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被問得一怔,??有些懵,旋即感覺到,后背同嶙峋堅硬的假山之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手,那手擋在她同假山之間,??被硌得生疼的那一處,??被牢牢護住。
其實不管李玄怎么待她,??總歸是保護著她,從未傷害過她的。
阿梨微怔,神情下意識柔和了幾分,??眼里那點拒人之外的疏離感,也散去了些,??她遲疑了一下,開口道,??“我——”
才說出一個字,??便聽得身后假山外,??傳來妹妹蘇薇的聲音。
蘇薇似乎是在尋她,??焦急喊著她的名字,??“六姐姐?六姐姐你去哪兒了?六姐姐?”
阿梨下意識噤聲,看著眼前還半擁著他的李玄,生怕他們的動靜,??將蘇薇引來了。若是讓人看見這一幕,??她便是長了幾張嘴,都解釋不清楚了。
李玄卻對外邊的聲音,??渾不在意,只盯著阿梨,追問道,??“你什么?你剛剛——”
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阿梨有些慌了,看著男人張合著的嘴,第一反應便是抬手堵住他的聲音,慌著小聲道,“您別……”
“六姐姐?六姐姐?”
蘇薇的聲音越發近了,她仿佛是在朝這邊走,阿梨慌『亂』捂著李玄的手,也忘了放下,只屏住呼吸,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
而李玄,則極其反常沒做出什么反應,只靜默著,既不開口,也不躲開,任由阿梨的手,捂住他的口鼻,溫熱細膩的掌心,覆在他的口鼻上,貼著他的唇。這樣親密的姿態,讓李玄不由回憶起了兩人的過去。
那一瞬間,他甚至寧愿沉溺其中,不愿打破這樣難得的美好。
從蘇州相遇,一直到現在,阿梨第一次面對他,沒有掉淚,沒有哀求,眼里沒有畏懼和疏遠,話語里沒有拒絕和抗拒。
李玄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怕驚動了面前的阿梨。
蘇薇似乎沒繼續往里走的打算,過了會兒,腳步聲便漸漸往回走了。
阿梨聽著那遠去的腳步聲,終于打心底里松了口氣,回過神來,一抬眼,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覆在李玄的口鼻之上。
溫熱清淺的氣息,一點點落在她的掌心,比其它肌膚更熱幾分的唇,貼著她的皮肉。
曖昧的感覺,一下子升了上來。
阿梨飛快縮回了手,耳朵緊張得紅透了,猶如紅玉一樣,假山后,妹妹蘇薇尋她的聲音還連綿不斷著,語氣也漸漸急迫起來。
妹妹在擔心地四處尋她,而她卻同李玄,背著旁人,躲在這假山后。
這太……太羞恥了。
阿梨羞得面『色』滾燙,強令自己鎮定下來,也沒抬臉,眼睛微微垂著,語氣盡可能如常,同李玄商量著,“世子,我妹妹在找我,我們改日再談吧。”
李玄因阿梨剛才下意識的親近動作,面『色』和緩了幾分,沒再『逼』著阿梨,卻也沒松口,只是問,“我等不了改日。就今日,等會兒宴畢,我們好好談一談。”
阿梨眼下只想擺脫這尷尬曖昧的境地,也顧不得其它,胡『亂』點頭答應下來,“好,一言為定。”
李玄面無表情“嗯”了聲,看那樣子,應當是應下了。
阿梨心里一松,等了會兒,卻沒等到李玄有什么動作,只能主動開口,“那您能……能退開些嗎?”
李玄靜默了會兒,收回手,背在身后,朝后退開幾步。
看上去,像極了平日里那個端方沉穩的宗室郎君,半點看不出方才是他,氣急之下,將阿梨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弱女子,壓在假山上,『逼』問一個答案。
阿梨最后看他一眼,微微提起些裙擺,邁著步子從假山后跑了出去。
蘇薇便尋不見阿梨,以為她回了花廳,便先回去了。阿梨也若無其事回了花廳。
姐妹三人的位置上,只看見了蘇薇,三姐姐蘇曦卻沒見到人影。
阿梨走進去,在坐席上坐下,七娘子蘇薇瞧見她,眼睛微微一亮,欣喜道,“六姐姐,你方才去哪兒了?”
