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濟世之才</br> 公元636年，貞觀9年七月。</br> 閩州城南，船廠。</br> 萬人沸騰，場面恢宏。</br> 已經熱鬧兩天了。</br> 連嶺南土著部落，都來了幾萬人湊熱鬧。</br> 原因只有一個，九嗖巨大的樓船，今日要出海遠航，時辰定在了午時三刻，青龍坐宮的大吉時。</br> 船廠外遠處的河堤上，李鈺帶著隴西李氏上三房的大佬們，靜靜的等待。</br> “啟稟族長，時辰到了，已經進入午時三刻了。”</br> 李鈺扭頭看看旁邊桌子上的沙漏，點了點頭；</br> “出發。”</br> “唯。”</br> “族長令下，船隊出發。”</br> 傳令兵一聲吼叫，旁邊的族人立刻跟著一道一道傳叫出去。</br> “族長令下，船隊出發。”</br> “族長令，出發。”</br> 片刻后，三聲沉悶鼓響，然后由慢到快，節奏越來越緊湊，沒多大一會兒，鼓聲優如疾風驟雨一般，直催人的內心深處。</br> 聽到鼓聲傳令，準備好的船隊解開粗壯的攬繩。</br> 九嗖巨艦，冒出濃濃的黑煙，開始離開港口。</br> 這是李鈺的手筆，最簡陋的原始蒸汽船。</br> 盡管已經是工業革命的最底層，可是在這個時空里，已經先進到，叫人驚呆下巴，不敢想象了。</br> 九艘巨船，每一艘，都住著五百名水手，船隊出動了四千五百個族人。</br> 人人帶著鐵槍，這種配置出去，不論到哪里，都算是精兵強將了。</br> 九艘船，出動了隴西李氏上三房，禁軍大管事二十七人，每三個大管事負責領導一只巨艦。</br> 每一只艦上，一名禁軍長老，搭配兩名后輩，李氏二房家族負責的三艘，出動三個林家的長老，搭配林無敵和另外五個同輩兄弟。</br> 所有人都不擔心船隊的安危，二十七個禁軍大管事帶兵，四千多軍跟隨，可以說句夸張的話，只要不是大規模戰爭，幾乎每戰必勝。</br> 李氏大房三房的族人過來嶺南之后，就沒有離開過。</br> 閩州的熱鬧，幾乎不低于長安城多少了，經過李鈺的幾年經營，族人們都搬了出去，住在城北的李家莊。</br> 諾大的第二個長安城，除了分配很小一部分房屋，給大房三房的族人居住以外，剩下的分配給下山來的土著大酋長們使用。</br> 李鈺叫船隊提前拿來練習的那些小一點的船只，出海上百次。</br> 早就和附近的國度，船來船往，開始通商很久了。</br> 所以，在閩州城，你看到大胡子的外國人，和同樣皮膚的外國人，不要覺得稀罕。</br> 閩州城里，日本人，菲律賓人，印度人，泰國人，越南人，韓國人，印度尼西亞人，等等等等，這里不知不覺已經成了大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對外貿易口岸，城外還有許多大象呢。</br> 各國的大小船只，都往來于大唐的閩州城里，甚至一些國家覺得，這里就是大唐的帝都，所有人都震撼這個超級大的城市。</br> 這次李鈺準備的很充足，他給船隊指點出來一條航線，出發直接往東行走，到達南美洲，然后穿越非洲，最后回到印度尼西亞，回來。</br> 李鈺想要的東西，都寫在了本冊里，包括許多東西。</br> 他沒有限制時間，但是他卻給船隊下發了死命令，找不到那些東西，就不要回來。</br> “阿弟，你說這一趟得多久？”</br> 大房的族長老頭雙手背后，李鈺微笑著回應；</br> “大兄不必惦記，船隊不會有事，至于多久嘛，小弟估計，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半，就能回來。”</br> “這倒是挺快的。”</br> 三房的族長也來湊合熱鬧；</br> “話說阿弟，你給畫的那些，我都看不懂是什么，孩子們能認出來？可別耽誤了你的大事？”</br> “放心吧兄長，我提前就給他們講了好幾遍，到處都說的詳細，具體在什么位置我不知道，但是大概的地方，我都說清楚了，應該沒有問題的。”</br> “那就好，希望孩子們都平安回來。”</br> “是啊都平平安安的回來才好。”</br> “走吧兩位兄長，咱們去閩州城里逛逛，隨便找個鋪子來一頓，如何？”