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李世民的糟糕心情</br> 下朝之后,李世民一個人坐在偏殿里沉思,鐵黑著個臉,</br> 伺候的宮女和內侍,也都噤若寒蟬,生怕一個不對,就招來殺身之禍。</br> 千古賢惠的長孫皇后,也聽到了些許風聲,帶著自己的宮女,內侍徐步而來:</br> “妾身見過陛下,”</br> “皇后免禮,來人,賜坐。”</br> 見李世民語氣冰冷,長孫無垢沒有坐,直接走到李世民身后,</br> 輕輕的揉著李世民額頭,待平靜過后委婉相勸:</br> “陛下不必氣惱,那盧國公的為人,陛下又不是今日才知,</br> 大字不認識一筐,為人粗魯不堪,陛下又何必跟他置氣!”</br> “唉…</br> 長出一口氣的李世民,睜開眼睛:</br> “觀音婢有所不知,我非是為了他們胡鬧而氣之,</br> 前幾日,衛國公李靖上奏,今年戰馬還沒有更換,奏請朝廷下撥銀錢絹帛,這本是無可厚非。</br> 可無忌卻言,滿朝文武已經三個月沒有下發俸祿,江淮之地,又急奏,需筑堤防洪,種種所需,皆是遲緩不得。</br> 偏是如今,國庫空虛,根本拿不出銀錢,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無忌所說,倒也是實情。</br> 敬德等諸將,復又盯上今年的歲入,無忌哪里肯允?</br> 別說不行,就是行,也最多余下八十余萬貫,</br> 最后藥師退步,提出只要五十萬,無忌也沒再堅持,但也只應允了二十萬貫,其余寸土不讓,兩邊這樣,已經爭吵三日了。”</br> 言罷李世民又開始唉聲嘆氣!</br> 長孫無垢聽了事情經過,也跟著無可奈何,況且這千古一后,向來謹守本分,不參與任何朝政。</br> 不過,長孫不虧為千古賢后,思索片刻,就對手下人呼喚:</br> “來人,傳本宮的懿旨。</br> 自今日起,后宮用度減半,所有宴席,沒有本宮首肯,不得為之。”</br> 旁邊自有人答應:“諾”。</br> “慶芝”!</br> 一個內侍趕緊應聲而出:</br> “奴婢在。”</br> “通傳六宮,朝廷更換戰馬,缺少用度,后宮亦不能落于人后,</br> 每日里,都搶著展示對陛下的忠心,如今正是有用的時候,</br> 本宮帶頭,由本宮私庫,給朝廷募捐三萬貫,各宮嬪妃可自行決定,此事不必再下懿旨。爾等自去,往各宮說之。”</br> “諾,奴婢謹遵皇后殿下懿旨。”</br> 一邊的李世民仿佛沒聽見一句,自顧拿起一本奏章翻了開來,至于到底有沒有心情,能不能批閱下去,神仙也難知道。</br> “陛下不必憂慮…”</br> 話還沒說一句,長孫無垢看見自己的心腹內侍,并未離開,</br> 面無表情的杵在原地,不由得也上了心火:</br> “爾等還不速去?更待何時?”</br> 說到最后,聲音也稍微提高了一些。</br> 內侍夜慶芝憋了半天,小心翼翼的支支吾吾:</br> “回殿下的話,非是奴婢不去,只是,只是…咱們宮里的私庫,攏共就剩下兩萬多貫…”</br> “放肆”,</br> 長孫皇后幾乎是瞬間,就提高了音量,自己臉上也覺得不太好看,霎時間就一臉通紅,</br> 夜慶芝見主子發怒,嚇得噗通一聲,趕緊伏下身子:</br> “殿下饒命,奴婢有罪。”</br> 長孫無垢自己知道自家的事兒,確實是拿不出三萬貫!</br> 可是你也別當面說出來啊,這傳了出去,有多難堪。</br> 稍微瞄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看見李世民明顯動容了!</br> 李世民得此賢惠的皇后,又怎能不欣慰?