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臉上的笑意顯得有些心虛。
    落入秦君澤的眼里，更覺他臉上的笑意掛不住，隨即他苦澀又悲涼一笑，“我輸得透頭徹尾，這一局算你贏。”
    “你說什么？”原本心虛的李遇，有些不明所以，見秦君澤轉身走了，他伸手去拉他，“我給你做的西服，你是不是應該試一試。”
    “我應該穿不著了。”秦君澤回頭。
    李遇眉心輕擰，“做都做好了，怎么穿不著？”
    “你不也說了，還給我未來媳婦也做了一套？”秦君澤反問。
    回答他的，是李遇臉上的短暫的哀傷，和短暫的沉默。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
    未來媳婦這件事情，秦君澤只認定喬長安。
    原本他是準備不顧李遇，直接對安安安展開猛烈的攻勢的。
    他說過要給李遇半年的時間，讓他和安安化解誤會，讓他追回安安。
    如果他做不到，他會翻臉不認兄弟情，直接追求安安。
    但這個計劃還沒開始，就要胎死腹中。
    秦君澤苦澀一笑，“我想我以后都不會再結婚了。我的生日禮物，你重新再挑一樣，只要不是結婚禮服，其它的我都喜歡。”
    說完，他揮開李遇的手。
    轉身，走了。
    李遇似懂非懂，琢磨著秦君澤的話：這個男人為什么也一臉的悲傷，他退出了，他就有機會了，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
    正是疑惑不解時，秦君澤轉身回頭。
    他望著這個看似嘴毒狠心，卻無比重情重義的男人，笑了。
    他與阿遇的友情，就像代馬依風。
    無論世事如何變遷，都不會改變。
    他笑得有些悲涼，也有些欣慰，“阿遇，總會枊暗花明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你今天怎么了，說話怪怪的。”李遇完全如丈二和尚。
    “沒什么。”秦君澤背對著他，揮了揮手，“走了，我還有別的事情。”
    李遇看他推開落地玻璃門，走出去。
    天邊晚云漸收，淡天琉璃。
    映著那晚霞，秦君澤邁出的每一步看似沉穩有力，卻染著無盡哀涼。
    之所以能和秦君澤成為好兄弟，哪怕他們十來歲就相識了，可李遇仍舊覺得相見恨晚，那是因為他們倆命運相同。
    秦君澤不開心，李遇也高興不起來。
    隔著玻璃窗，他給秦君澤發了一條微信：我和我爸一致決定，帶著我媽去京都看病。以后我們會定居京都，不會再回鵬城。喜歡的人就大膽就大膽去追吧，祝福你。
    坐進車里的秦君澤，回復：什么時候走？
    李遇：你生日后。
    秦君澤沒有再回復。
    他系好安全帶，啟動引擎，踩著油門，開車離去。
    目的地：鵬城第一人民醫院。
    停好車后，秦君澤給鄧佳輝打了一個電話。
    他同喬長安一樣，叫了鄧佳輝一聲小舅爺，然后，問，“安安今天還在中藥房嗎？”
    “沒有，前兩天我讓安安跟著一個中師教授當小助理，旁聽學習去了。”鄧佳輝問，“你找她有事？”
    接著，又問，“要不，我去叫她到我辦公室等你？”
    “不用。小舅爺，您告訴我她在哪個診室，我去等她就好，她應該也快下班了。”
    已經是下午六點鐘了，安安應該也快下班了。
    鄧佳輝把診室告訴了他，想說什么，欲言又止。
    他無意間得知安安和李遇的糾葛，現在再看君澤和安安兩人，總覺得唏噓。
    鄧佳輝掛了電話，頗為感慨。
    小輩們的感情之路，未必會順順利利。
    也是折騰人。
    喬長安現在跟著一個很有經驗的中醫教授學習。
    鄧佳輝原本是想把她介紹給，半年才來醫院坐診一次的施老大夫學中醫的。
    但施老大夫說什么也不肯收安安為徒。
    鄧佳輝只好讓她先跟著中醫科的其他有經驗的老醫生學習取經。
    六點了，醫院已經下班了。
    但還有幾個病人沒看完，喬長安便和師傅一起，在里面工作著。
    每隔幾分鐘，便有病人出來，又有病人進去。
    透過短暫敞開的門縫，秦君澤朝里面望了望。
    埋頭整理著病人資料，在電腦前敲敲打打，又轉頭詢問老醫生的喬長安，讓秦君澤移不開目。
    但門被打開的瞬間，又被合上。
    合上的那一刻，便看不到里面的喬長安了。
    明明一會兒就要跟她見面，因為短暫的見不到，秦君澤的心依然是空落落的。
    直到六點半，才見喬長安和里面的另外兩個助理醫生和教授，脫了白大褂走出來。
