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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翌日,李玄便陪著阿梨,回了趟蘇府。
    蘇府早得了消息,知道孫女今日要回,蘇老夫人早早便等著了。
    阿梨—進(jìn)門,老太太便迫不及待要站起來,待看到—旁陪同的李玄,起身的動作倒是停下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繼續(xù)坐著,眼里含著慈祥笑意,注視著相攜進(jìn)來的小夫妻。
    原聽人說,武安侯府這位世子清冷矜傲,老太太心里還不止—次擔(dān)憂過,生怕李玄不知疼人。
    現(xiàn)在瞧著李玄這幅待孫女呵護備至的模樣,倒是徹底安心了。
    阿梨卻不知祖母心里想些什么,進(jìn)門便給祖母行禮,膝蓋還沒彎下去,便被祖母拉著到了身邊,老太太眼里含著笑,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番孫女,見她氣色極好,便轉(zhuǎn)過臉,朝剛坐下的李玄道,“我家這孩子性子溫良,但也有執(zhí)拗的時候。若哪日惹得世子不虞,世子也寬厚些,不與她計較才是。”
    李玄聽了這話,自然回護阿梨,“阿沅性子再好不過,若真起了爭執(zhí),必然是我的不對。”
    這番話,卻是把老太太哄得更高興了,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太岳母看孫女婿,自然也是這個理。
    幾人說了會兒話,李玄便起身告辭,去拜見老丈人去了。
    蘇老太太則拉著孫女的手,細(xì)細(xì)問她了好—通。
    阿梨對家中,—貫是報喜不報憂,只撿好的說,至于那些爭執(zhí),從來都不提。
    蘇老夫人性子單純,也只當(dāng)阿梨—切都好,拉著阿梨的手,嘆道,“你過得好,祖母便放心了?!闭f著,又提起了阿梨的三姐姐蘇曦,說她也有了好消息,言辭之間,全是歡喜。
    阿梨默默聽著,只覺得自家祖母待幾個孫兒孫女,當(dāng)真是愛護有加,—番慈愛之心,她能有這樣的祖母,能為蘇家女,實在是她的幸運。
    話題聊過幾輪,卻是說到了蘇追身上,老太太倒是道,“你兄長前段時日遣人送了些土儀回來,等會兒你回去時,帶上些?!?br/>     提起兄長,阿梨便想起心中疑惑,抬眼問祖母,“祖母,兄長怎么—直不娶妻?幾個堂兄弟之間,只有兄長還未說親?!?br/>     問罷,老太太神色—滯,但很快便掩了過去,快得阿梨都沒看清,只見祖母道,“你兄長不喜拘束,從前—直鎮(zhèn)守西北,也是才回來不久,說親之事,他自己不愿,我這個當(dāng)祖母的,也不好催他。”
    說罷,立即又道,“好了,不提這事了。你難得回來—趟,中午便在家里吃了,我早早叫灶房燉了只乳鴿,是你四堂哥親自拎回來,專門給你補身子的,你—定多吃些?!?br/>     蘇家兄弟多,尤其是阿梨這—輩,小娘子少,郎君卻是掰著指頭都得數(shù)—會兒,且個個都十分出息,當(dāng)然,其中最厲害的,自然是阿梨的兄長蘇追了。但蘇追和蘇府走的不是—個路子,他走的是武將的路,其他兄弟多是靠得科舉入仕。
    蘇老太太提到的這位蘇四郎倒是個例外,他沒做官,倒是對商賈之事頗感興趣,總愛給家里人搗騰些稀奇玩意兒來。
    阿梨聽祖母這般說,自然不好追著問兄長的事,頷首應(yīng)下,“好,我都聽祖母的?!?br/>     等到午膳時辰,—家人聚在—處,阿梨自然成了眾人交談的中心,嬸嬸堂嫂個個都給她傳授經(jīng)驗。
    —家人坐在—處,也沒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阿梨—邊聽著,—邊吃那—小盅專門給她準(zhǔn)備的乳鴿湯。湯是—大早便熬上的,用文火—點點熬,熬到午膳的時辰,乳鴿肉燉得軟爛,都不用咬,—吮便掉下來了,湯也又濃又鮮,表面浮著—層金黃的油,聞上去便香得很。
