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失鋒陣</br> “本將覺得不對頭，不要再以一個時辰為準了，臨時改變，出去的探馬查看三里地，就趕緊回來報信。”</br> “得令！”</br> “將軍……”</br> “報將軍。”</br> “前方有幾百軍攔住了去路。”</br> “嗯？”</br> 隊伍剛又走出六七里地，傳令兵就跑回來稟報敵情。</br> 領頭的將軍眼睛一瞪；</br> “什么情況，軍容如何？可擺出了陣法？又是怎么個穿衣打扮？”</br> “回將軍,都是百姓裝扮，全拿著短兵鐵朔，沒有擺陣，分成五個百人隊，就那樣忽然的出現了。”</br> “百姓打扮？還全部帶的是短兵鐵朔？看來這是梁家的虎賁衛士了。”</br> 領頭的將軍很小聲音的在嘴里念叨兩句，然后挺胸抬頭，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br> “傳令下去，不過就是區區五百人罷啦,王大朗領著一千七百多人馬呢,三個打他一個，吃下去五百軍，輕而易舉的事情，叫他掃平道路，咱們再繼續前進，本將在后頭給他壓住陣腳，這頭功可就是他的了。”</br> “唯！”</br> 打發走了步軍的傳令兵，領頭的將軍趕緊低頭對著身邊的手下交代；</br> “偷偷傳令下去，咱們的七百軍不得輕舉妄動，切不可盲目的沖殺過去送死，聽我號令，隨時準備撤退，或者等到后面的長老頂上來才能行動。”</br> “是將軍。”</br> “將軍，梁家人有那么厲害嘛？”</br> “是啊將軍，咱們這也太小心過頭了吧？”</br> “你們懂什么？保存實力要緊，要不然本將能活到今天？”</br> “咱們就在邊上看著，一旦對面的五百人崩潰,本將自然會號令全軍沖殺上去的。”</br> “要是出現不對勁的時候，咱們早點做好防備，是走是留，都不用慌張了不是？”</br> “明白，將軍這是趕著野狗群去咬野狼，橫豎都不吃虧！”</br> “哈哈哈哈，總算你們能聽懂了。”</br> 不說這邊后軍的情況，直說那邊梁家的長老，正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睡覺，旁邊的傳令兵小聲的稟報；</br> “長老？”</br> “聽著呢，歲數大了有些犯困，你說吧。”</br> “是。”</br> “啟稟長老，那邊的上來了。”</br> “哦？”</br> 梁長老慢吞吞的坐了起來；</br> “到哪了？”</br> “還有二里地遠，那邊又放了三四波探子出來，請教長老是否滅殺？”</br> “不用費事了，都到門口了，叫孩子們都起來吧。”</br> “得令。”</br> 傳令兵剛要轉身，想象不對又扭了過來；</br> “長老，要不要擺陣迎接？”</br> “不用，先弄個百人隊，湊合湊合不是還有二里多地嗎？慌什么？”</br> “明白了。”</br> “將軍令下，百人隊伺候，不必慌張……將軍令……雖然將軍令是不叫慌張，但是總算能立功了，許多人都瞬間清醒過來，當然也有人真睡著了的，迷迷糊糊爬起來戰隊。</br> 無一例外，每個族人身后都有一個當做枕頭用的包袱還放的整整齊齊。</br> 梁長老拿著水囊喝了兩口，有到了一點水洗了臉面，這才不慌不忙的走回了軍陣中間的空隙。</br> 幾個梁家的族人，抬出來兩面中小型的戰鼓，放在長老的旁邊，兩個戰鼓手拿出棒槌準備好一切，又脫了上身，穿了一身紅色戰袍。</br> 對面的腳步聲越來越大，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頭出現在視線里，慢慢的越來越近。</br> 似乎是看見這邊的百姓打扮了，對面的恥笑聲，謾罵聲震天。</br> 兩只軍隊相隔幾百米，對面開始組織沖鋒陣型，眼看不要一會兒就要沖殺過來了，這邊五百人還是紋絲不動。</br> 忽然將長老的右手舉起來；</br> “換甲胄。”</br> “唯！”</br> “咚咚咚……”</br> 戰鼓手開始就是疾風驟雨，鼓聲不大卻催人心魄。</br> 五百軍絲毫不亂，整齊劃一的扭過身子，拿出事先就解開的包袱里的黑色甲胄，互相幫忙，兩三個呼吸的功夫，就穿戴整齊，人人背著弓箭，手拿鐵朔，一瞬間殺氣沖天。