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后院人多了難消停</br> 李鈺回到自己的大安宮沒多久，皇后就叫人送來了食物，為了表現自己因為只分到一成的份子而不太高興的情緒，李鈺強忍著餓意隨便吃了一些，就要上床歇息。</br> “好了，我來歇息一會兒。”</br> 旁邊伺候的大安宮總管丁可珍看看桌子上剩下的一堆食物，趕緊湊到了榻邊皺著眉頭勸解；</br> “郎君？要不再吃一點吧，今日可吃的也太少了。”</br> “不吃了，留給你吃吧，我吃不下去，實在是沒有心情，我睡一會兒，不要叫人驚擾了我的美夢。”</br> “哦，是郎君。”</br> “你們都是死人？沒聽見郎君說要歇息？還不知道過來伺候寬衣解帶？”</br> “是娘子。”</br> 看著四個宮女上來給李鈺寬衣解帶，丁可珍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br> “好了，你們幾個把這些端到東廂房的廳堂里，我過去那邊吃，免得吃飯的聲音打擾郎君睡覺。”</br> “是總管。”</br> “郎君，您歇著，奴家過去廂房里吃，吃完就回來伺候。”</br> 上了榻的李鈺點了點頭；</br> “娘子且去用食，不必太多顧忌，吃飽喝足再說其他。”</br> “是，謝郎君總是照顧奴家。”</br> 丁可珍帶著自己心腹中的心腹，兩個貼身宮女，和兩個貼己的內侍，除了內屋來到東廂房廳堂里坐下。</br> “你們也坐下吃吧，郎君已經用過了，這都是賞賜下來的。”</br> 旁邊的宮女立刻接話；</br> “娘子您趕緊吃吧，這是郎君賞賜您的，可不是賞賜給奴婢們的，大家都心里清楚，奴婢們什么身份？能得郎君賞賜？”</br> 丁可珍笑著點了點手下的額頭；</br> “你呀，就數你機靈，也不枉我照顧你得七八年了。”</br> “奴婢別的不懂，奴婢這輩子就記得一件事，那年要不是娘子您剛好碰上了出手，奴婢早就被打死投胎了。”</br> 面對手下如此謹記自己的恩情，丁可珍很是滿意，但還是故意板著臉；</br> “都多少年過去了，你還提那些陳年舊事作甚？”</br> “是，奴婢不提就是，娘子您趕緊吃飯吧，雖然天熱了不怕飯菜涼，可今天您也真餓到時候了，不用惦記奴婢們的，您吃好了奴婢們再吃不晚。”</br> “我吃好你們在吃多耽誤事？你們也坐下吧，都是皇后殿下那邊一道過來的老人了，又是我最貼身的，坐下一塊吃飯，不要胡亂耽誤功夫。”</br> “是總管。”</br> 兩個內侍和兩個宮女答應后分坐兩邊，也不胡亂說話，丁可珍不停的給四人夾菜，弄得四個下人受寵若驚。</br> 丁可珍心里有事，也沒有心情細嚼慢咽的品嘗美食，快速的吃完飯就站了起來，看著四個心腹跟著放下筷子，丁可珍的眼睛一瞪；</br> “坐下，你們站起來作甚？”</br> “回娘子的話，奴婢們吃好了”</br> “糊弄哪個？我不知道你們吃飽了還是沒吃飽？這一桌子的肉就沒下去多少，當我是瞎子？都給我坐下！”</br> “這……”</br> “娘子……”</br> “你們吃你們的，我先去榻上伺候著，免得郎君醒來都不知道，你們吃過飯后緊著那有眼色的調動過去，</br> 但凡有一點點笨手笨腳的，可千萬別安排去里屋，郎君難得回宮來住，可都操點心吧，別叫我吃了教訓？”</br> 四個人剛坐下就連忙點頭答應。</br> “總管放心，奴婢們記住了，絕不會叫沒眼色的過去礙眼。”</br> “娘子放心，不會給您惹事兒的。”