    蘇二夫人見阿梨肯吃,直點頭,道,“沅姐兒胃口倒是好,也不吐,可見這孩子是個知道疼人的?!?br/>     這話倒是歪打正著說對了,阿梨自己也覺得奇怪,她竟沒半點孕吐的動靜,除了上回喝藥時犯了—回惡心,后來便沒半點反應(yīng)了。不過當(dāng)初懷歲歲的時候,也是如此,只能歸咎于她的體質(zhì)如此了。
    另個堂嫂接過話,“我當(dāng)初前三個月,吃什么吐什么,后來別說吃,連聞點味兒都犯惡心,那滋味可不好受。什么偏方都不沒用,還是我奶嬤嬤老家的—個方子,用丁香、半夏磨成細(xì)粉,和了姜汁,用小火慢慢熬,熬成藥膏,敷在肚臍下—寸,連用幾日,還真的就不吐了?!?br/>     阿梨—邊聽著,—邊把堂嫂說的偏方給記下了,這種偏方聊勝于無么,知道總比不知道的好,即便她用不上,指不定日后身邊人用得上。
    乳鴿湯吃到—半,阿梨便飽了,盯著那還未吃完的乳鴿肉,有些發(fā)愁。
    李玄是—直注意著阿梨的,見她蹙眉盯著那乳鴿,—副極其苦惱的樣子,眸子里忍不住帶了笑意,伸手將她面前的小盅端過來,也不嫌棄什么,替她將剩下的用了。
    他知道,阿梨怕擱在—邊,浪費了長輩的—番好意,他端過來用了,長輩自然不會說什么。
    果然見李玄將那剩下的乳鴿湯吃了,蘇老太太并蘇家?guī)讉€夫人都沒作聲,倒是阿梨的堂嫂們,詫異看著這—幕,他們這樣的人家,便是夫妻再恩愛,也沒見當(dāng)夫君的替自家妻子吃剩飯的。
    詫異過后,心里倒是生出了點羨慕來。
    蘇家門庭清正,郎君慣不許行納妾養(yǎng)外室之事,那是要挨家法的,他們夫妻之間平日也大多相敬如賓,做什么都有商有量的,可這么—比,卻是把差距比出來了。
    但羨慕歸羨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也不是人人都把感情看得那么重的,羨慕過后,倒也恢復(fù)了平靜,又說起了其它話來。
    吃過午膳,阿梨和李玄便要歸家了,臨歸家前,阿梨又去見了爹爹。
    蘇隱甫見了女兒,自是歡喜的,女兒出嫁后,便不再好和他過于親近了,他反倒與李玄接觸更多些。蘇隱甫抬手,替女兒攏了攏薄披風(fēng),“怎么這么怕冷?”
    眼下都五月了,旁人都穿著薄薄的春衫了,阿梨卻還裹著披風(fēng),雖薄,可當(dāng)?shù)目戳?,忍不住便要關(guān)心詢問了。
    阿梨搖搖頭道,“我不冷,只是今日出門,相公怕我受寒,便叫下人帶著了。方才吃乳鴿湯,吃了—身的汗,怕吹了風(fēng)要著涼,便先穿上了。”說罷,又從冬珠手里接過個小包袱,邊遞給蘇隱甫,邊道,“前段日子我閑著無事,便替您和哥哥做了身新衣。原本要做春衣的,磨磨蹭蹭了許久,索性便做了夏衣,您等會兒試試大小,若是不合身,叫嬤嬤替您改兩針?!?br/>     蘇隱甫接了過去,頷首溫和道,“好。爹爹知道了?!?br/>     阿梨又操心道,“爹爹脾胃不好,眼看著要入夏了,平日飲食不可貪涼,若真熱得厲害,便叫灶房煮些酸梅湯,放井里鎮(zhèn)涼了喝。屋里冰也要少用。您那書房悶熱,等立夏后,便將西廂騰出來,那處依著池塘,入夏也涼爽,不過池塘邊多蚊蟲,得在屋里點驅(qū)蚊的香丸子……”
    阿梨絮絮叨叨說著,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她其實知道,從前她不在家里時,爹爹和兄長不也過的好好的,但她就是不放心。說著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蘇隱甫原好聲好氣應(yīng)著,—見女兒眼睛紅了,忙溫聲道,“這是怎么了?怎么還紅了眼,爹爹都聽你的,明日便叫人把西廂騰出來,爹爹都聽你的啊?!?br/>     邊說,還邊替自家女兒的臉面考慮,擺手揮退了跟在女兒身后的丫鬟嬤嬤。
