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一章;事出反常必有妖</br> 梁大家長并沒有立刻行動,果然公輸家的三長老也開口了。</br> “亥時雖然能泄銳金之氣,但是從陰陽五行的法度上看,族長的土又能生乾金,終究無法化解兇煞的,且還要生泄本命之氣。</br> 所以如果今夜用兵去乾字上,還要生出后來的麻煩,恐怕該是去了朝廷那邊,會有人拿這個事情倒騰,說族長手遠越界,兄長不如看看明天巳時后,未時前,如果能行那就最好不過了?!?lt;/br> 公輸家三長老說完,擅長陰符九甲的二長老就點點頭算是應付,然后繼續低頭掐手訣,看來此人不喜歡多話,是個實干派。</br> 沒過多大一會兒,二長老把手收回了袖口里,抬起頭看著梁大家長。</br> “明日午時雖然可行,但并不是上等時刻,可在五時發兵,未時三刻沖鋒廝殺,族長雖然不得火氣生發,但是可得未土培育根底,旺命,可用?!?lt;/br> 梁大家長趕緊又看三長老;</br> “五兄以為如何?”</br> 這是公輸大家長的親生兄弟,排行老五,精通陰陽五行。</br> “可行。”</br> “好,有勞三位長老了?!?lt;/br> “客氣?!?lt;/br> “人來!”</br> “人在?!?lt;/br> 帳篷門口立刻走進來兩個梁家的護衛,答應聲雄壯有力。</br> “去告訴靖兒那孩子,明日不著急動身趕路,待老夫清理了宵小之輩,保證族長的前進路上干干凈凈?!?lt;/br> “得令?!?lt;/br> “跟靖兒說清楚了,明日巳時半造飯,午時四刻發兵,未時一刻之后,發動進攻,不論臥虎山里有什么人,就地掩埋,老夫不想看到一個活口?!?lt;/br> “得令!”</br> 看著出去傳令的族人,梁家老頭盯著剩下的一個族孫;</br> “去叫人追上去傳令,追出去的那一隊人馬,小心行事,不可路出馬腳,再送去吃喝,把匪類給我盯緊嘍,山寨里的大概情況要弄個清楚。”</br> “得令!”</br> 軍令下發之后,梁家老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對于這些老牌子的大家長,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又經驗十足,他們是不會動任何惻隱之心的,李鈺的安危就是他們唯一需要考慮的事情。</br> 在原來十九大姓的人眼里,皇帝都沒有自家族長重要的,家族里的人口太多,牽扯太大,族長的命高于一切。</br> 別說幾百號人了,就是幾十個人,梁大家長也會當做勁敵看待,絕不會放松心神,更不會手軟半分。</br> 公輸家的三長老輕輕的皺著眉頭;</br> “大家長這是要把臥虎山里的那些人……全部給斬殺了?”</br> “沒錯!一個都不能放過,擋在我二房家主前進的路上,就這一條就是不可饒恕的死罪,更何況百姓們說有五六百人,這個數目老夫不敢小看,所以還是先下手為強,免除后患才是上策?!?lt;/br> 梁大家長坐在帳篷里左邊下手,左手抓住腰里的唐刀柄,右手按在面前的桌案上,氣勢逼人,態勢威猛霸道。</br> 公輸家的三長老面色古怪,他真沒想到梁大家長如此心狠手毒,他以為就是去殺幾個人頭,鎮壓剩下的……</br> “那可是幾百條人……”</br> 三長老的話都沒有說完,直接被公輸大家長的大堂兄打斷了,這是公輸家的第一大長老,在公輸家的地位很是尊貴,僅次于公輸大家長。</br> “老五?!?lt;/br> “在,大兄請言?!?lt;/br> “不可多想?!?lt;/br> “可是大兄,幾百條人命啊,說殺就殺了?難道臥虎山里,匪類的那些小孩子……也要一塊兒殺光嗎?”</br> 公輸大長老坐著沒動,可是身子卻坐直了,還往前傾斜著。</br> “你忘記了咱們公輸家,之前幾十年怎么被欺負的?”</br> “這……小弟沒有忘記,也不敢忘記?!?lt;/br> “那就好。千萬不要忘記了,咱們以前的仁慈可并沒有換來敵人對咱們公輸家的放松,八九千族人,如今就剩下了一半兒,就這還是族長化整為零,四處安置才存活下來的。”