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就是仙雷？怎么看著像個銅夜壺？”
    “額，天使啊，這是炸壺，的確是用青銅鑄拼接而成的......把火藥填進炸壺，就能引爆殺敵了！”
    興州王府，大殿之中，大金天使蕭仲恭正捧著一個銅壺在仔細端詳。這個銅壺是曹勉從靈州帶回來的，里面還填了火藥，壺口還塞了木管引信，點上火就能炸，所以是個炸壺。
    蕭仲恭還是有點不大敢相信，看著曹勉問：“火藥能把銅壺給爆開？這是什么火藥啊？”
    宋金夏三國現(xiàn)在都能生產(chǎn)火藥，但是配制火藥的正確配方卻只有趙楷這邊的人才知道。而且提純硝酸鉀和硫磺也不容易，除了洛陽的幾家皇商之外，別人都做不好。至于顆粒化的黑火藥，目前還是個黑科技。所以金夏兩家和金陵朝廷手中的火藥還真不一定有炸開銅壺的威力。
    “能！”曹勉道，“下官在靈州親眼見了宋人將火藥填入銅壺，然后引爆......雖然配方不得而知，但的確是火藥無疑。”
    “蕭天使，”乾順這時接過話題，神色凝重的對蕭仲恭道，“到底是仙雷還是炸壺的，咱們總能弄清楚的。這個炸壺的樣品來得不容易，您還是趕緊帶著它回燕京，交給上國的工匠們去參詳，沒準就能把配方給參詳出來。若是大金上國也能造出一樣的炸壺，還怕不能平了兩趙，盡收中原、江南、巴蜀之地嗎？”
    察哥也在旁附和：“對啊，大金天兵本就是滿萬不可敵，如果再有了炸壺，還怕不能盡滅兩宋而全有天下嗎？”
    他頓了頓，又說：“不過在摸清了炸壺制作之法前，上國最好別和趙楷決戰(zhàn)......以免蹈了我國的覆轍。”
    蕭仲恭眉頭緊皺，輕輕點頭，“大王言之有理！本使這就帶著炸壺回燕京去，等見了皇帝，一定會力勸皇帝暫緩決戰(zhàn)，至于貴國......”
    乾順和察哥互相對了個眼色，乾順咬牙切齒地說：“趙楷倚仗炸雷之利奪了我大白高國八州六軍司之地......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察哥也哼哼道：“不就是火藥銅壺嗎？我大白高國也是會煉火藥制銅壺的......待我國制造出炸壺萬只，就能和上國一起聯(lián)手滅宋了！希望上國也可以快些打造出一般模樣的炸壺！”
    曹勉則在一旁提醒道：“兀卒，臣在靈州時聽說蕭合達已經(jīng)倒戈投宋了......蕭合達之前就和流亡到黑山威福軍司轄區(qū)內的契丹人有接觸，想要將他們招到旗下。只是兀卒不許，他自己也沒那么大的財力可以養(yǎng)活這些契丹人，所以才沒能得手。
    如果蕭合達真的投了宋國，一定可以在趙楷的支持下招攬黑山契丹，到那時由黑山威福軍司去天德軍（大金所屬）的路就不容易走通了。”
    蕭仲恭點了點頭，把個炸壺當寶貝似的捧好，然后對乾順道：“兀卒，本使這就回館驛去收拾一番，明日便啟程回去，還請兀卒派騎兵護送。”
    “好說，好說。”乾順連連點頭，“孤王派500鐵鷂子護送天使過黑山，保管天使無虞。”
    蕭仲恭言謝之后，就抱著個炸壺離開了已經(jīng)變成平西王府的前大白高國皇宮，去收拾一番，準備跑路了。
    而乾順、察哥、曹勉三人，則繼續(xù)留在大殿里面商量對策。
    乾順看著蕭仲恭急急忙忙離開，只是搖頭道：“趙楷本可以保守這個秘密，為何要主動將之透露給我們？他就不怕我們和金國也學會了制造炸壺的秘法？”
    察哥哼了一聲道：“趙楷一定在虛張聲勢......這種炸壺過去從未聽說，一定是剛剛制造出來的，趙楷手中也不會有多少，說不定已經(jīng)用完了！他現(xiàn)在把這秘密透出來，就是想唬住女真人，讓女真人不敢在河北、河東發(fā)起進攻，這樣他就能有時間造出更多的炸壺了！”
    “可是女真人若是窺得炸壺之秘，不一樣可以大量制造？”乾順依舊不解。
    “難！”曹勉搖搖頭道，“兀卒有所不知，這炸壺須得是火藥配上青銅壺才能顯出威力。這火藥已經(jīng)很難煉制了，大量鑄造青銅壺就更困難了。”
    乾順還是不解，“金人現(xiàn)在有了燕云、河北、京東之地，難道還鑄不出一些青銅壺？”
    曹勉解釋道：“據(jù)臣所知，宋國熔煉青銅、黃銅規(guī)模最大的還是各地的錢監(jiān)......而宋國的錢監(jiān)又分布在江南、兩廣、京西、陜西、河東等地，河北只有一個黎陽監(jiān)，京東只有一個利國監(jiān)。而這兩個錢監(jiān)，一個在趙楷手中，一個被大水淹了。
    所以金人若想要鑄造出幾百上千個銅壺，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要鑄造出數(shù)萬、數(shù)十萬，乃至百萬之數(shù)的銅壺，恐怕就很難做到了。”
    “百，百萬之數(shù)？”乾順被這個數(shù)字嚇一跳，“怎么可能？”
