是燒艾草給霍光嗅。
    霍光的氣息略微平順,人卻遲遲不能回神,似乎在發(fā)呆,又似乎在思索。半晌后,他對霍禹吩咐:“不許再追那個人了,也不許對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情。”想了想,他又吩咐:“回去后,把今天的侍衛(wèi)全都安排到邊疆參軍。”
    霍禹雖心中不解,卻不敢發(fā)問,只能連連應(yīng)“是”。
    云歌是三月見過的最聽話也最冷漠的病人。
    不管多苦的藥,只要端到她面前,她肯定一口喝盡,不管多疼的針灸,她都能毫不皺眉地忍下來。
    可是,別的事情上,不管花費多少心思,她都視若無睹。
    她對所有人都很冷淡。那種冷淡,不是居高臨下的傲慢,而是小心翼翼的戒備。
    三月想起她以前眼神中純凈的笑意時,會覺得很心酸,也終于能體會到幾分公子的心境。連她這個旁觀者都如此,當(dāng)事人的心中滋味只怕絕非“心酸”二字能道明。
    冬日的天黑得早,所以晚膳也用得早。
    三月服侍云歌用完飯,收拾了餐具出來,卻見淡青的冥光中,兩個人立在院子里,一個黑紗遮面的女子,一個背光而立的男子。
    三月自恃武功不弱,可這兩個人何時進(jìn)入院子,又在這里站了多久,她竟一無所覺。更何況,云歌住的地方,二師兄和五師弟輪班帶人守護(hù),這兩人竟能不驚動任何人,就站在了院中。
    她謹(jǐn)慎地后退了一步,用力將餐具砸向地面,“來人!”
    男子好似有些不耐煩,大步向屋內(nèi)行去。
    三月想攔,一根鞭子,倏忽而至,鞭尾幾探,已將她去路全部封死。她看到男子進(jìn)了屋,又聽到屋內(nèi)傳來云歌的驚叫聲,急得要哭出來。如果云歌再有意外,她如何向公子交代?
    黑衣女子看到她的樣子,輕聲說:“從你準(zhǔn)備晚膳時,我就跟在你身后,看得出來,你對我家小姐很費心照顧,多謝你!”
    隨著她的話語,她手中的鞭子漸漸慢了下來,三月恍惚了一瞬,終于明白了女子話里的意思,“云歌是你家小姐?”
    八月、九月匆匆跑進(jìn)來,看到三月被人襲擊,二話不說就左右攻向黑衣女子。出手就是殺招,三月大駭,對黑衣女子叫道:“小心!”
    剛跨進(jìn)院子的孟玨,卻是叫道:“竹姑娘,手下留情!”
    阿竹袖中的彎刀收了回去,人斜斜飛開,三月替她擋下了八月的劍招,九月的雙刺被孟玨匆忙間扔過來的一塊玉佩砸到了地上。
    阿竹向孟玨行了一禮,“見過孟公子。”
    孟玨作揖回了一禮,“多年未見,你一切可好?幾時到的長安?”
    “很好。中午剛到。”
    孟玨看向屋子,“曜也來了嗎?”
    阿竹解釋道:“云歌要被砍頭的告示貼到了敦煌郡,知情人就立即趕來向三少爺通報消息,不是我們不信任孟公子,實在是兄妹連心,沒有辦法不擔(dān)心,請孟公子見諒。”
    孟玨神情黯淡,向阿竹作揖,“哪里敢怪罪?當(dāng)年曾在云歌雙親面前許諾過照顧她,不想照顧成了這樣,該是我向你們賠罪。”
    阿竹側(cè)身避開,溫和地說:“我相信公子已經(jīng)盡力,只是……我家少爺?shù)钠猓€望公子看在云歌兒的分上勿往心里去。”
    孟玨點了點頭。
    “我們剛到長安,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云歌究竟做了什么要被砍頭?”
    孟玨沒有回答,半晌后,才說:“如果云歌想說,她會自己告訴你們。”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向了屋子,到了門口,卻再不往前。
    這幾日,如木偶人一般的云歌,終于有了幾分人氣,低頭而坐,眼淚一顆顆地滴到被上。坐在榻側(cè)的男子,盯著云歌,劍眉深鎖,似乎很生氣。
    兄妹兩人,一個只是坐著,一個只是垂淚,大半晌都一句話不說。
    以男子的寡言少語也終于受不了了,“云歌兒,你啞巴了?我問究竟誰欺負(fù)你,你怎么一句話不說?哪里來的這么多眼淚?”