</br> “要不是上代二房族長,給咱們收留了,咱們現在還是喪家之犬,四處躲避隱藏,要不是當今家主,派出隴西的鐵血硬漢兩萬多人,咱們公輸家的仇恨至今不得還報?!?lt;/br> “收起你的仁慈之心,梁大家長的思路和我不謀而合,族長前進的路上絕不準出現任何變數,他們擋在前頭,這就是取死之道?!?lt;/br> “咱們大軍五千多人,他們豈能不知道?不但不躲避,反而還在山里停留,擺明了有不軌之心的,滅殺干凈才能心里踏實,換做我來做將,同樣的也會斬殺干凈?!?lt;/br> “老五你總是坐在家里讀祖宗的書,那些可學,但是別忘記了,咱們老祖宗公輸班也是一身的血氣?!?lt;/br> “是,弟錯了,請大兄責罰?!?lt;/br> “不罪。”</br> “謝大兄?!?lt;/br> 公輸大長老教訓要完又扭頭看著奇門遁甲的二長老;</br> “老三,你覺得呢?”</br> “滅凈踏實,族長重要?!?lt;/br> “很好?!?lt;/br> 看來二長老確實不喜歡說話的,只給了八個字。</br> 李鈺在旁邊像沒事人一樣,品著茶和北斗七星小聲說話,現在李氏二房二十一姓的大家長,幾乎都是這樣,連鄒家姓的大家長書生一個,都變得殺伐果斷了,更何況原來的老牌十九姓?</br> 可以說,之前十九姓的大家長,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李氏二房家族為何沒有太多敵人?</br> 那是因為只要覺得有威脅,這十九姓的大家長就會主動出擊,把危險提前滅殺在搖籃里,和秦瓊一樣的性子。</br> 十九個大家長,個個都是心狠手辣之輩,也個個都是勇不可當!有勇有謀煞氣一身!</br> 其中最狠的兩個人,第一個就是林家禁軍的大家長,因為考慮整個二房家族的存在,所以那是心狠到極點的人。</br> 第二個就數保護族長八百多年的梁家了,職位的原因導致歷代梁家的大家長都是殺人不眨半眼的狠毒之輩,能行動就絕不會跟你啰嗦半句閑話的。</br> 此兩人也是李淵最忌諱的人物!</br> 公輸大長老的堅定態度,獲得了帳篷里所有人的尊重。</br> 二長老八個字也叫所有人敬佩,連北斗七星都在不停的點頭,梁大家長也微笑一臉。</br>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響起來跑步聲和傳令聲。</br> “報?!?lt;/br> 一個梁家族人快步跑進帳篷;</br> “報大將軍,前方傳回我家管事的消息,臥虎山里不是幾百人……”</br> 梁大家長身子一動不動,眉毛狠狠地挑了一下,沉聲詢問;</br> “多少?”</br> “我家將軍回說,有兩千出頭?!?lt;/br> “可有根據?”</br> “有,有匪十六人下山,來探查我軍情況,被我家將軍斬殺十一人,割了人頭在腰里,留下的那幾個害怕,就說了臥虎山里的底子。”</br> “再探,叫他們小心行事,老夫要知道準確的數目,必須準確到位,山里幾個能戰的,多少沒有戰力的,全部給我查探明白!”</br> “唯!”</br> “梁大膽!”</br> “人在!請大將軍下令。”</br> 有威猛半輩子的老爹親自坐鎮,梁大膽這一回可是牛氣沖天,渾身的血都在燃燒沸騰!</br> 他恨不得立刻出去廝殺一場,叫族人們都看看自己的手段本事,把前幾年護衛族長不及時的罪……快點洗刷過去,那是梁大膽一輩子的恥辱……</br> 他知道老阿耶肯定會給自己制造機會的,果然沒猜錯,阿耶第一個點出來的將,就是自己。</br> 梁家的祖上,可是大將軍李信的虎賁禁衛,梁家在秦朝的老祖宗,可不是無名之輩,那是鎮守邊關的李信手下,賁虎衛軍左統領,二十級軍功制度下的第十五級~少上造。</br> 梁家的老祖宗作為虎賁衛士第一大統領,從來沒有離開大將軍李信半步,僅次于十九級關內侯~隴西侯李信四個等級,所以梁家門下,骨子里都是好戰不怕死的兇徒!血腥的很!</br> 不血腥能負責保護李信?</br> 梁家的祖宗,在李信唯一一次吃敗仗的時候,奮力護衛,曾經硬生生的把一個想要偷襲家主的賊人撕爛成兩半,這件事記載于隴西李氏家族記事里,是梁家姓的族人最驕傲的事情之一!</br> 而梁家姓的后代里,最勇猛的三兄弟,分別被李信分下去,跟隨隴西李氏上三房三個嫡親子。