    “君澤哥？”喬長安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戴眼鏡的老醫生很和藹可親，否則也不會下班后，還給病人加號，延長了一個小時的工作時間。
    他打量著一身西裝的秦君澤，露出笑意，“安安，這是來接你下班的吧？”
    “長安，是你男朋友嗎，好帥啊！”旁邊的女助理醫生，道。
    喬長安趕緊解釋，“不是，這是我哥。”
    “哦，原來是哥哥啊。”女助理醫生難得見到這么帥的男人。
    全醫院，也只有外科的李醫生，能有這般顏值。
    “長安哥哥，方便加個微信嗎？”
    秦君澤：“不好意思，不方便。”
    “君澤哥，走吧，邊走邊聊。”喬長安知道秦君澤是不會讓別的異性加他微信的，為了不那么尷尬，她跟教授打了聲招呼，便叫著秦君澤離開了。
    出醫院的路上，喬長安邊走邊說，“君澤哥，我聽媽媽說明天你生日，我都還沒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你喜歡什么，我晚上去買。”
    秦君澤：“什么都不用準備，晚上能陪我吃個飯嗎？”
    單獨啊？
    喬長安從未和秦君澤單獨約過飯。
    倒是有許多次，秦君澤約她。
    她都以各種借口，婉拒了。
    其中原因，彼此都心知肚明，秦君澤也不是勉強別人的人。
    但今天，他破例了，“就當是送我的生日禮物。”
    “晚上我想去看阿遇，他的傷還沒好。”喬長安又拒絕了他，“你的生日禮物，我會精心挑選的，我送你別的，好嗎？”
    他想，大概她永遠都會把李遇排在第一位。
    可明明是他先認識她的啊。
    兩人走到了停車場。
    站在車前，秦君澤拉開了車門，“先上車。”
    “我爸一會兒開車來接我，馬上就到了，我就不坐你的車了。”喬長安不想上車。
    “安安，就算是找借口，也得真一點。三分鐘前我才跟你爸打過電話。”
    電話里，他跟商陸商量，他和長安吃完飯，再送她回家。
    讓他不用來醫院接她。
    所以兩分鐘前，喬長安收到了爸爸的微信，說是有事情不能來接她回去了。
    喬長安看了一眼被秦君澤拉開的車門，思考片刻，坐了進去。
    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的秦君澤，沒有征求她的同意，湊過身來，替她系著安全帶。
    她有些抗拒，說是自己來，但他堅持，“也就這一次。”
    以后，他都不會為她做這些事情。
    也沒有資格和身份，來為她做這些事情。
    車子開走后，喬長安說，“君澤哥，你要是沒別的事情，直接送我回家就行。”
    “我餐廳已經訂好了。”這次，秦君澤替喬長安做了決定，“有件事情，要和你聊聊。”
    半個小時后，兩人抵達餐廳。
    秦君澤點了喬長安喜歡吃的菜，尤其是餐前的甜品，是她喜歡的鳳梨味的。
    “嘗嘗。”
    “謝謝。”
    用餐期間，基本上是秦君澤說一句，她答一句。
    答得有些簡潔應付。
    可以看得出來，她的心思不在這頓晚餐上。
    大概她時不時地看看手機那會兒，是在想著趕緊結束這餐晚飯，好回去找她的阿遇吧。
    好幾次，秦君澤準備開口。
    話到嘴邊，又掐了回去。
    他其實是自私的。
    他從小就認定了，那個跟在他屁股后面，天天君澤哥前君澤哥后，說是長大了要當他媳婦的安安。
    他們墻頭馬上，月書赤繩。
    他就該順順利利地娶安安為妻。
    然后目成心許，之死靡它。
    現在他有機會接近她，重新俘獲她的芳心，他為什么要成全她和阿遇？
    他可以不成全的。
    人性自私的一面被放大，讓秦君澤幾欲說出口，都又掐了回去。
    直到，見她沒吃什么東西，直接問他吃飽了嗎可以回去了嗎時，他覺得，他不該那么自私。
    整頓飯吃下來，她只吃了三根青菜，兩口甜點，又喝了三口湯，每一次只抿一小口。
    然后，便放下了筷子，催促著他。
    她的心思，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他對自己，沒了信心。
    即使施展全身招式，也未必能夠俘獲她的芳心。
    哪怕她真跟他在一起了，她也未必會幸福。
    “關于阿遇的事情，我想和你聊聊。”秦君澤之所以沒有當面拆穿李遇，便是想給他留點尊嚴，不想把他不能人道的事情擺到桌面上來談。
    那是他的好兄弟，他得給他留點顏面。
    于是，選擇了私下和安安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