    云歌仍只是沉默地掉眼淚。
    云歌自小是個話簍子,沒人搭理都能自己和自己嘀咕半日,幾曾沉默過?男子又是心疼,又是氣悶,平生第一次放軟了聲音說話,“誰欺負(fù)了你,你告訴哥哥,我?guī)湍阌谐鸬膱蟪穑性沟慕庠梗貌缓茫渴帐巴炅怂麄儯蛶慊丶遥阆胍裁矗叶紟湍闳ぃ阆胍ツ睦锿妫乙捕寂隳闳ァ!?br/>     沒想到云歌的眼淚不但沒有停,反倒一下?lián)涞剿麘牙铮瑔鑶璧乜奁饋怼?br/>     三哥有些無措,云歌兒只在二哥面前會如此,在他面前一貫嘴硬調(diào)皮,他身子僵硬,似乎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一會兒后,才學(xué)著二哥的樣子,輕拍著云歌的背,只是做來極不習(xí)慣,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他看向站在門口的孟玨,孟玨抱拳一禮,他卻只微挑了挑唇角,眼中全是不屑的譏諷。
    孟玨淡淡一笑,好似淡然自若,實際全身都在戒備,只要云歌的手指指向他,下一瞬到的肯定就是她三哥的刀鋒。
    云歌哭了會兒,慢慢收了淚,靠在三哥的肩頭問:“我還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了!爹呢?娘呢?二哥呢?你們怎么都不來看我?”如果三哥能早點到,也許一切……
    云歌說著話,眼睛里面又有了淚光。
    這丫頭把砍頭當(dāng)家族聚會嗎?三哥微蹙了蹙眉,沒有回答。
    阿竹回道:“老爺和夫人還不知道,去年他們從吐蕃回來時,路經(jīng)達(dá)坂山,碰上雪崩……”
    “什么?”云歌現(xiàn)在如驚弓之鳥,一點刺激,就臉色煞白。
    阿竹忙道:“老爺和夫人性命無憂,只是人被困在了山谷中,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怕是要等到春天,待雪化一些,才能設(shè)法出來。”
    “那……那……”
    “小姐不用擔(dān)心,三少爺會把食物、衣服都準(zhǔn)備好,雕兒會把東西都帶進(jìn)山谷。”
    三哥蹙著眉說:“你別閑操心!我看爹把那里當(dāng)成世外仙居了,竟然命我送毛筆和大食的地毯進(jìn)去,還指定毛筆要用羊脖子上的毛做,地毯要大菊花樣式的。”
    “二哥呢?”
    三哥的臉色有點難看。
    阿竹剛想說話,三哥不耐煩地說:“全家最笨的是你!二哥的事情,他自己會擺平,實在不行了,還有我,輪不到你操心,你的事情呢?究竟怎么回事?若沒有重要事情,我們立即回西域。”
    阿竹柔聲問:“小姐,我看你面色不好,是病了嗎?”
    云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三哥,我的事情我也會自己處理好。我知道家里肯定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辦,你和阿竹先回去吧!”
    “你不和我回家?”
    云歌眼中淚意蒙眬,“現(xiàn)在不,等我……處理完一點事情,我會回去的。”
    三哥凝視了一會兒云歌,點了點頭。雖然是兄妹,可人生都只屬于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另一個人的人生。
    三哥冷聲說:“不要讓我下次冷不丁地又收到你要被砍頭的告示!”
    阿竹輕聲說:“三少爺一看到告示就立即上路,從知道消息到現(xiàn)在,幾乎沒休息過。”
    三日內(nèi)從西域趕到長安,即使神駿的汗血寶馬都會累呀!何況三哥的身體本就不好。云歌自小產(chǎn)后,只覺得心里如結(jié)了冰,連血管里的血都是冷的,現(xiàn)在卻覺得不管發(fā)生什么,總有一個小小角落會是暖的,好想就此縮回那個溫暖的角落里面去,可是,想到孩子……
    如果他活著的話,會有疼愛他的舅舅;會有武功高強(qiáng)的阿竹陪他玩;還有一個會做菜的娘,她會做給他天下最好吃的東西,她會帶他去爬天山,去吐魯番吃葡萄……
    可是,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他什么都沒有看到,就被人殘忍地帶走了!