</br> 三房的族長興奮的兩只手比劃；</br> “我看成，天天被一群人伺候著，我這身子骨都疲憊了，去城里隨便找一家，咱們兄弟三人，也做他一回百姓，過一過平民的日子，豈不美哉？”</br> “大善。”</br> 李鈺看著三房的老頭八十開外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忍不住笑了；</br> “好好好，那就請吧，兩位兄長先請，今天我請你們兩房的族老們，還有我二房的大家長們，一塊兒吃頓好的。”</br> “好。”</br> “哈哈哈哈。”</br> 李鈺的話當然是湊熱鬧的，真要是吃好的，李鈺的府邸里，就是全天下做美食最好的頂級地方了。</br>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來到閩州城，護衛們提前就在城里巡查了。</br> 到處都是穿著普通衣服的上三房護衛，四處游蕩。</br> 三位族長一塊出行，這可是隴西李氏上三房最厲害的陣勢了。</br> 誰都不敢掉以輕心，今天但凡有一點閃失，神仙都保不住你性命的。</br> 三個族長在前頭散步而行，一大群老頭在后頭跟著。</br> 閩州城里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大街兩邊的叫賣聲，吆喝聲隨處都是，一派繁榮景象。</br> 朝廷派來的稅官，隨處可見，剛開始朝廷里誰也不把閩州城當回事，那些大官們都覺得，彈丸之地，能有個什么大作為？</br> 所以聽說李城主要通商，所有人都支持，把人貶到不毛之地了，還不叫折騰幾下撒撒火氣？</br> 李世民更是毫不在意，他就覺得這是大兒子的抗議，隨手安排了一個六品的員外過來收稅。</br> 剛開始的一年，收回來的稅，農稅還行，總體和關中差不多，但是商稅就收回去七百多貫。</br> 連稅官和衙門的開支俸祿都不夠，朝廷里的許多人都笑噴了。</br> 李世民想著橫豎也補貼不了幾個，就隨他折騰吧。</br> 叫人大跌眼鏡的是，第二年的商稅翻了三十多倍。</br> 去年，商稅就積累了四百多萬貫，收稅的員外忙不過來，只能高價聘請李鈺二房的先生幫忙。</br> 最后總結出來秋天的稅錢，一紙公文稟報到了三省六部。</br> 三省的官員以為是寫錯了，可是怎么看都不像謊報軍情，于是去找李世民，朝廷經過商量之后，又派下兩個稅官去閩州城落實情況。</br> 兩人快馬加鞭不好耽誤，也走到了年底才到閩州，一看當地的熱鬧，到處都是鋪子，連夜里也有不少店鋪，徹夜不關門。</br> 兩個稅官也傻眼了，這里的建筑和長安城一模一樣，可是熱鬧程度卻又繁華了許多倍不止。</br> 兩人和之前的稅官查對之后，這才一頭汗水，短短的四個月時間，又多出來七八十萬貫銀錢。</br> 兩人趕緊叫人八百里加急，書信直接送到李世民的書房，請求皇帝派兵過來押送稅錢。</br> 李世民大驚失色，趕緊呼叫秦王府舊臣，進宮商議，畢竟五百多萬貫銀錢不是小數，都能打一場小規模的戰斗了，萬一出事朝廷的虧損可不小。</br> 于是朝廷派出三千南衙禁軍，浩浩蕩蕩來到閩州城，拉回去三百多車銀錢，充實了朝廷的庫房。</br> 稅錢隊伍回到長安城皇城里的時候，李世民就站在現場查看。</br> 把李世民看的目瞪口呆，看著三百多車錢，排著長隊等待入庫，三千南衙禁軍個個都曬的黢黑，黢黑，三千沖殺的漢子，生生的變成了車夫，苦力。</br> 李世民大手一揮，每人賞賜十貫銀錢犒賞三千兒郎。</br> 當場把三千南衙禁軍激動的，皇城里戶部庫房大院里，跪得滿滿一地。</br> 開玩笑，窮苦百姓家里，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積累十貫錢得財富呢，吃苦一趟就賞賜這個數，能不激動嗎？</br> “謝皇帝陛下賞賜！”</br> “諸位將士們快快起來，快快起來，這一趟辛苦兄弟們了。”</br> “為皇帝服務。”</br> 三千軍的叫喊聲震天，卻一點不亂，反而還整整齊齊，聽得李世民眼睛瞪的老大。</br> “這是誰教授的？”</br> 旁邊的三千軍首領，杜威將軍趕緊湊過來解釋；</br> “啟稟皇帝陛下，李縣公教他們的，就隨口說了一句，然后當場叫我們練習兩次，大家就都學會了。”