阿梨只能慶幸,花廳內依舊昏暗著,她不大會撒謊,撒謊的時候,很容易被人看穿。好在,眼下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阿梨裝作若無其事道,“我去了趟恭房。”
然后又關心地問蘇薇,“你的衣裳干了嗎?”
蘇薇倒是沒察覺出什么異樣,回道,“烘干了,崔府丫鬟送了個爐子過來。好在只是什么花茶,不是撞倒了果酒。”
阿梨側過臉,沒看見三姐姐的人,一抬眼,見對面準三姐夫的位置上也空著,便也沒問什么。
姐妹二人繼續賞曇花,方才還綻放得極美的曇花,眼下已經有了枯敗的跡象,不多時,舒展著的花瓣,便漸漸卷褶了起來,仿佛枯萎了般。
眾人又發出些竊竊私語的感嘆聲,阿梨身邊的蘇薇也是一臉遺憾,道,“我都還沒看夠,這花怎么就枯了。”
但說歸說,自然不會有人這樣不識趣開口。
曇花徹底落敗,便有婆子上來,將剩下的花株整個抬走了。
花廳四周的竹編席子,也被下人卷了上去,日光重新照進了這座花廳,頓時明亮了起來。
主家崔夫人抬聲道,“曇花雖美,可到底是一時的,今日也來了這樣多的郎君才俊,不若賦詩幾首,頌曇花之美,若能有一二首廣得傳頌,卻也是美事一樁。筆墨紙硯都已在隔壁備好,如有郎君有意,可自行取用……”
此話一出,自然有郎君意動。
倒不是圖一首詩流芳百世,而是賞花宴便是相親宴,各府貴女皆在,興許作了一首詩,姻緣便來了。
況且,本朝科舉雖不考詩,可不代表郎君們在學塾不學。
能寫一首好詩,至少寫一首格律嚴整的詩,算是郎君們在學塾必學的一項。
陸陸續續有幾位郎君離席,去了隔壁,而此時,三娘子蘇曦回來了。
她進來后,見妹妹們好好坐著,安心了些,也坐了下來,先關心了妹妹們幾句。
阿梨自不會把自己同李玄的事道出,只說一切都好,衣裳也已換了。
三娘子蘇曦才點頭,道,“那就好。”
姐妹幾個又說了會兒話,陸陸續續有郎君的詩詞被捧出來,被眾人點評著,阿梨卻興致缺缺,一直漫不經心著。
方才她回來后,李玄卻一直未歸,故而他的位置,一直空著。
反倒是李元娘身邊,多了個小娘子,不是旁的,便是剛才她們來的路上,瞧見同李玄站在一處的那個娘子。
不知姓甚名誰,但阿梨仔細看了眼,卻覺得是生得很好看的。
那小娘子坐下后,緊緊貼著李元娘,李元娘也側過臉,輕聲同她說著話,阿梨瞧著那一幕,驀地想起了個詞。
姑嫂和睦。
李元娘生來便是侯府嫡女,高傲驕縱,難得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從前每每瞧見她時,總會為難她,便是不開口,眼神也帶著蔑視。在她心里,大抵是覺得,自己的存在,玷污了李玄的身份吧。
如今,李元娘待那小娘子,倒是極為親切和善。
阿梨收回視線,心里有些想笑,又想起方才李玄問她的話,他想聽什么答案?
她在意,她后悔沒有聽從他的安排,做那府里的假女兒,嫁給他?
還是不在意?
