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大海航行靠舵手</br> “不不不,你們都說錯了,前年我叫家族里把所有族人的戶籍,都改成了一等戶籍,李氏二房人盡皆知。”</br> “今天我再重復一遍給你們聽,李氏二房的族人不論男女老少,沒有一個下賤身子,更沒有下賤命的說法,有的是差事不同,有的是高低之分。”</br> “祖宗的規矩我不敢壞,但是我也盡量想要做的更好,比如你們都是一等戶籍,這個在過去可不好安排吧?”</br> 李鈺說完,帳篷里的侍女都在拼命點頭。</br> “郎君說的對,在過去,想要個一等戶籍,那真是千難萬難呢。”</br> “是呢,我家得了府里的差事,所以是個二等戶籍,就這都叫親戚們羨慕了幾百年的。”</br> “是啊,要不是郎君寬厚待人,真不敢想的。”</br> 李鈺扭頭看著一群道士;</br> “看見沒?我這里并不像其他五姓七望家族那樣苛刻,沒有外人的時候,我空閑的時候,侍女,護衛,不論是哪個族人,都可以閑話家常的。”</br> “只要不亂來,不放肆就成。”</br> “奴婢不敢。”</br> “奴婢們不敢的。”</br> “奴婢也不敢,奴婢要是放肆,會被阿耶打死的。”</br> 李鈺走到無淚觀主跟前,看著她兩個徒弟;</br> “我也曾叫你倆當眾脫衣,那時候我想看你們的身子,你們說句心里話,我可帶著輕薄的心?或者可曾帶有戲弄你們的心?”</br> “沒有,弟子知道尊上就是想那男女之事,沒有戲弄心思。”</br> “弟子也沒亂想過。”</br> “無淚大觀主,男歡女愛沒有錯,對不對?”</br> “沒錯!所以弟子欣然接受。”</br> 周千晨雖然被李鈺說服了,但是嘴里還在倔強;</br> “那也不能青天白日里……就行那些個事情……”</br> “成,看來想要和尊者開心,只能夜里進行了。”</br> 害羞的周千晨趕緊補充一句;</br> “最好在場的人越少越好。”</br> 李鈺聳了聳肩膀;</br> “這個以后只針對尊者你一個人吧,不過最少也要有八個人在場的,北斗七星和二房的三劍侍之一。”</br> “這個我知道,規矩不能壞,我說的是其他沒必要的人,就盡量不要在場伺候,要不然我總害怕的不行。”</br> “真是奇怪了,你一個尊貴至極的護法,有什么害怕的?”</br> “反正就是害怕,尊者要是心疼我就多照顧一些,感激不盡。”</br> “成,都依你就是了。”</br> “哦對了,說你呢,怎么扯到這些事情了,你都跟了我一個多月了,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嗎?”</br> “不要把對待外頭的那一套用在家里,有什么想說的直接說。”</br> “知道了,我就是想說,得防著顏氏過來的七娘子,尊上可能對這些不太在意,我是看的清楚明白。”</br> 許多家族里的事情,都是因為女人而起,可這里頭的女人背后,還不是因為牽扯上了各自的娘家?”</br> “這個我能聽進去,也心里有數,李氏二房和其他五姓七望不一樣,很不一樣的,比如昔春大娘子,七娘就是做了主母,她也該懂得,昔春姐妹倆不是隨便就能欺負的。</br> 二十一姓的大家長可都是偏向昔春姐妹的,特別是昔春,我不說大家都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br> “道家的女道種,更是和李氏后院的女人兩碼子事,劉娘子這內宅大管事更是與眾不同。</br> 可以說,七娘來了,也只能在某些地方使權,左右不了全局,我李氏二房家族,可不是一個人的事情。</br> 所以我不擔心什么,至于她給娘家爭取一些好處這事兒,不用她提我就會考慮在內,她要是個聰明人,自然會明白一切事情,不會鬧騰的。”</br> “如此最好,任何家族的主事人都不容易,都得考慮許多事情,說大了朝廷也是如此,皇帝也是個族長,所做的事情,和世家一樣。”</br> “嗯,好了不說這些,我去船廠看看那些匠人,順便把這些圖紙交給他們。”</br> “好。”</br> 周千晨努了努嘴,北斗七星緊跟在至尊后。</br> 經過刺殺事件之后,李氏二房對于族長的安危十分謹慎,身邊兩個百人隊跟隨,人人拿著鐵槍,北斗七星七個觀主寸步不離,林霸王也不再是獨自一人,挑選了七個手下,手持鐵朔。