</br> “哦原來如此，沒想到他心里還有朕這個皇帝呢！”</br> “有，陛下您不知道，公爺真的心里都是對您的忠心耿耿，臣說句大不敬的話，許多稅錢都是可交可不交的，臣敢打包票，換個人過去主政一方，這些錢至少也要被中飽私囊半數。”</br> 武將剛說完，旁邊陪著皇帝的長孫無忌就驚訝了；</br> “什么？半數？誰敢貪墨這么多銀錢？將軍可知這些稅錢是多少數目？”</br> “這個……末將不知道，長孫尚書您就別難為末將了吧，末將帶兵廝殺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可這計算之事……”</br> “末將哪有這種能耐？我可算不出來這許多銀錢的，不過嗎，我也不是瞎子，看著一兩百萬貫是要有的……”</br> “一兩百萬？”</br> 長孫無忌隨手把一封書信遞過去叫武將查看；</br> “將軍自己看看吧，給我戶部的本冊底子寫的清楚明白，這是一年零三個月的稅錢，都六百萬貫出頭了。”</br> “啊？什么！尚書說的也太嚇人，叫我仔細看看，到底真的假的？”</br> “我的娘耶，真的是六……六百萬貫？他娘的，這些錢要是花到末將的兵營里，尚書您信不信，老子……啊不是，末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br> “行了行了，你們這些當將軍的，哪個都是這幅德行！”</br> 長孫尚書收回來本冊，又塞進了懷里，不屑一顧的看著面前的武將；</br> “這些年可把你們的毛病慣的不輕，個個都跟程咬金一樣，見錢眼開，打住打住啊！”</br> “押送一次稅錢，你都想雁過拔毛，想都別想，就是你家秦大將軍來了也不行，朝廷還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花錢呢，這些錢都不夠修路用的，可不敢胡亂支出給你們十六衛兵營。”</br> “還說剛才的話題，你說換個人要貪墨參數稅錢，哪個人會如此瘋狂？”</br> “這一年的半數就是幾百萬貫，足夠大唐律法滅殺他三族老少了，誰敢如此膽大包天？冒著被殺三族的大風險去貪污如此龐大的數目？”</br> 面對戶部尚書一毛不拔的摳門樣，押送稅錢得武將很有些不服氣，隨口就來惡心長孫無忌；</br> “那可不好說的很了，自古以來，還缺貪墨的官員嗎？尚書您要知道，敢貪墨的，可都是不怕死的主！所以您說殺九族都嚇唬不住的。”</br> 文武二臣的對話叫李世民想到很多問題，銀錢的魅力，他這些年充分體會到了，而且比誰都深刻。</br> 李世民沉墨了好大一會兒，終于開口了；</br> “無忌。”</br> “陛下。”</br> “閩州的稅收已經比得上長安了，三個稅官太少，你得盡快安排一下，按照咱們長安城的配置，派去對應的稅官維持。”</br> “錢多生患，指望人自覺，恐怕不是上策呀！”</br> “陛下，派人是一定要派的，可是問題也不小，閩州的事情，跟咱們這里大不一樣，生搬硬套過去，恐怕不太合適吧？”</br> “活學活用，不要考慮太多，先把人派過去再說，慢慢的適應，總能摸索出來經驗的。”</br> “遵旨，臣明日就叫人寫……”</br> “不要搞得太復雜，簡單寫清楚就行了，我會交代三省，對于你們戶部的請求快速通過，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發兵派人去嶺南閩州。”</br> “遵旨。”</br> 君臣正在說話，杜如晦房玄齡兩位宰相就從庫房院里有說有笑的走來。</br> “兩位仆射看完了？”</br> “看完了陛下，各種銀錢的成色五花八門，恐怕真的計算出來，虧損五十萬貫都有可能的。”</br> 李世民收錢收習慣了，順口一句；</br> “虧損如此多嗎？這也太多了點。”</br> 杜如晦笑著搖了搖頭，房玄齡接著話茬子；</br> “不容易了陛下，李縣公才過去嶺南幾年？能弄出來這些動靜，真的很不錯了，臣敢說句話，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人能到這樣的，即便范蠡再世，也難以如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