阿梨心里生出些煩悶來,早知會遇到這些事,她寧肯不出門了。
阿梨輕輕垂下眼,托腮望著面前的紅豆千層酥,安靜的模樣,很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生得美,安靜的時候,那種美,尤為吸引人。
像山間的野梨樹,任山外風霜雨雪,歲月更替,朝代更迭,山里的野梨樹,總是在春日來臨后的數日里,一如既往開著花。粉白嬌嫩的梨花,自顧自開著,也自顧自香著,不取悅任何人,也無需任何人頌贊。
而這些目光中,最為糾結的,自然是李元娘的。
趙涵冬忽然回來,她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把她忘了,想起母親囑咐自己要照料好趙涵冬,便耐著『性』子同她說著話,可她的心思,卻全然都在阿梨身上。
她忍不住,便要朝那邊看過去。
實在生得太像了,這已經不是生得像便能解釋的了,天底下會有生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李元娘神情糾結,眼下一片明亮,她倒是不害怕了,但她卻坐不大住了。
趙涵冬還在溫溫柔柔說著什么,李元娘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朝受驚的趙涵冬勉強一笑,道,“我仿佛瞧見了個熟人,我過去打聲招呼。”
趙涵冬方才被回絕后,一直神『色』怏怏,但想起對她另眼相看的侯夫人和李元娘,她便又始終不肯死心。此時見李元娘起身要走,忙下意識跟著站了起來。
李元娘看了趙涵冬一眼,忽的心生一計,拉著她的手,道,“你一人坐著也是無聊,不如隨我一起去吧。”
趙涵冬原就有意討好李元娘,自然一口應下。
李元娘帶著趙涵冬朝阿梨走過去,兩人忽然的靠近,驚動了阿梨。
阿梨回頭看向來人,見是李元娘和那陌生娘子,神『色』若無其事,客客氣氣朝兩人頷首。
她若無其事的態度,以及陌生的眼神,讓李元娘更疑『惑』了,但她也沒立即下了結論,先試探『性』喊了聲,“薛梨?”
阿梨自不會捅破自己的身份,面上適時『露』出些疑『惑』。
三娘子蘇曦身為姐姐,自然是要照顧妹妹們的,見李元娘喊七妹妹后,便主動同她打起了招呼,客氣頷首,道,“邵夫人。邵夫人應當認錯人了,這是我六妹妹,名喚蘇沅。”
蘇沅。李元娘在心里念了一遍,不管心里信不信,面上卻是『露』出了抱歉的神情,道,“那是我認錯了人了,六娘子生得很像我一位故人。”頓了頓,又道,“也是湊巧,六娘子同我那故人,生得幾乎一模一樣,簡直猶如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
說罷,她便牢牢盯著阿梨的臉,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來。
阿梨卻依舊神『色』如常,輕聲回李元娘的話,“那的確是很巧。我還從未遇到同我生得一模一樣的人,若有機會,能見一見夫人口中的故人,也是極好的。說不定還能認個姐妹呢。”
她這般說著,甚至臉上『露』出了些感興趣的神情。
李元娘被唬得一愣,難道真的只是生得像,而不是同一人?