    曹勉道：“怎么不可能？宋人在宣和之難前一年鑄錢數(shù)百萬貫啊！一貫有一千枚銅錢，一個銅壺才分成幾塊？論起鑄造的難度，根本不能和一千個銅錢相比，只是將一塊塊分別鑄成的銅件焊在一起稍微有點麻煩，但是也難不倒宋國錢監(jiān)的匠人。這銅焊、錫焊、鉛焊都是傳承了千百年的手藝，沒多難，只是麻煩......需要足夠多的工匠一起干活。”
    炸壺不是青銅炮，對堅固性的要求并不高——所以鑄造銅壺也不需要一次成型，可以分成幾塊甚至幾十塊來鑄造，然后再一塊塊焊接起來。而且焊接技術用銅焊、錫焊、鉛焊都可以，也不需要焊得多美，不漏水就行了。
    所以鑄造炸壺是沒有多少技術難度的......困難的只是怎么上規(guī)模！
    而大宋恰恰擁有全世界最龐大的官營鑄銅業(yè)——每年生產(chǎn)幾百萬貫，也就是幾十億枚的銅錢！
    這個產(chǎn)能拿十分之一轉產(chǎn)炸壺，那就是一年幾十萬個炸壺！黨項人不管男女老幼，一人可以攤上一個，這怕還炸不死？
    如果還炸不死，第二年再生產(chǎn)幾十萬個炸壺來炸......一年幾十萬個啊！炸個十年八年的，黨項人還不絕種？
    至于填裝在炸壺當中的火藥......宋朝的產(chǎn)能肯定也是世界第一！
    中國人在戰(zhàn)國就開始開采火硝了，到了宋朝都能拿火硝生產(chǎn)“冰淇淋”了，全世界還有誰能比？
    只要解決了硝酸鉀提純的問題，再把火藥裝進銅壺，問題就都解決了！
    當然了，這個炸壺的出現(xiàn)，對趙楷而言，也意味著新的危險。
    因為......宋朝主要的銅錢產(chǎn)地也不在他的地盤上，而是在趙桓的地盤上。
    宋朝主要的出產(chǎn)銅錢的錢監(jiān)分別是：惠州阜民監(jiān)、睦州神泉監(jiān)、鄂州寶泉監(jiān)、舒州同安監(jiān)、衡州熙寧監(jiān)、江寧升州監(jiān)、興國軍富民監(jiān)、西京阜財監(jiān)、衛(wèi)州黎陽監(jiān)、陜西永興軍監(jiān)、陜西華州監(jiān)、陜西陜府監(jiān)、絳州垣曲監(jiān)、梧州元豐監(jiān)、徐州利國監(jiān)。
    現(xiàn)在利國監(jiān)被淹不說，其余的十四個錢監(jiān)，趙楷有六個，趙桓有八個。而且趙楷的六個錢監(jiān)中還有一個黎陽監(jiān)被金兵洗劫過，現(xiàn)在還沒恢復元氣。真正能夠生產(chǎn)的只有五個監(jiān)......而且這五個監(jiān)的產(chǎn)能都不算大，比不了東南和兩廣的大錢監(jiān)。
    另外，東南、兩廣的火藥產(chǎn)能也不小。雖然這些地盤上沒有火硝礦，但是硝酸鉀可以用大糞、尿液、草木灰進行生產(chǎn)，宋朝的制硝匠人已經(jīng)知道這個方法了。
    而且宋朝城市中的糞便尿液都是有專門地方堆著等賣錢的（賣給農(nóng)民當肥料），那些堆大糞的場地，每時每刻都在產(chǎn)生土硝......所以只要有了正確的配方，火藥根本難不倒趙桓的朝廷，無非就是火硝的純度差一點罷了。
    但只要多擱一點在炸壺里面，一樣可以發(fā)揮出炸壺的威力！
    所以趙楷不能指望靠一個炸壺就能炸平天下，他還得繼續(xù)努力，爭取早點把青銅加農(nóng)炮給點出來。
    那才是真正的大殺器！
    可接下去發(fā)生的事情，卻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因為不用他主動去點這個金手指，就已經(jīng)有人拿著加農(nóng)炮的圖紙來找他了。
    拿著加農(nóng)炮的圖紙來找趙楷的人一共有三個，分別是岳飛、黃無病和武美娘！
    加農(nóng)炮的點子是岳飛和黃無病出的，圖紙則是武美娘畫的——武家是書畫世家嘛，武美娘也打小在畫畫上下過苦功，能畫一手鐵線白描。
    現(xiàn)在展開在趙楷跟前的加農(nóng)炮，就是用鐵線白描的手法畫的！
    至于這個設計，其實也沒多難，就是把一門“火鍋炮”拉長一些，口徑縮小一些，然后裝上一輛兩輪的大車。
    當然了，這門火炮的名字也不叫加農(nóng)炮，而是被岳飛稱為“砂鍋炮”——因為岳飛就想用它打霰彈，上回打靈州堤壩城的時候，那一發(fā)25斤霰彈給他的印象太深了！
    這個武器太厲害了，如果使用和運輸起來能再方便一些，可就太好了。于是他和黃無病、武美娘一合計，就有專打霰彈的青銅炮。而霰彈不就和鐵砂差不多嗎？所以就是“砂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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