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br> 臥虎山。</br> 巳時半。</br> 兩千多人早早的吃過了晝食，然后聚會點名，看上去似乎有點兒正規軍在帶領訓練的味道。</br> 可是就在聚會到一塊兒沒多久的時候，出現了混亂的局面，兩群人各自說著對方聽不懂的方言，吵得不可開交，緊接著就大打出手。</br> 還好下頭人快速稟報上去,群架還沒有徹底爆發就被組織下來，然后兩千多人被分成了三隊，烏泱泱的下了山。</br> 山腳下正南方十六里外的斷頭坡。</br> 一匹快馬疾馳而來，跑到梁大膽的跟前；</br> “報。”</br> “將軍，賊兵下山了，分成三路行進。”</br> “再探。”</br> “唯。”</br> “來人，快馬回報大將軍。”</br> “唯！”</br> 四十里外，李鈺的隊伍。</br> 梁大家長和自己的親兄弟一塊兒站在一座土坡上,沒有任何表情。</br> 作為族長的賁虎衛軍，他是不會離開族長營地半步的。</br> 聽見馬蹄聲的大家長耳朵動了一下，還是背著雙手一動不動。</br> “報。”</br> “報大將軍，臥虎山里的賊人開始下山了，分做三路，成左中右三軍，朝我方行進，估計兩個半時辰后到來。”</br> “知道了，退下吧。”</br> “是。”</br> 傳令兵剛要回頭，看見又一匹馬快速奔馳，趕緊讓開一邊等待。</br> “報。”</br> “報大將軍，縣城里的那些老鼠們也行動起來了，正在出城，大概有三百出頭的樣子。”</br> “嗯，知道了，再探。”</br> “唯！”</br> 兩個傳令兵一塊兒離開，梁大膽的叔父看著兄長的背影，忍不住了。</br> “大兄，差不多了吧？該叫兒郎們出動了,要不都殺過來了，影響族長吃飯的胃口。”</br> 梁大家長這才扭身回頭，一臉的笑意看著嫡親兄弟。</br> “慌什么？”</br> “都沒有開始呢，一群烏合之眾，就是再有兩千，也起不來作用的。”</br> “這倒也是，不過我還是覺得早點下手的好。”</br> 兄弟兩人并肩而行，朝軍帳里走去，一路上兩人隨意的看著山坡下黑壓壓鴉雀無聲的軍陣，三千李氏二房的族人嚴陣以待，個個精神抖擻，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是擋不住沖天的殺氣。</br> 這是梁大家長提前安排好的，清一色全是梁家姓的族人。</br> 梁大家長親自出馬擔任虎賁衛士統領，哪能沒有準備？</br> 三千個壯丁族人，一直遠遠的跟在族長的隊伍后方六十里行走，隨時可以支援上來，這可都是梁家姓的族人，本就規矩如山的二房，純梁家姓的族人聚會一起還是大家長親自指揮，更加的士氣如虹，軍容肅整！</br> 昨天傍晚吃過飯，這三千人就接到號令，連夜行軍趕來駐扎，睡了一覺起來，卡著點吃過一頓肉食，拉屎尿尿之后排成了方陣，隨時可以出動。</br> 倆老頭晃蕩著進了大帳篷坐下。</br> “大兄，不傳族長的血衛上來嗎？”</br> “不必！”</br> 梁大家長單手一揮，笑的狂傲至極；</br> “三千梁家兒郎在場，要是收拾不住那些烏合之眾，你我兄弟干脆抹脖子下去伺候列祖列宗算了。”</br> “話是沒錯，可我心里怎么就有些不太放松呢？”</br> “你呀，小心的有些過度了……”</br> 好像要應驗長老的話一樣，幾股竹哨聲風鈴聲連連響起。</br> 兩個老頭同時挑了下眉毛，這是紅翎信使。</br> “報。”</br> “報大將軍，東邊八十里外忽然出現一股賊人。”</br> 大家長沉默不語，梁大膽的叔父快速詢問；</br> “多少？”</br> “回將軍的話，一千七百多人。”</br> “報。”</br> 又一個紅翎信使跑步進來。</br> “報大將軍，西邊縣城再西五十六里處，鳳凰山里不知從哪里竄出來一隊人馬，騎馬者有七百多人，步軍一千五出頭。”</br> “再探。”</br> “唯！”</br> “大兄。”</br> “不必驚慌。”</br> 梁大家長背著手站在案前，仔細的查看著桌上的地圖。</br> “大兄，如此看來這次的賊可是謀劃已久了，東邊的人馬居然沒有被族人查到，說明他們知道咱們二房的行軍規矩，一直躲在五十里外的。”</br> “你說的不錯。族人沒有查到，忽然冒出來一群人，或許是躲在八十里外也有可能的，那么可以推測，這是連夜行軍跑過來的，疲憊之師不足為懼。”