李元娘半信半疑,又想起被自己拉來的趙涵冬,心里又生一計,便一邊作勢往回走,邊半真半假道,“趙娘子,我母親說你上回給她做的鞋又合腳又舒服,哪日你得了空,也同我傳授傳授,省得母親日后有了你,就把我這個親女兒忘個干凈了……”
李元娘聲音并不算大,可阿梨同她那么近,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原來,這陌生娘子姓趙,且登了武安侯府的門,不止一次,連侯夫人都疼她猶如女兒般,滿意得不得了。
天底下婆媳關系雖大多不親近,但總是有投緣的婆媳的。
阿梨這般想著,神情依舊半點不變,甚至抿唇含著笑,聽著身旁蘇薇說那紅豆千層酥好吃時,抬手去取了一塊,穩穩當當送進嘴里。
咬了一口后,含笑道,“果然與咱們府里廚子做得不一樣。”
蘇薇嘰嘰喳喳道,“是吧是吧,不知怎么做的,一點也不膩,我平時最不喜歡吃這類糕了。”
姐妹倆饒有興致談論著糕點,李元娘眼睛都盯酸了,委實看不出半點不對勁來,終于信了七八分了。
大概真的只是巧合吧。
其實想想也是,薛梨都死了好幾年了,怕是連骨頭都成灰了,人死不能復生,怎么可能忽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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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尾掃到李元娘同趙娘子已經回到坐席,阿梨才放下那舀了一半的紅豆千層酥,她一貫嗜甜,剛才卻覺得有些味同嚼蠟,口里沒什么味道。
軟爛的紅豆仿佛堵在嗓子眼了,阿梨在面前的桌案上,隨手取了個杯盞,一口飲盡,等那“水”都入喉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隨手拿的,居然是果酒。
果酒微辣,帶著些許的甜,不難喝。
阿梨莫名來了興致,又倒了一杯,酒『液』下肚,腹中暖烘烘的。
好喝的……
阿梨又倒了第三杯、
第四杯、
第五杯
喝得越多,仿佛有什么情緒被發泄出去一樣,心里暢快極了。
阿梨默默喝著酒,也并不說什么,安安靜靜的,誰都沒驚動,等三娘子蘇曦轉過頭來時,都傻了,忙按住妹妹的手,小聲道,“阿沅,你是不是醉了?”
阿梨慢慢抬起眼,嘴里是辣的酒,嗓子眼都是辣的,但她的意識并沒有模糊,還很清晰地搖頭,“三姐姐。你放心,我沒醉。”
但蘇曦哪敢讓她繼續喝了,忙奪走杯盞和酒壺,輕輕拍著阿梨的后背,柔聲道,“好,你沒醉,你沒醉。你靠著姐姐歇一會兒好不好?”
阿梨眨眨眼,覺得自己并不需要靠著誰,擺手道,“我沒事,我真的沒事。”為了證明自己真的還很清醒,阿梨看了一眼正在負責念諸位郎君作的詩的崔府門客,等他念完了,阿梨認認真真道,“這首詩寫的很好!特別好!”
蘇曦現在哪還不明白,自家妹妹就是醉了。她苦笑一聲,卻聽得一聲郎君的輕笑,那笑淡淡的。
蘇曦轉過臉,阿梨也跟著一起看過去,卻見是個極臉生的郎君,蘇曦卻是一愣,喚了對方一聲,“衛大人。”
衛臨一身藍『色』直綴,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緩步走過來,饒有興致看了眼朝他『迷』茫看著的阿梨,含笑道,“這位便是老師家的六妹妹?”
三娘子蘇曦自然不想妹妹在外人面前丟臉的。大伯學子遍朝野,這衛臨便是其中一個,但似乎是天賦爾爾,如今也只在戶部做個小官,但他常來府里,待大伯似乎極為孝順恭敬,蘇曦卻是見過好幾回的。便道,“衛大人見諒,六妹妹方才誤吃了這酒,有些『迷』糊了。”
衛臨含笑搖頭,目光落在阿梨身上,極寬容道,“無妨,六娘子方才還贊我的詩做得好,倒是我該謝謝六娘子。”
阿梨真的有些暈了,居然沒聽出衛瑯話里的打趣,認真回話,“我喜歡你的詩,做得特別好!”
衛臨低低一笑,眉眼中蘊了幾分風流,他并不嫌棄阿梨是個醉鬼,居然認真回話,“多謝六娘子厚愛。在下不才,為官不行,倒是出了幾本詩冊。六娘子喜歡的話,改日我翻出來,贈你一本,可好?”