</br> 看著跪著得心腹內侍,長孫無垢也并不是要真的處置,這可是自己的貼己之人,哪能舍得輕易治罪。</br> 聲音溫也和了許多:</br> “汝掌管咱們宮里的上下,</br> 既是汝說不夠,本宮自是信服的,不過,也不用擔憂,本宮自會想法補上,爾等只管自去,退下吧!不必再言。”</br> “諾”</br> 內侍夜慶芝,爬起來就去六宮通傳懿旨,不敢再啰嗦一句。</br> 李世民能成就千古霸業,其中長孫無垢的功勞,不可磨滅。</br> 這千古一后,統領后宮,那是賞罰分明,井然有序。</br> 這大后方的穩定,才讓李世民一直能安心處理政務。</br> 玄武門兵變之日,長孫無垢親自仗劍,守住秦王府寢宮,</br> 只為了保存李世民的血脈,這都不是最厲害的,</br> 每次遇到銀錢上的事兒,長孫無垢總能千方百計的做出支持,且總沖在第一位。</br> 這~才是長孫最厲害的地方,李世民窮其一生,再找不出第二個女人,能代替或者趕上長孫無垢。</br> 自從玄武門兵變,長孫無垢約束后宮用度,勤懇操持,能省則省,只為給夫君省下一些銀錢。</br> 雖為母儀天下的一國之后,卻已經一年多,沒有添加過新衣了。</br> 溫柔的看著結發正妻,拉過長孫的手腕,再看看長孫無垢的衣裙,已經露出了腳面。</br> 雖槳洗的一塵不染,李世民卻一眼就認出,這是前年的舊物了,</br> 此時的李世民,不再是千古一帝,也不再高高在上。</br> 更不是賢君的明王,此時的他,只是一個柔情似海的夫君:</br>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難為吾妻了。”</br> 面對一臉愧疚之色的皇帝,眼睛里霧水蒙蒙。</br> 跟隨了夫君十幾年的長孫知道,這一刻的李世民不是做假。</br> 哽咽著回道:</br> “陛下不必悲傷,這是妾的本分,自從嫁給陛下那日,</br> 妾便想好了,哪怕是要了妾的命,但只能維護陛下周全,妾,雖死亦無憾也!”</br> 夫妻之情在這一刻,替代了一切,遮蓋了李世民的滿腔怒火。</br> 李世民拉著長孫慢慢下沉,長孫自然是順勢而為,跪坐下去。</br> 錢得海作為跟隨李世民最久的內侍,那眼色何等毒辣。</br> 不等長孫跪下,就把一個蒲團送在皇后殿下的膝下,這一對患難夫妻,相互依偎在了一起。</br> 偏殿之中,宮女內侍一堆卻,沒人敢有任何動作,來打擾帝后的溫馨時刻。</br> 正在此時,更換了一身黑甲的李代,匆匆而來,打破了這平靜的局面,正在享受夫妻溫情的李世民,不禁眉頭輕皺。</br> 李代也是冤枉,他十幾天不在宮里,如何得知這最近發生的一切,若是知道朝會上的不愉快,已經讓皇帝一肚子怒火,</br> 打死他,今日也不會進宮,哪怕有人告訴他,此時帝后正在溫馨,溫存也好。</br> 李代自然會站在殿外等候,既便在烈日下等上兩個時辰,也絕不會前來打擾。</br> 可一切沒有如果,或許命該如此,李代今日,注定要承受李世民的怒火。</br> “臣參見陛下,”</br> “免禮”</br> “拜見皇后殿下”</br> “李都尉免禮,”</br> 聽著皇帝的聲音,不似往日里的溫和,李代立馬猜測到,主子的心情恐怕不太好,</br> 彎下的腰也不敢直起來,就著行禮的姿勢回話:</br> “謝陛下。”</br> 錢得海何等聰明,趕緊朝宮女內侍等人擺擺手,一眾人等,魚貫而出,大殿里只留下了皇帝,皇后和錢得海三人。</br> 待眾人離開,李世民沉聲問話:</br> “恒之,汝自去藍田查訪,已有十余日,可有建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