</br> 二房的梁家祖宗可是曾經的老大,嫡親子老大,最像梁家老祖宗的一個!</br> 所以李氏九房的族長李淵,才很是忌諱梁家的大家長!</br> 梁大家長盯著面前的小兒子;</br> “調你率領一個百人隊頂上去,你帶阿貴大牛同去照應,前頭放出去的那五十人勢單力薄,萬一跟臥虎山里下來的大隊人馬接上頭,要吃大虧的?!?lt;/br> “得令!”</br> “兩千人?不躲避?還要下山查看我二房的虛實,這個……可是很不尋常了!”</br> “今夜不睡,你們一百五十軍,也得把臥虎山里的事情打探清楚,不要叫人說老夫的兒子是個酒囊飯袋!”</br> “是阿耶!”</br> “叫我大將軍!”</br> “是大將軍!”</br> 梁大膽氣勢洶洶的扭頭;</br> “兄弟們,咱們走?!?lt;/br> 大牛和阿貴早就想行動了,倆兄弟都是興奮的滿面紅光!</br> “唯!”</br> 看著小兒子出去,梁大家長臉上的肉都抽動了幾下,忍不住自說自話;</br> “哼!宵小之輩,也敢來探查我軍的情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當老夫這梁家帶頭人是個擺設不成?”</br> 這會遇到敵人了,族人們對梁大家長的稱呼自動升級到大將軍,這是二房的老規矩,梁家的老祖宗也確實是個將軍身份,而且級別不低!叫起來一點不覺得別扭,起碼梁大家長是這樣想的。</br> 梁大家長還沒說兩句,旁邊的副將就底下了頭,小聲詢問;</br> “大兄,要不要叫后頭的援軍快速上來支援,事出非常便是妖,兩千的匪類數目,我聽著就頭疼,居然不躲避咱們的大軍,反而上來打探消息?”</br> “恐怕……他處另有隱患,大兄萬萬不可逞強吶!”</br> 小聲勸解的正是梁大膽的嫡親三叔父,梁家姓里的七長老。</br> 要是別人來勸說,梁大家長的性子恐怕也未必能聽進去的,但是親生兄弟的話,梁大家長還是很在意的,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上首,發現族長沒有在意這邊,正和北斗七星的道士說話,就趕緊也小聲的對著自家兄弟;</br> “退是不可能退半步的,咱們這一出來,雖說人馬沒有帶上幾多,可也是滿天下都誰知道的事情?!?lt;/br> “若是半路退回去,豈不是成了天下的笑柄?就算我不計較,還有族長的臉面在呢!”</br> “我沒說叫大兄退步,只是提醒大兄一聲,梁家八百多年的威風,可不能折損在咱們兄弟二人的手里,否則還有何臉面下去見列祖列宗?大兄你說?”</br> “那是!”</br> “老三你說的對,我也是如此做想的,兄長我也感覺到了不對頭,前頭臥虎山里絕對不是從一開始就有兩千多人馬的,否則本地的長官們,豈能無所察覺?我覺得一定是最近才多出來的?!?lt;/br> “所以呢?大兄怎么考慮?”</br> “所以我推測,里頭有貓膩,我決定調兵遣將,通傳后方的族人上來?!?lt;/br> “大善?!?lt;/br> “那好,咱倆出去說,莫要在族長的屋里咋咋呼呼的,族長的臉面要緊,咱們做臣子的不能叫族長掉了臉子?!?lt;/br> “嗯,我聽大兄的安排就是?!?lt;/br> “好。”</br> 梁家兩個老兄弟商量好之后,梁大家長站了起來,笑看著扭過頭來的李鈺;</br> “族長且等飯菜,臣等不打擾了。”</br> “好,大將軍請便。”</br> “是?!?lt;/br> 李鈺扭頭看著貼身護衛,馬家的兩個兄弟;</br> “十九?!?lt;/br> “人在?!?lt;/br> “替我送送兩位大將軍。”</br> “是。”</br> “臣封等告退?!?lt;/br> “兩位慢走。”</br> “謝族長關心?!?lt;/br> 看著兩人走出軍營帳篷,跟隨左右的上清宮的劉宮主剛要開口說話,外頭就快速跑進來一個男道種。</br> 劉大宮主一看是自己的親侄子,當既開口詢問;</br> “可是跟臥虎山里的匪類有關?”</br> “回師伯的話,正是如此,本地的一個小觀主,派幾個門人假裝采藥,去查探周圍形勢情況,結果被臥虎山里的匪類糾纏,打傷而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