</br> 梁大膽的叔父雖然表情嚴肅，可是已經踏實下來了，渾身輕松的樣子足以說明，這位不喜歡說話的長老，也不把眼前的局勢放在眼里。</br> “我就說嘛，心里莫名其妙就放不輕松的，這回應該都冒出來了，都露出馬腳，心里才能踏實的。”</br> “嗯。”</br> “來人。”</br> “人在。”</br> “去稟報無淚觀主，就說我說的，情況有些變動，請觀主飛鴿傳書，縣城那三百多個江湖人士，不能叫他們走出十里的范圍，死的越快越好。”</br> “唯！”</br> 梁大膽的叔父指著地圖上的黑點；</br> “鳳凰山里的兩千多人，必定是躲藏在某個山窩里，風餐露宿不敢出頭，也不知躲藏了幾天？”</br> 梁大家長撫摸著胡須；</br> “至少該有一日半，且還是遠處跑過來的，今日這些安排，相必對手也是煞費苦心的。”</br> “是啊，大兄說的沒錯，就說朝廷里打聽咱們的消息吧，應該要花費不少銀錢的。”</br> “再說這些人手，應該也是提前至少兩年就組織起來的，似乎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三家中的一家，或許是三家一塊兒聯手起來也說不定的，罷啦罷啦，先不去多想他們的出處，先把這里的人頭割下來再說其他。”</br> “有道理，想了也是白想，族長自由安排，不叫咱們動那三家，也是有理由的，牽扯幾個繼承人的事情，不能太過孟浪，若非如此，老夫早就叫他們去陰曹地府報道了。”</br> 梁大家長說完扭頭看著帳篷里的護衛；</br> “通傳靖兒那邊，調一個千人隊去東邊，十里地處，等賊人過來的時候，若是過了午時，可隨時廝殺，若是還早就后退七里等待，不論時辰是否進入未時，族長的營地外三里處就是死地，不可退縮半步，違令者殺無赦！”</br> “唯！”</br> “大兄，鳳凰山里的冒出來賊人，該有哪個頂上去……”</br> 梁大膽的叔父還沒有說完，大家長就笑著開口；</br> “有騎兵七百，足以說明那邊是有些經驗的，其他人去我不放心，你親自過去看著，我才踏實。”</br> “唯！”</br> “咱們梁家的三千兒郎，你帶去一半兒，你這長老坐鎮，可得干凈利索一些的，莫要叫人笑話梁家。”</br> “唯！”</br> 梁大膽的叔父答應后仰天大笑；</br> “哈哈哈哈哈。”</br> “大兄也學會玩笑了呀，放心吧，半輩子了，我何時出過差池？”</br> “小心點沒錯的。”</br> “成，聽大兄的，就帶一千五百兒郎過去好了，真是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感覺了，一群土雞瓦狗，還要我帶一千五百人頂上……”</br> 梁大膽的叔父苦笑著搖了搖頭，離開了帳篷。</br> “來人！”</br> “人在，傳令下去，一千五百梁家兒郎，往臥虎山方向行進。”</br> “唯！”</br> “不必著急，一路放松過去就是，整好時辰到了，迎接那些累成狗的東西們。”</br> “唯。”</br> “叫梁大膽后退，退到咱們這邊往北三四里處停下，對付臥虎山里出來的賊人叫梁大膽為首指揮。”</br> “唯！”</br> “再傳，叫靖兒派出兩個百人隊去縣城里，再派三個百人隊去府里，所有官員全部拿住，一個一個審問，今天必須把事情解決完畢，明日繼續趕路！”</br> “唯！”</br> 不說這邊的梁大家長安穩坐著吃茶，直說梁大膽的叔父點齊整隊伍，不緊不慢的開動出去，一路上不停的指揮探馬出行。</br> “報。”</br> “報。”</br> “報將軍，鳳凰山里出來的賊人剛出大山三里地，還在山腳下移動。”</br> “明白了，這是想著到太陽下山才靠近族長營地的。”</br> “報將軍，賊人也出動了探馬，兒郎們退了。”</br> “嗯，退的好，不要露面，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br> “唯。”</br> “岳兒。”</br> “人在，阿耶請下令。”</br> “你帶五百人馬，從左邊上去，記住了十里地外停下等待，叫兒郎們安心歇息，晝食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不能出未時，以響箭為令才能行動。”</br> “唯！”</br> “老二。”