阿梨只聽到面前這郎君要送自己詩冊,醉醺醺的,也沒忘了府里要回禮的規矩,認真道,“那我回贈你一本書吧,是我爹爹寫的,我看不大懂。”
蘇曦簡直恨不得捂住自家妹妹的嘴了,這叫什么事啊,六妹妹平日里安安靜靜的,看不出喝醉之后,竟是個小話癆。
衛臨毫不介意,老師的書,他哪一本沒看過,但卻沒回絕,溫和道,“好,那就說定了。”
蘇曦終于忍不住了,輕聲沖衛臨道,“六妹妹喝醉了,衛大人別逗她了……”
衛臨見好就收,頷首應下,又道,“可要我叫人送你們一程,我也正好去拜見老師。”
蘇曦卻是怕他逗自家妹妹,趕忙搖頭,“不必了,不必了,多謝衛大人好意。”
衛臨倒也不多說什么,只是看了面上泛著桃花紅的阿梨一眼,緩步走開了。
阿梨雖醉了,卻是極為安靜的,沒人主動同她說話的話,她并不會發酒瘋。但蘇曦也是一刻不停盯著她,好不容易熬到宴畢,等人走得七七八八了,她便示意妹妹蘇薇,同她一起扶阿梨走。
阿梨腳下居然還頗為穩穩當當地,只是面上有點紅,眼神有點懵。
但蘇曦自是不放心,牢牢捉著阿梨的胳膊,護著她,怕她跌了。
姐妹三人走出花廳,走過回廊,在回廊出口處,遇見了等著的李玄。
李玄抬眼,看見面泛桃紅的阿梨,眉心微蹙。
誰灌她酒了?
還灌得這樣暈乎。
眼泛桃花,雙頰酡紅,腳下都走不穩了,他不過沒盯著一會兒,誰這樣灌她了?
李玄心里雖惱怒,但自不會朝蘇曦幾個弱女子發火,更遑論,她們是阿梨的親姐妹,他只淡淡開口,朝蘇曦道,“我方才同六娘子說好了,有事要商量,還請三娘子行個方便。”
蘇曦登時傻眼,這怎么行方便?
讓她把喝醉了的妹妹,交給一個只見了一面的陌生郎君,這怎么可能!
她立即緩聲道,“這怕是不行,我妹妹不大舒服,若有什么事,郎君改日再說吧。”
說罷,她便扶著阿梨要走。
阿梨一抬眼,卻是『迷』『迷』糊糊瞧見了李玄,醉意中見他面『色』從容,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無名火,抽出被姐妹們護著的胳膊,一拳就要朝李玄砸去。
她站都站不大穩了,拳頭方向卻很準,砸在李玄身上。
李玄微微垂下眼,連躲都沒躲,受了這軟綿綿、沒什么力道的一拳,非但沒躲,手更是第一時間便伸了出去,護在阿梨的腰側,怕她跌著。
蘇曦蘇薇姐妹倆徹底傻了,兩人面面相覷,一向溫溫柔柔的六妹妹(六姐姐),居然動手打人了?
而被打的那一個,非但半點脾氣都沒有,任打任罵,還主動護著。
蘇曦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被留在家里的歲歲,腦子冒出了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這不會是歲歲她爹吧?
李玄扶著阿梨的腰,等她站穩了些,卻也沒收回手,抬起頭,朝盯著他們打量的蘇曦道,“三娘子,現在可以讓我帶六娘子走嗎?我們約好的,今日有事要商量。你若不信,便問問她。”
李玄一副不怕問的模樣,蘇曦現在怎么看李玄,怎么覺得,這人說不定真的是歲歲的生父,遲疑了會兒,便上前詢問自家妹妹,“阿沅,你是不是同這位郎君說好了?”
阿梨抬眼,像是清醒了一些,看了眼李玄,想起假山后的事,點頭朝蘇曦道,“嗯,三姐姐,我跟他說好了的,我要跟他說清楚。”
蘇曦又打量了會兒自家妹妹同李玄,猶豫捏著帕子,終于點了頭。
卻又抬起臉,仔仔細細看著李玄,道,“郎君可否留個名姓憑證?”
李玄毫不遲疑,直接結下腰間系著的荷包,遞過去,道,“這是我的私印,三娘子放心,等談完了,我會親自送她回家。”
蘇曦接過去,打開荷包,看到了那枚私印,又看了眼仿佛清醒許多的妹妹,到底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