</br> 船廠這邊也提前安排了三組二十一個探馬,把周圍查看了數次。</br> 大隊人馬奔走六十多里,來到長樂縣海邊的船廠。</br> 站在碼頭的土坡上,看著造船匠人們一年的心血和汗水,李鈺搖了搖頭。</br> 剛來的時候,李鈺給一路上收集起來的四百多個工匠布置一個任務,分成九組,任由發揮,拿出他們最大的本事造出來一批可以遠行的船。</br> 一個多月前,下頭人來稟報,九個造船的隊伍都做完了,各做了三條大船,請族長查看。</br> 所以李鈺也是第一次到來船廠。</br> 負責管理船廠的大管事,乃是公輸大家長的第三子,公輸贏侯,在碼頭上行禮請安;</br> “拜見族長,族長萬福。”</br> “大管事不用多禮,請起。”</br> “謝族長。”</br> “族長請。”</br> “大管事請。”</br> “族長您看,每一隊都是竭盡全力造出來三個大船,提前都和我們家的工匠商量幾十次,共計二十七艘。”</br> 公輸贏侯帶著李鈺,在船廠外的河堤上從北到南行走,一路指點著介紹了一遍。</br> “不錯,確實不錯,也不冤枉咱們家族扔進去那幾百萬貫銀錢了。”</br> “是啊族長,這些匠人都很用功,臣沒有離開過這里,親眼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真的很努力了,朝廷里來的那些官員,都眼紅的不得了呢,十八天前已經八百里加急,把這些樓船的事,報告回長安城了。”</br> “是嗎?”</br> “是的族長,臣看著紅翎信使騎馬離開的。”</br> 李鈺背著手走路,笑著詢問;</br> “那么,依照你得猜測,朝廷會有什么舉動?盡管說來就是。”</br> “臣覺得,這些船比水師提督張大將軍那些戰船,厲害多了,正好張大將軍嚷嚷著更換戰船好幾年了,兵部也主張替換,可朝廷一直沒有顧得上水軍這邊,現在十六衛都更換了兩輪,盔甲兵器,全部煥然一新,唯獨就剩下水師的樓船沒有替換了。”</br> “不錯,大管事說的都是事情,接著往下說。”</br> “唯!”</br> “紅翎信使回去之后,張大將軍絕對不放棄嘴邊的肥肉,指望朝廷給他造船,又不知猴年馬月了,所以張大將軍一定會上躥下跳,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這批戰船的。”</br> “沒錯,這些船全部都是按照戰船的標準打造出來的,張家叔父絕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他那些破爛船,我也去看過兩次,他自己都惡心的吃不下飯。</br> 我曾經笑言,我造出來的鐵定比他那些破爛厲害十倍,現在我把我的諾言實現了,剩下的就看他的本事了。”</br> 原來族長又下套了,公輸贏侯哪能聽不出來?</br> “皇帝的智慧,肯定會支持張大將軍的,就是不知族長您的意思……”</br>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是李唐的好子民,我是順應朝廷的好百姓,當然是不會藏私的。”</br> “族長胸懷寬廣,臣佩服。”</br> 兩人的談話刺激到了旁邊跟著看熱鬧的探春;</br> “郎君,咱們又得低價賤賣了?朝廷也真是的,總來占便宜,妾身瞅著就惡心,真是不舒服透頂的。”</br> “哈哈哈哈,娘子不用惡心,這一回可沒有任何便宜給朝廷的。”</br> “公輸大管事,這些一共花費了多少銀錢?”</br> “族長要計算船廠的費用嗎?勞力可要計算?”</br> “船廠的費用可計算進去,勞力嘛隨后再說。”</br> “知道了,前后不說勞力,一共扔進去四百三十萬貫,零頭不計。”</br> “不少了,這個數目對于五年前的朝廷,那是不可能拿出來的。”</br> “現在不一樣了,朝廷有的是錢,雖然不太充足,但是也不窮的。”</br> 探春在旁邊聳了聳鼻子;</br> “可不是嘛,咱們白酒的買賣分給他們一半多,四大商場又叫他們增加稅收又要給他們份子。</br> 絲綢之路又是源源不斷的錢生錢,高產的糧食種子,不要一個大錢,推廣給天下百姓,朝廷卻做了最后的贏家,收去的稅,把天下的糧倉全部裝滿。