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臣多將廣,若是把官員名字一一羅列,怕是幾天幾夜,難以道完。
可有一人之名,流傳甚廣,異常響亮,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布衣乞丐,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此人便是單元言,當世皇商,一代巨賈。
單元言,字子安,揚州人氏。生于世家,其曾祖單舉乃上敕忠勇伯,拜吏部尚書,祖父,父均歷任揚州刺史,家境殷實。傳至單元言這一輩,共得三子,長子單元龍襲爵入仕,任工部侍郎。次子單元政登科為官,陟戶部郎中。
而三子單元言天資聰穎,勤奮好學,幼喜商事,不入仕途。后開錢莊,設典當,弄茶坊等,因經營有道,誠信為本,加之人脈頗廣,官商均涉,很快便成為江南首富,后得高官舉薦,成為皇商,御賜黃馬褂,風光無限。
人稱“為官須問李振藩,為商必學單元言”。
單元言生意做大,卻不忘百姓疾苦,興修水利,開辦學堂,每逢災荒年月,必拿出大筆金銀,替朝廷出力,賑災救民,普行善事。江湖人稱“賽佛陀”,頗為恰當。
如此樂善好施,聲名響徹,日復一日。
閑話莫提,且說這單元言與榮王府關系匪淺。
榮王蕭煜祖母單氏乃是單元言之姑,兩家乃有姻親之系,而瑞王蕭鍇與單元言素來交好,兄弟相稱,是故榮王蕭煜若見單元言,定以叔輩論之。
現下在書房向榮王提及世子親事的人,正是單元言。
“賢侄,你省得我,意下如何?”單元言急切地望向面色陰晴不定的榮王,心下亦是沒底。
“單叔,暄兒他方才周歲,璃兒亦不到六歲,此刻商議他們的婚事,是否過早......”蕭煜揉了揉額際,犯難道。
“賢侄此言差矣,你我兩家從上輩起,便是姻親,如今暄兒若能與璃兒結秦晉之好,親上加親,對于我們兩家豈非天大喜事?再者只是訂親,非是成親,無甚不妥”,單元言開口打斷,言之鑿鑿,雙目放光。
“這,這......”,蕭煜當真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心下尋思,撇不過叔輩面皮,怕壞了兩家和氣,不便當即拒絕,可是暄兒她萬萬娶不了璃兒啊。
“賢侄,難不成你是嫌棄我為商之人,配不上你王侯世家?”單元言見狀,頗有幾分不解。
“不,不,不,單叔誤會,我斷無此念頭”,蕭煜聞言,急忙解釋,怕單元言多做他想。
“既然這樣,莫不是嫌棄我家璃兒比暄兒大了近五歲,不滿其做你的兒媳?”單元言皺眉,語氣中帶有一絲不忿,他寵愛嫡孫女,頗為護短。
“非也非也,單叔,老百姓有句俗話道‘女大三,抱金磚;女大六,抱金豆’,我雖不才,亦不是見識短淺的長舌婦,豈會拿年齡做文章?”榮王只得再次解釋,心中也是無奈之至,若暄兒真是男兒身,此婚約倒是一樁美事,皆大歡喜,可偏偏......只能說二人有緣無分。
單元言聽后,大惑不解,“既然無甚原因,作何反對?”
榮王一怔,左右不知道如何應答,場面不禁有些尷尬。
“如此良配,怎生不愿?依妾身看來,王爺你答應單叔便好,無需顧慮”,正在房間陷入沉默,單元言心下著急,難以發作之際,一道清麗女聲兀地響起。
二人側目,一位儀態萬千的俊美婦人蓮步輕移,姍姍而來,乃是王妃許若煙。
“若煙來了,這廂見禮了”,單元言忙起身作揖道。
“單叔怎生見外?自己人何須如此客套,快快上坐”,許若煙前行兩步,扶住單元言,溫柔說道。
待得三人都落了座,單元言抬頭,望向許若煙,殷切道,“方才聽若煙之語,贊同小兒婚事,當真否?”
“單叔乃是長者,我等豈會編話欺瞞?妾身后廳得了消息,便匆匆趕來,愿王爺點頭,定下這娃娃親,讓我蕭單兩家永修和好”,許若煙偏頭瞥了蕭煜一眼,面色平靜。
“如此甚好,甚好”,單元言捋了捋嘴下白須,咧開嘴,大笑不已,這樣一來,我單家安危無虞,這對我單家可是頭等之喜。
“煙兒,怕是不妥吧”,榮王蕭煜分外不解,腦中一頭霧水,劍眉斜飛入鬢,眉頭緊擰。
別人不曉蕭暄身份之謎,許若煙可是清清楚楚,怎會如此草率行事,訂下婚約,將來如何是好?豈不是毀了兩個孩兒幸福,恁地作孽,萬萬使不得。
“單叔,王爺定是覺得兩個孩兒都太稚嫩,一時間難下決斷,怕誤了兩兒,還請單叔先去客房歇息,待我與王爺細細商議,明早予以答復,可使得?”許若煙明白蕭煜心思,也不點明,轉向單元言,輕聲提議。
“無妨無妨,我且歇下,待你二人商議便可”,單元言點頭附議,起身隨仆人離去。
待單元言走遠,蕭煜愈發坐不住,急聲道:“煙兒,你素來穩重,處事有方,方才怎生胡鬧?暄兒身份如何,你我明明白白,訂下這名不副實的婚事,豈不欺人?往后對于單家作何交代?憑白損了交情,若是再嚴重些,保不齊暄兒身份泄露,犯下欺君之罪,我王府必定大禍臨頭?!?br/>
“王爺,你平時機敏過人,此事怎如此糊涂!正因為暄兒身份的厲害,妾身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萬全”,許若煙也不避諱,直截了當。
“哦,作何解釋?”蕭煜一怔,疑惑道。
“唉,也是作孽啊,自從王爺你將暄兒女扮男裝,充作世子,暄兒就注定要行非常之舉。你且細細想來,暄兒已是上敕王世子,進了祖籍,入了宗碟,目今豈能改之?憑她的尊貴,暫且不提將來皇上是否要賜婚于她,單單是求親之人,必是成群結隊,數不勝數,那時我們作何理由推辭?如不娶親,豈不匪夷所思,任人揣測,留下禍端。若是定了單家這門親事,將來就有法搪塞過去,往后再作打算?!?br/>
“再者單家與我榮王府情誼頗深,若以后暄兒身份暴露,憑著兩家交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曉以大義,定能讓單家死守秘密,保兩家平安。”
蕭煜聽后,瞇了瞇眼,靜坐沉思,頗感有理。
良久,蕭煜長嘆一口氣,“也罷,也罷,就依煙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