    云歌抬眼看向了孟玨。
    孟玨平靜地微笑,一切情緒都被遮掩住。
    云歌眼內(nèi)的寒芒,刺入他墨黑的雙眸中,很快就被吞噬干凈,竟是激不起一點驚瀾。
    三哥突然說:“云歌兒,我替你另安排一個住處。”
    云歌有些不解,難道三哥的勢力伸展到了長安?可父親不是不許他們踏入漢朝疆域嗎?但能離開孟府,絕非壞事,云歌點了下頭。
    三哥一言不發(fā)地抱起了云歌,向外行去。孟玨讓到了一旁,三月想說話,卻被孟玨的眼神阻止住。
    這段日子以來,從未有過的安心。云歌窩在哥哥懷里,沉沉而睡,迷迷糊糊中覺得馬在爬山,睜開眼睛一看,果然人在山道上。
    又行了一會兒,云歌看四周有不少墓碑,不禁問道:“三哥,這是哪里?”
    “你小時候不是一直問,有二哥、有三哥,怎么沒有大哥嗎?”
    “嗯,可是爹娘總是不肯回答,每次我問,娘看上去又是傷心又是自責(zé)。二哥后來和我說不要再惹娘傷心,等我長大,他會告訴我的。”
    三哥勒住了馬,停在一個宏偉的陵墓前。
    他抱著云歌跳下馬,淡淡說:“這就是大哥。”
    云歌“啊”的一聲,因為小時候早已猜到大哥已死,所以驚訝遠(yuǎn)大于悲傷。大哥的墳?zāi)咕乖跐h朝!
    她向前走了幾步,仔細(xì)看墓碑上的字:“哀侯霍嬗”。墓碑側(cè)下方還刻著幾排小字:“嘉幽蘭兮延秀,蕈妖淫兮中溏。華斐斐兮麗景,風(fēng)徘徊兮流芳。皇天兮無慧,至人逝兮仙鄉(xiāng)。天路遠(yuǎn)兮無期,不覺涕下兮沾裳。”落款刻著“思奉車子侯歌孝武皇帝劉徹”。
    云歌看到前面的詩還未覺什么,待看到“孝武皇帝劉徹”的落款時,猛地一驚,大哥是什么人?武帝竟然會為他的離去而“不覺涕下兮沾裳”。
    云歌剛想問,卻看三哥跪在了墓前,恭恭敬敬地連磕了三個頭。見一貫倨傲冷漠的三哥都如此恭敬,她也忙跪了下來,面朝陵墓磕頭,“大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在長安,現(xiàn)在才來給你行禮。”
    三哥行完禮后站了起來,云歌問:“原來二哥的霍不是名,而是姓,大哥和二哥都姓霍,我們兩個也姓霍,對不對?我還一直以為我們和匈奴人一樣,是沒有姓氏的。哀侯?大哥怎么會是漢朝的侯爺?爹娘為什么不把大哥的陵墓遷走?留大哥一人在這里,好孤單。”
    三哥沒有回答,目光看向了陵墓側(cè)面,冷聲說:“霍大人已經(jīng)聽了很久,心中疑問應(yīng)該已解。”
    霍光從松柏林中緩步而出,面色異樣的蒼白。
    霍嬗?霍光?云歌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本就還在病中,身子一軟,就向地上倒去,阿竹忙抱住了她。
    霍光細(xì)細(xì)審視著三哥的面容,半晌后,好似才確認(rèn)了一切,“你叫什么名字?”
    “霍曜。”
    霍光笑著點頭,“日、月、星為曜,天地七星為曜,像大哥起的名字。”看向云歌時,笑容卻有些勉強(qiáng),“云歌是大哥的小女兒?”
    “父親的老來女。”一向不多話的霍曜,又特意補(bǔ)了一句,“我們家最寶貝的一個。”
    “大哥他……他……”霍光的臉色越發(fā)得沒有血色,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爹和我娘都很好。霍大人應(yīng)該不喜我在長安久留,我會立即離開長安,不過云歌還想在長安再玩一陣子,我就把她托付給霍大人了。”
    霍光怔了一瞬,剛想開口,霍曜卻劍眉微揚(yáng),飄然退后,護(hù)住了云歌,唇角一絲冷笑,“好個霍大人!”
    半晌后,霍光聽到陵墓四周窸窸窣窣的聲音。
    霍光忙道:“不是我的命令。”又揚(yáng)聲命令:“是誰?立即出來見我!”