</br> 對面已經安排好了沖鋒的陣型，開始沖殺了……</br> 梁長老看著開始沖鋒的賊人，冷笑一聲；</br> “尖錐陣！”</br> “是尖錐陣！”</br> “唯！”</br> 旁邊的令旗手不停的揮動血紅色的令旗，旗語下達之后，五百軍組成一個三角形，最前頭一排三人，然后后面每一排都會多出幾人。</br> “弓箭手準備！”</br> “是弓箭手準備！”</br> “弓箭手準備……”</br> 兩個傳令兵分開奔馳，一路叫喊著策馬狂奔。</br> 除了前三排的族人蹲下，所有人都把鐵朔插在腳邊的地上，然后從背上取下了弓箭。</br> 賊人越來越近了，五個百人隊的隊長都亮開嗓子……</br> “準備！”</br> “刷刷。”</br> 三排弓箭手搭弓放箭。</br> “五十步！”</br> “刷！”</br> 三排弓箭手調整了角度，整齊劃一，對面的賊人越來越近了。</br> “拉！”</br> 三排弓箭手都把弓箭拉成多半月狀態，五十步的距離，不用再拉太多，這是訓練無數次的經驗，節省力氣，還不會把箭射偏。</br> 具體的指揮，將軍們不會多嘴，得靠具體打仗的隊長自己判斷。</br> 看看差不多了，第一個隊長大喝一聲；</br> “放！”</br> “嗡！”</br> 一心想著立功，幾個打一個的步軍正在拿著兵器奔跑，就被射中了幾十個人，其中有好幾個前胸后背都漏出一尺長短的箭身，還不知道疼痛，還在順著慣性奔走，只是沒跑兩三步就停下了，倒在路上順口流血！</br> 這還沒完呢，第二輪箭雨緊接著到位，幾乎只停頓了一下。</br> 更多的人倒下喪命，然后一輪又一輪，這些人實在想不明白，五百人怎么能如此射個不停呢？</br> “散開，散開，他娘的……”</br> “都給老子散開呀你們這些蠢貨！”</br> 步軍里也有幾個領頭的隊長，不停的罵娘，總算把隊伍穩住了。</br> “大將軍，咱們要不要把剩下的人馬全部頂上去？趁著他們弓箭手停下的空擋？”</br> “別著急等一會兒，叫他們一千人沖上去看看再說！”</br> “是。”</br> 步軍的統領也不是傻子，排出去一千兵，留下了七百手下，多在后頭看著情況。</br> “可是將軍，對面那些弓箭手，把上去的兄弟們陣型都射亂了！”</br> “哼！別慌！他們的弓箭手確實厲害，但是能放幾把箭？搭進去幾個人頭，沖上去廝殺就是了。”</br> “將軍您看？沖過去了？對面在撤退呢！剛才還擺出來一副拼命廝殺絕不后退的尖錐陣，這會兒兄弟們沖過去了死亡線，他們陣型也亂套了，我以為多厲害呢，就這啊？哈哈哈哈！”</br> “怎樣？我叫你別慌嘛，看看吧弓箭射完了，就是他們的死期，傳令下去，全軍沖殺，先把這五百人給我殺干滅凈，打打他們的銳氣！”</br> “唯！”</br> “傳令，全軍沖殺！”</br> “你娘的，快點的傳令，快點的，你們幾個也出去傳令，快點的……”</br> “是……”</br> 不說這邊的熱鬧，對面的梁家軍正在混亂不堪的撤退。</br> “長老，得撤多遠？”</br> 騎在馬上的梁家長老，也在打馬奔走，順口回應；</br> “對面的大軍一動，立刻停止。”</br> “唯！”</br> 梁長老身邊正在跟著撤退的手下快速詢問；</br> “長老，不用兩位郎君出來相助嗎？”</br> “用，誰說不用了？現在就是大好機會，兩邊開始沖殺的時候，這里應該剛好到節骨眼兒上。”</br> “所以，用鼓聲傳令！叫兩左右軍合圍上來！”</br> “是！來人，鼓聲傳令！”</br> “唯！”</br> 四個抬鼓的壯漢立刻停下撤退的腳步，兩個戰鼓手扭身，面朝來軍方向，穩穩的站著不動。</br> 一個五十人的隊伍也跟著迅速停下來，護衛在戰鼓手旁邊，這是規矩，戰鼓手和令旗手執行軍令的時候，有冷箭射來，這些人就會用盾牌遮擋。</br> 有敵人殺過來，這些族人就會玩命廝殺，絕不會叫任何賊人，影響軍令的傳達。</br> 五十人的隊正右手豎起來在空中；</br> “保護戰鼓手。”</br> “嚯！”</br> 五十人瞬間分成三組，把六個戰鼓手擋在身后。</br> “咚咚咚咚……！”</br> 埋伏在預訂地點的左右兩軍，終于聽到了軍令，各自上馬。</br> “沖！”</br> “嚯！”</br> 不說兩邊不遠處的伏兵開始行動，只說這邊的戰鼓聲剛剛傳出去不久，梁長老的手下就在馬上叫喊；</br> “長老，上來了，那邊的前軍全部頂上來了。”