</br> 算來算去朝廷把好處全拿走了,咱們家族一直跟在后頭吃虧,全給他們忙活了,他們當然有錢嘍!”</br> “別擔心我的小美人兒,這回就叫他們好好放放血。”</br> 探春歪著頭看李鈺;</br> “那郎君想要多少錢一艘?嘻嘻!”</br> “翻一倍賣給朝廷就是了。”</br> 公輸贏侯臉上的肉忍不住抽動了好幾下。</br> 翻一倍就快一千萬貫了,這個數目可足夠攪的天下大亂,前朝末期的時候,十八路諸侯殺的你死我活,也就是幾百萬貫來去的事兒……</br> 探春還在低頭數指頭,李鈺一把拿過探春的小嫩手;</br> “整天不學習,連個數都查不好,這還用算半天嗎?”</br> “嘻嘻…郎君知道我不喜歡看書的嘛,更何況那些算法,我一看就頭疼的很呢。”</br> “翻一倍就是一千萬貫,有什么好算的?再加一百萬貫勞動力,朝廷就可以把這二十七嗖小船弄走了。”</br> “這個好,就得好好宰他們一下,妾身才心里舒坦呢。”</br> “哈哈哈哈,你這小娘子真是搞笑,你又不缺錢使用,干嘛把銀錢看的如此重要?”</br> “我也缺錢的很呢郎君,前幾天我賞賜下人的時候發現,我的私房錢就剩下三四萬了,我都害怕花不到月例發放呢,誰說我不缺錢了?”</br> “確實有點少了,不過你可以去庫房訛他們一下嘛。”</br> “這不太好吧郎君?”</br> “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沒訛過那幾個賬房先生,去年年底你把梁先生折騰的老淚縱橫,來我這里告狀,還有你探春大魔王不敢做的事情?”</br> “嘻嘻!嘻嘻……郎君都知道了呀?”</br> “廢話,告你狀的一大堆,哪件事我不知道?”</br> “梁先生自己把本冊弄丟的,可不賴妾身哦,當然得補我半年的例錢嘍,誰叫他不小心的,這可不怪我!”</br> 探春說完捂著嘴扭頭就走,身邊一大群狗腿子趕緊跟了上去。</br> 李鈺笑著搖了搖頭;</br> “這家伙,真是個大魔頭,苗觀主。”</br> “尊上。”</br> “是你幫她偷走了梁先生的本冊,對是不對?”</br> “這個……”</br> “算了,不問你了,那幾天探春總是找你,然后你大徒弟就連著好幾天不見人影,我用腳指頭都能猜到。”</br> 苗觀主一聲不吭,就是不接話茬子,還好至尊沒有計較不再詢問。</br> “走吧,下去見見造船的師傅。”</br> “是,族長請。”</br> 一行人下了河堤,來到船廠吃飯的廳堂里,幾十個領頭的師傅,早就等在這里很久了。</br> “東家好。”</br> “族長來了。”</br> “郎君早。”</br> “好好好,諸位辛苦了。”</br> “不辛苦。”</br> “拿著好多例錢,不辛苦一點都覺得對不住郎君呢。”</br> “是啊,給的太多了。”</br> 公輸贏侯陪在旁邊解釋;</br> “郎君莫要見怪,都是不識字的粗人,說不得幾句場面話的。”</br> “無妨,術業有專攻,他們的任務是把活干好,不是學場面話,這里不需要朝廷里的路數。”</br> “看,李族長就是大氣,說話都不一樣呢。”</br> “可不是,能看得起咱們這些干活的,也只有李族長了。”</br> “我也不想打馬虎眼,直接說吧,你們修造的船很好,但是出海的話就有些美中不足了。”</br> 李鈺的話一出口,幾十個大師傅都急眼了。</br> 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就沒有人說這些船不好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就……</br> 好幾個大師傅都梗著脖子,憋的滿臉通紅。</br> “啊?”</br> “什么?”</br> “啥意思?”</br> “意思是咱們弄這些船,不能出去。”</br> “這叫什么話?我管的那嗖,出去跑十年都沒有問題的。”</br> “諸位靜一靜,我說的不是不能跑,我說的是開出去,在大海上行走一年兩年。”</br> “李族長,俺們造的船不能下海?”</br> “是啊李族長,這些船,個個都能下海航行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