    只看霍成君策馬而來,“爹,女兒看你獨自一人出城,放心不下,所以偷偷跟了來。女兒已經(jīng)命人包圍了這里,可爹爹你怎么……”霍成君怎么都想不明白,一貫謹(jǐn)慎小心的父親怎么會和刺客如此接近,難道不怕再次被挾持嗎?
    霍光叫道:“成君,命所有人都退下,你過來,爹有話和你說。”
    霍成君遲疑了一會兒,跳下了馬,慢慢走到霍光身側(cè),驚疑不定地看看霍光,再看看云歌他們。
    霍光指了指霍曜和云歌,語聲艱澀,“那是你的哥哥和姐姐,你過去給他們行個禮。”
    霍成君眼睛大瞪,嘴巴圓張,滿臉震驚。
    云歌卻是驀地扭轉(zhuǎn)了頭,緊咬著唇,身子不停地顫著。
    霍光對霍曜說:“供奉祖宗靈位的宗祠就在不遠(yuǎn)處,既然來了,就去給祖先上炷香吧!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
    霍曜想了一瞬,點了點頭。
    霍曜帶著云歌在霍氏的列祖列宗牌位前,依次磕頭、敬香。行到“霍去病”的牌位前時,霍曜看牌位前面的香爐內(nèi)香灰甚厚,香爐卻纖塵不染,眼中的冷凝不禁淡了幾分。
    云歌怔怔看了會兒“霍去病”的牌位,喃喃說:“這就是爹爹的真名了,我聽過這個名字的。”
    霍光對霍曜說:“你放心回西域,云歌在長安一日,我一定會盡心照顧她一日。”
    霍曜拱手為揖,終于說道:“多謝叔叔費心。”
    霍光看著他和大哥相似的容顏,眼眶一酸,忽覺得眾多的計較、憤怒、不解、擔(dān)心都不重要了。這么多年的恨憾不就是大哥莫名猝死、嫂子自盡嗎?不就是大哥的無后嗎?
    敬完香后,霍光讓霍曜坐到他身旁,細(xì)細(xì)問著大哥和嫂子的一切。
    霍光心情激蕩下,恨不得讓霍曜把所有的事情都仔細(xì)告訴他,可霍曜不喜說話,又心冷性淡,霍光問十句,他不過幾個字就答了過去。
    霍光聽得心急,卻無可奈何,阿竹見狀,說道:“霍大人想知道什么,以后可以慢慢問云歌兒,云歌兒是個話簍子,一件小事,她都能講一天。”
    霍光看了眼縮坐在角落里的云歌,再看看縮坐在另一個角落的成君,只覺面上笑容僵硬,干笑了兩聲,將尷尬掩飾了過去。
    霍光想到霍曜常年在西域游走,心內(nèi)一動,欲張口詢問,卻遲遲不能開口,只覺那個名字竟有千金重,壓得舌不能言。
    霍曜見他再無問題,起身想走,霍光一急,不禁沖口而出,“曜兒,你可聽說過馮嫽?”
    霍曜面容冷淡,只微微點了點頭,就再無下文。
    霍光想問,卻不知道從何問起。流年匆匆,已是多少年過去了?怔怔半晌,嘆了口氣,擺了擺手,“你們兄妹還有許多話說,我不耽誤你了,你去和云歌道別吧!”
    霍曜微一頷首,向云歌行去。
    霍光將一切情緒都收到了心底,面上又帶上了慣常的從容鎮(zhèn)定。
    立在燈旁的阿竹將剛才的一切盡收眼底,忽地開口說道:“西域人怎么會不知道馮夫人的名字?解憂公主在漢朝積弱的情況下,聯(lián)西域諸國,阻匈奴、羌族。她將漢人的文化、醫(yī)學(xué)傳授給西域各族人,用懷柔的手段讓西域各族對漢朝心生景仰,這些事跡,西域人盡皆知,可她的功勞至少一半來自馮夫人。”
    霍光雖未說話,眼神卻是一暗。好一會兒后,仔細(xì)打量著阿竹說:“你這番話不是一般西域人說得出來的。”
    阿竹的面容被面紗所遮,看不清楚神情,只聽她接著說:“我記得多年前,老爺、夫人還和馮夫人有過一面之緣,三人相談甚歡,大醉而散。老爺很少贊人,卻曾說過馮夫人和解憂公主是‘巾幗豪杰’。”
    霍光一呆,眼內(nèi)神色似喜似愁,竟有幾分少年人的扭捏,喃喃問:“大哥……大哥他真的這么夸贊她們?”
