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王闖瞧著前來為其松去枷鎖的黑衣人,大惑不解。如今他已是待殺的重犯,誰會犯險救他?
“王巡檢莫問,一會兒自會明白”,領頭的黑衣人也不多話,短短一句,便住了口。
這幫摸不清來路的神秘人架起王闖便徑直離去,只余下黑漆漆的鎖鏈落在牢里頭,閃著森森寒光......
入了夜,這永京煙火便是人間天堂。
使了銀子,那愁找不到快活?
南北縱橫的第三條街,街尾拐個彎,便到了眾人皆知的“云雨街”,只因這條巷子竟是些青樓勾欄,全是有些姿色的女子立在街頭,招攬生意,賣笑為生。
唉,自古最凄然,莫過風塵女。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虮苹蚩v,毫無尊嚴,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幽恨暗寄,爭奈無情江水不西流。
而一眾風月場所里,以“紅月樓”最為有名。
但見樓閣內云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紅錦綢緞鋪地,牡丹玫瑰飄香。臺階上中鋪白玉,內嵌金珠,赤足踏上也只覺溫潤,毫不冰冷,如墜云山幻海一般。
真真是青玉香海衣帶舞,軟紈羅衾夢回香。
正因其奢靡豪華,才成為達官貴人,甚至皇親國戚都時常光臨之地。都道是人不風流枉少年,自古幾多男兒明明濫情,卻總自詡多情,分明是欲蓋名彰,掩耳盜鈴。
薄情郎若過江之鯽,數不勝數,眼下有一人卻要說道說道,便是那曾子建之父——刑部尚書曾泰忠。
刑部尚書,乃是掌管全國司法和刑獄的大臣,位高權重。而能勝任這職位的人,必須廉潔奉公,剛正不阿,執法嚴明,謹小慎微,如此方可挑起重擔。
可這曾泰忠既不清,也不廉,更不知羞恥為何物。
他本是一浪子,腹中墨水裝不滿半缸,靠著家財萬貫,深諳官場,一路巴結上司,左右逢源,最后攀上了蔡明和這棵大樹,才累遷至刑部尚書,手掌大權,草菅人命,常常胡亂判案,屈打成招,把這刑部大獄搞的是烏煙瘴氣,一團糟糕。
而今,出了王闖這事,他這刑部尚書不去審案,反而叫上幾隨從,換了便服,往這紅月樓來,端的可笑。
唉,念及此,這大梁官場已是如此腐敗,這國家怕是積重難返,像是搖搖欲墜的破車,只等著掏空散架的那一天。
曾泰忠自打上次在這紅月樓,看見一女子,名喚月蓮,容顏秀麗怎堪提,笑蹙春山八字眉,再聽其唱了首小曲,只迷得個神魂顛倒,酥了半邊身子,欲罷不能。往后一得了閑,便趕將過來,將其包下,共赴巫山云雨。
這不又到了見面時刻,免不了一番親熱。
“大人,怎的這般時辰才來?教奴家等的好辛苦,只把這心兒擱在嗓子眼,活生生難受”,月蓮一見曾泰忠,慌忙上前,把手掠一掠云髻,口里喃喃笑罵道。
“哈哈,本想早些來,卻不想有個不開眼的猢猻玩意兒惹了邶國人,攤上官司,押到刑部來,這才誤了我見小娘子的時辰,望小娘子莫要見怪”,曾泰忠瞧見月蓮花容裊娜,玉質娉婷,哪還有心思想別的,誕著臉,一副豬哥相兒。
“大人說哪里話,你能來,奴家歡喜不已,怎的見怪?”那月蓮常在風月場所混跡,怎不知男人心思,但說些巧言滑語,眉來眼去,十分有情,撩撥曾泰忠。
那曾泰忠亦是個酒色之徒,這事如何不曉得一來二去,兩人便又是男歡女愛,恩愛一度。
只是今日這曾大人怕是無法安穩入睡了。
且說這二人倒在床上,正在興頭,突然竄出一干不速之客,蒙著面,破門而入,手中操著明晃晃的彎刀。
待得這群人將刀逼近鴛鴦帳旁,曾泰忠二人才醒過神。
那褪去上衣,春光乍泄的月蓮慌做一團,扯過被子,緊緊裹住,尖叫連連,當先一位拿著刀的大漢嫌她不識時務,只顧聒噪,用刀背一股腦將其打昏。
再看那曾泰忠,早已不在床上,滾到地下,鉆進床底,瑟瑟發抖,褲襠處一片潮濕,大呼命休矣。這等沒膽的小人,閑常時,只如鳥嘴賣弄,急上場時,卻是屁用不頂,見個紙虎,也嚇一交,一時間全沒智量。
拿刀的漢子們見他這般形狀,都是冷冷一笑,就這扶不上墻的爛泥,也配做那刑部尚書?真是天瞎了眼。
一個漢子,抄了刀,蹲下身來,一把拽著曾泰忠的領子,如拎小雞般將其拖出,撂在空地上。曾泰忠蜷在地上,忙爬起來,一陣磕頭,“諸位好漢,在下不知何處冒犯,還請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凡有甚要求,本官一定無不答應?!?br/>
“哼,你這狗官,倒是嘴滑。我等來此找你,只有一個目的。今日押入你刑部大牢的男子,名喚王闖,乃是我們拜把子的兄弟,命金貴著。我要你把他放了?!贝鬂h們個個目露兇光,眼底殺意涌現,盯得曾泰忠毛骨悚然。
“這,這怕是難辦。那王闖得罪的是邶國,皇上下了令要嚴查,而且丞相大人也囑咐下官,早日處決他,平息邶國皇子的怒氣,下官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放人吶!”曾泰忠聞言叫苦不迭,這王闖可是命犯,豈可說放就放?
“沒叫你明放,你當了這么久的刑部尚書,自然省得‘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道理。明日是萬國會,大家不會把眼光放在一個區區巡檢身上,你可以偷梁換柱,移花接木。我相信你的牢里可不缺死刑犯?!币粋€蒙面人輕彈白刃,將刀在曾泰忠面前亮了亮,冷冷道。
“這位好漢的意思是?”曾泰忠小心翼翼試探道。
“那皇帝和蔡明和不曾見過王闖,只是拿他的命給那穆索爾一個交代。你可以找個人替了他,將其折騰一番,毀去面容,并當眾處決,便可瞞天過海?!?br/>
“那王闖如何處置?”
“這個就不勞曾大人費心,我們自有安排,此刻恐怕他已是被我們的人救走?!?br/>
曾泰忠一聽大驚,誰敢直闖刑部大牢劫囚?
“曾大人無需多想,只管做好分內事便可。最后還請曾大人能保守秘密,不然你和你全家的命可就說不準了?!庇质且环{,直把曾泰忠唬得冷汗連連,發誓不敢吐露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