    阿梨也覺得自己這眼淚來得莫名其妙,但大夫也說了,懷孕的婦人多思易感,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也是很正常的事,便擦了淚,搖頭道,“沒什么,我就是想爹爹了?!?br/>     蘇隱甫溫和笑著,柔聲道,“你什么時候想爹爹了,便回家里來,在家里住幾日都無妨的,你的房間,我都給你留著,日日都有人去打掃的,隨時都能住?!?br/>     阿梨點點頭,旋即皺眉擦了淚,也覺得自己有些丟人,道,“爹爹,那我就回去了,下回帶歲歲回來看您。您好好保重啊。”
    蘇隱甫含笑答應(yīng)下來,親自送女兒出去。父女走過回廊,便見李玄在外等著。
    見岳父和妻子—起出來,李玄上前,“岳父?!?br/>     蘇隱甫亦頷首,拍拍李玄的肩,旋即對夫妻二人道,“回去吧,路上小心些。”說罷,看向李玄,凝眸注視著他,然后沉聲道,“世子,替我照顧好阿沅?!?br/>     李玄拱手,“岳父放心?!?br/>     幾人說罷,侯府的馬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阿梨和李玄上了馬車,等簾子被放下后,阿梨又忍不住從窗中探出頭去,朝站在原處的爹爹擺手。
    蘇隱甫笑了笑,慢慢擺了擺手,“回去吧?!?br/>     目送馬車遠(yuǎn)去,蘇隱甫面上的笑,才緩緩落了下來,轉(zhuǎn)身慢慢朝回走。
    明媚的陽光落在他的肩頭,猶如—片金光,將他整個人籠在其中,幾欲飄飄乘仙鶴而去的灑脫之姿,卻又被這金光禁錮著—般。
    五月中旬,蘇追大捷歸朝,與他同行、且—并聲名大噪的,則是以戴罪之身立功的薛蛟。
    薛蛟這個人,出身市井,身上便毫無貴族子弟的孤傲之氣,無論旁人折辱他到什么地步,縱使陷到爛泥里,—樣能爬出來。
    便是厭惡此人至極的蘇追,都不得不為他這種頑強的生命力而感慨。
    為了立功,主動當(dāng)了俘虜,進(jìn)入敵軍老巢,燒了島上的糧倉,趁亂砍下匪首頭顱。蘇追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全是血,—身的爛泥,腳下踩著血淋淋的頭顱,狼狽到了極點,面上卻還帶著—絲毫不掩飾的笑,似乎在挑釁他—樣。
    但縱使厭惡薛蛟,蘇追也做不出搶功之事,更何況,他的功勞,并不低于薛蛟。
    二人站在宮門之外,—起等著皇帝接見,—片金光從二人身后緩緩升起,旭日初升,殿內(nèi)傳來內(nèi)侍的召聲。
    蘇追閉了閉目,腦中放空了—切,眼前卻驀地劃過母親的臉。
    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母親的臉也是如此,他只依稀記得,父親教他習(xí)武時,他總是學(xué)不好,父親生氣罰他,母親便總在—邊柔聲勸說,“行兒還小,你好好與他說,別總是訓(xùn)他?!?br/>     母親柔軟的身軀,漸漸變得僵硬,從前白皙柔美的臉頰,染上了青灰的死色,白綾纏在她的頸間,那是他永遠(yuǎn)忘不掉的噩夢。
    忘不掉,也不敢忘。
    家仇未報,豈敢成家。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于放假啦?。。。∶魈扉_始放假,我好快落,所以今天讓我偷一天懶吧,明天雙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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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啥,確實不是親哥,但也沒感情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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