</br> “人在，阿耶請下令吧。”</br> “你也帶五百人，從右邊出去，剛才跟你大兄說的，對你一樣。”</br> “唯！”</br> 梁長老安排完畢之后帶著剩下的五百人穩步前進，五百軍穿著尋常百姓家的衣服，走路還慢吞吞的，看上去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br> 時間充足，賊人的行蹤已經完全知曉，梁家的長老反而不著急了，他要最大限度的休整好隊伍。</br> 對方兩千多人馬嚇不住梁家長老，贏是鐵定要贏的，梁大膽的叔父考慮的是怎么贏，贏成什么樣才能不丟自己長老的身份。</br> 這種情況下，已經打仗不是輸贏的事兒了，長老親自出兵，一千五對陣敵軍額沒有章法的兩千出頭，要是死上一個族人，梁家掌管刑罰的第一長老，其臉面就算徹底丟到家了。</br> 一路拖拖拉拉的行動，午時三刻，梁長老才帶著五百人走了七八里路，對于身體倍棒的李氏族人來說，早上吃的肉都沒有消化一半兒呢。</br> 有些人走著打著呵欠，許多人都在琢磨，趕緊廝殺完，好好的睡上一覺，這樣走路，走的直打瞌睡都！</br> “停下。”</br> “停！”</br> “停止行軍。”</br> 傳令兵前后奔跑一遍，五百軍整齊的停下腳步。</br> “所有人停下歇息，都活動活動，想說話的也好說說話解悶。”</br> “唯！”</br> “將軍令下，可自由活動……”</br> 梁長老坐在地下沒一會兒，遠處的傳令兵奔馳而來；</br> “報將軍。”</br> “鳳凰山出來的賊人，已經到了十五里外。”</br> “唉，這也太慢了些吧？他們可有停下的跡象？”</br> “回將軍，還在趕路，沒有停止。”</br> “知道了。再探。”</br> “唯！”</br> “報。”</br> 坐在地上的長老解下水囊吃了一口羊奶解渴，嘴里自說自話；</br> “十五里？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兒郎們歇息半個時辰之后，他們能再走五里地，那么剩下的十里，就不用動了，只等著他們上來就是。”</br> “報。”</br> “報將軍，大郎君已經到達指定地方，正在歇息。”</br> “知道了，告訴他們歇好了再進五里等待號令。”</br> “唯。”</br> “再傳令老二，同樣如此。”</br> “唯！”</br> 五百人的隊伍嘰嘰喳喳的嘮嗑，個個都是紅光滿面。</br> “三叔，俺這回一定得殺兩個人頭的，俺女人說了，要是俺這回跟著族長行動，能拿回五顆人頭，就給俺找一房妾室回來呢，有了妾俺就能再多多生娃了，所以這一次，俺至少也得弄兩個頭掛腰上的。”</br> “你想的真美，你沒聽大家說的，六房的老大還說要弄三顆里，長老可是說的明白了，對陣就兩千出頭，咱們就一千五百人，都整兩三顆，上哪湊數去？想的還怪美里你……”</br> 李鈺被關在后院書房已經三天了。</br> 按照秦瓊的命令，在書房里關兩天就行了的。</br> 奈何實在餓的是不行，就托前來看他的程處亮，給他偷偷的弄了個燒雞。</br> 當然是用李鈺的制作方法，烹飪出來的。</br> 平日里七個盤子八個碗的，也沒覺得這燒雞有什么吃頭！</br> 但是餓了一天半的李鈺，吃起平時滿不在乎的東西，</br> 那叫一個美味，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下去。</br> 本來李鈺也沒犯什么十惡不赦的滔天大罪，</br> 再加上程處亮十分會來事兒，給兩個看守的護衛，各塞了一百文大錢。就糊弄了過去。</br> 隔著門縫將燒雞塞給李鈺！</br> 也合該他倒霉，秦瓊終究念及他是個還未束發的孩童，也怕他餓壞了身子，</br> 就在夫人的勸說下，前來書房查看。</br> 卻將正在吃燒雞的李鈺給抓個正著。</br> “嗯嗯，……處亮，你說平時也沒覺得這燒雞多好吃，怎么這會兒，</br> 就感覺說不出來的香甜呢……”</br> 李鈺狼吞虎咽的吃完一整個雞，還舔了舔幾個手指頭！</br> 靠著書房門，坐在里頭的李鈺，沒聽見程處亮回話，</br> 也不大在意；“我說處亮，這燒雞似乎有點太咸了些，鹽巴放多了呀，</br> 你家的廚娘可比我府里的，差的太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