    阿竹點了點頭。
    霍光忽又想起一事,既喜且憂地問:“大哥當(dāng)年威名赫赫,她又聰慧異常,她可猜到大哥的身份?”
    阿竹道:“我不知道。馮夫人也許猜到了,也許沒有。”
    霍光低頭不語。
    阿竹向霍光靜靜行了一禮,退了開去。
    霍曜坐到云歌身旁,看到云歌消瘦的面龐,十分心疼,連話都不愿多說的人,竟然重復(fù)問道:“云歌兒,你真的不隨我回去嗎?”
    云歌呆呆地望著三哥。
    霍成君是她的妹妹?她深恨的人竟然是她的妹妹?
    她該怎么辦?
    ……
    霍曜從懷內(nèi)掏出一個東西,放到云歌手里。
    觸手柔軟,云歌低頭一看,眼淚頓時奪眶而出,急雨一般灑了下來。
    烏黑的發(fā)繩,其上掛著一副女子的耳墜。自從星下盟誓后,它終于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霍曜本是想讓云歌開心,不明白怎么又把妹妹的眼淚招惹了出來,幾分懊惱地說:“我記得你小時候哭著鬧著要這個東西,這次出來,看娘不在,我就給你偷偷帶出來了,早知道如此,就不……”
    云歌緊握著發(fā)繩,哽咽著說:“多謝你,三哥,真的,多謝你!”手中的發(fā)繩柔軟溫潤,云歌的心卻如被尖冰所刺、鮮血淋漓的痛。她俯在哥哥的肩頭,低低卻堅定地說:“我要留在長安。”
    霍曜掃了眼霍成君,問:“你想留在霍府嗎?如果你不喜歡,我替你另找地方。”
    云歌下巴靠在哥哥的肩頭,眼睛卻盯著霍成君,一字字地說:“就住霍府。”
    霍曜撫著云歌的頭,極溫和地說:“只要你覺得高興,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去做,若需要幫手,就派人來找我,這世上,我只知道你一人是我妹妹,別人,我都不認(rèn)識。不過,記住了,等心頭舒服一點時,就忘記長安,回西域,我們叫上二哥一起去爬天山。”
    三哥罕見的溫柔中透著好似洞悉一切的理解,云歌眼淚嘩嘩直落,嗚咽著點頭,心中卻明白天山依舊,人已不同。
    等云歌不哭了,霍曜牽著她,走到霍光面前,“叔叔,侄兒告辭。”
    霍光站了起來,“路上小心。見到你爹,就……就……”兄弟二人只怕永無相見之日。這些年,他所做的事情,大哥應(yīng)該全都知道,一切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霍光苦笑了一下,說:“你安心回去吧!我會照顧好云歌。”
    霍曜對霍光行了一禮,轉(zhuǎn)身而去。
    云歌追送到門口,看三哥和阿竹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寒夜中,三哥的背影越行越遠(yuǎn),云歌覺得心中唯一的暖意也越去越遠(yuǎn),到最后,只有掌中的一副耳墜,刺得掌心陣陣疼痛。
    霍光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說:“云歌,當(dāng)心身子,不要站在風(fēng)口里。過一會兒,等仆人備好馬車,我們就回家。”
    云歌將發(fā)繩小心地掛到了脖子上,輕撫了一下上面的墜子,默默走回了屋內(nèi)。
    一直不說話的霍成君卻是猛地一下把懷中的手爐砸到地上,從榻上跳起,急匆匆地要沖出屋子。
    霍光斷然喝道:“成君!”聲音中有不容違背的威嚴(yán)和隱含的警告。
    霍成君停在了門口,看不見她的神色,只看寒風(fēng)吹拂,鼓得她的衣裙簌簌直抖。好一會兒后,霍成君緩緩回身,盯著云歌,行了一禮,“姐姐見諒,是妹妹無禮了。”<

楊風(fēng)護(hù)國戰(zhàn)神 團(tuán)寵媽咪撲倒記葉熙霍薄言 櫻桃琥珀 虐殤-禁愛 至尊龍婿 開局和鄭耀先結(jié)拜 穿越空間之張氏 何須淺碧輕紅色虞曼菱劉煊宸 唐亦琛林舒 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