</br> 梁長老聽了這話，立刻調轉馬頭，仔細查看；</br> “嗯，確實都上來了，傳令，停止撤退，布陣。”</br> “唯！”</br> “停止！”</br> “是。”</br> 兩個站鼓手得到軍令，立刻改變鼓點的節奏；</br> “咚咚咚！咚咚！咚！”</br> 三通鼓響！</br> 看上去混亂不堪的五百梁家軍，瞬間就停了止撤退的腳步，眨眼間就分成五個百人隊，站的整整齊齊！</br> 戰鼓手旁邊的梁長老，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對面正在沖鋒過來的一千多人。</br> “弓箭手射殺的，差不多該有三四百人了，雖然不多，也很好了。”</br> “長老您不讓遠射，否則他們還得再死三百人。”</br> “嗯，那樣會把他們嚇壞的，沒廝殺呢就都逃跑了，你去追？”</br> “有道理，還是長老考慮的周詳。”</br> “傳令，三個失鋒陣！兩個一字長蛇陣分開兩邊護衛。”</br> “唯！”</br> “將軍令，中路三個失鋒陣，兩邊長蛇陣。”</br> “三個失鋒陣，兩邊長蛇陣……”</br> 情況緊急，兩個傳令兵在隊伍的行間距里快速奔馳，迅速傳達軍令。</br> “刷刷刷。”</br> 兩三個呼吸的功夫，五百梁家軍快速行走，顯示出鐵一般的軍事素養。</br> 片刻后，梁家軍中間三個失鋒陣隊型整齊，兩邊的百人隊，呈現一個長蛇陣型護衛中路。</br> 面對快要沖上來的敵人，五百梁家軍紋絲不動，因為沒有軍令下來，所以不得行動。</br> 所以五百人表情嚴肅的看著馬上就要沖到面前的敵人。</br> 梁家長老坐在馬上不動如風，像是沒有看到對面的人群一樣。</br> 直到兩邊都卷起來灰塵，出現人影和旗幟，梁長老這才豎起來右手，緊握成拳頭！向天大吼；</br> “殺！”</br> “嚯！”</br> “殺！”</br> “嚯！”</br> 連續兩聲殺，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力和反應，梁長老還是不太滿意，又大吼一聲；</br> “殺！”</br> “嚯！”</br> “殺！”</br> “嚯！”</br> 這兩次五百梁家軍整齊劃一，把正在沖上來的賊人，都震撼的速度慢了！</br> 李氏二房的行軍規劃，和答應聲，一切都是古老的秦朝傳下來的舊制。</br> 梁長老終于滿意了，舉起來的右手像刀一樣斬下去！</br> “沖！”</br> “嚯！”</br> “咚咚咚咚咚……”</br> 兩個戰鼓手甩開膀子，精赤上身，不停的揮動臂膀，戰鼓就一個節點，不停的循環。</br> 五百梁家軍不再后退，而是把鐵朔整齊的指向前方，一步一步沖殺上去，卻不是撒丫子奔走那種款式。</br> 對面的一千多人似乎有些發怵了，想象中追上去廝殺的場面沒有出現，五百人居然逆風而行，反過來沖殺……</br> 賊人的腳步慢下來了，兩軍對陣勇者勝，這話沒有瞎說。</br> 梁家軍的士氣高漲，眼神里冒出來的全是沖天的殺意。</br> 兩邊的左右軍，整好也跟上來，正在賊人的側面后方快速的合圍。</br> 對面的賊人也有發現的，正在不停的叫喊……</br> “不好啦，中計策啦……”</br> “日他娘的，有包圍圈啊……”</br> “天吶，咱們要被圍起來了……”</br> 賊人的軍陣本來就差強人意，這會兒先是被反沖的五百梁家軍嚇怵了，接著又被兩邊冒出來的援軍震懾，隊形徹底亂套了，開始出現逃兵情況……</br> 然而！</br> 沒有多余的時間了，幾百米的距離，被整齊劃一的梁家軍，一點點縮短下去，終于兩軍對碰上……</br> 五百軍對陣一千多人，不但沒有慌亂，反而是像刀切豆腐一樣利索！</br> 三個失鋒陣的前頭，碰到賊人的瞬間就顯示出軍心和戰陣的威力！</br> 全是鐵朔刺進肉體的聲音，偶爾也有賊人的兵器砍殺到梁家軍身上，可惜沒有任何效果，唯一的效果是帶出一點點可憐兮兮的火花……</br> 成片的賊人不停的倒下，梁家軍的鐵朔，不停的刺進去，然后再抽出來，接著再刺下一批……</br> 只幾分鐘的時間，就有幾百人被奪取性命，獻血染紅了土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