</br> “娘子，您看好了，奴婢一定給您安排的妥妥當當，肯定不會叫郎君冷落您的。”</br> “去去去，說的什么話？什么叫冷落？我就是個伺候人的，能跟哪個比較？還提什么冷落？從何說起？”</br> 本來丁可珍等來了郎君回歸，心里開心不已，半真半假的埋怨著，結果卻勾引起了傷心欲絕的往事，好好的心情給弄得嘆息連連；</br> “唉！當初我就出長安城四個月，結果等我回來的時候，就……唉…”</br> 看著自家娘子半憂半喜的表情，四個下人哪能不知道船彎在何處？</br> “娘子您就別難受了，奴婢們看不下去也替您揪心，</br> 說起來……也真是氣人的很，那許多情況奴婢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當初在皇后殿下寢宮里的時候，</br> 您被殿下派出去五臺山上香，就奴婢們幾個留下來照看，還迷迷糊糊著呢，那衛家娘子就瞅著郎君吃醉，睡到了一塊兒，真是防不勝防吶……”</br> 一個宮女剛感嘆完畢，另一個宮女立馬接話；</br> “是啊娘子，奴婢們幾個還沒有反應過來呢，衛娘子不知怎么耍的手段，惹的郎君那陣子總跑去她的屋里歇息，</br> 連皇后殿下都給蒙在鼓里呢，更何況奴婢們幾個下人？實在是看不住，唉也是奴婢們無能，怪誰？”</br> 提起往事丁可珍一臉幽怨的看著門外的院子，顯得無奈至極；</br> “是啊，也不能埋怨你們四個，以你們的身份和本事，就是用心看守了又能如何？</br> 怎么可能攔住衛家姐姐的手段和心智？</br> 人家可是有心為之的，更不說她手下養起來那四個姐妹，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比一個機靈鬼。</br> 哪像你們幾個，老實巴交的，唉，真是猛將帶勇士，儒將領妙兵呀！我踏實善良，結果把你們教授的，也跟著老實巴交不擅長變通！”</br> “可不是嘛娘子，真是欺負奴婢們老實呢，郎君去睡了好幾次，都還神不知鬼不覺的，等到奴婢們聽到風聲的時候，一切都晚了。”</br> “是啊娘子，奴婢們知道的時候，郎君已經把衛娘子看成心頭肉了，所以奴婢們才叫人送信，崔著您趕緊回來長安皇城呢。”</br> 丁可珍狠狠地搖了搖頭；</br> “唉！回來又如何？看到你們的書信后我就如坐針氈，飯都吃不下去了，一路上馬不停蹄，還風寒了兩次，著急忙忙的跑回來，碰到的卻是衛家姐姐卷著鋪蓋去了藍田！</br> 我伺候郎君一年多，處處都是踏實謹慎，小心翼翼的，郎君也對我處處夸獎，處處抬愛，只是沒想到，到頭來居然被好姐妹給拔了頭籌，真真的為她人做了一副好嫁衣呀，唉……”</br> 丁可珍提起往事氣的渾身發軟，不但沒有離開，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原位；</br> “去個人把郎君賞賜我的上等五糧液拿來一斤，我今日心情煩悶，吃上兩口緩解一二。”</br> “唯！</br> 丁可珍吩咐完畢后，一個內侍答應一聲起來就跑，順手還擰了桌上燒雞的大腿，這四個可都是丁可珍心腹中的心腹，所以丁可珍就像沒看見一樣。</br> 沒多大一會兒，小內侍抱著一個很小的壇子和一個精美的酒尊進來；</br> “總管，奴婢把郎君賞賜您的上等白玉尊拿來了一個，奴婢給您倒上。”</br> “嗯，小五，你去在拿四個吃酒的家伙過來，這一壇子裝的是兩斤，我可吃不下的，</br> 我就怕萬一吃醉了躺下起不來，再叫哪個狐貍精去鉆了空子，上了郎君的榻，那可又要被這宮城里的許多人當做笑柄了，一件事上再丟一次人，我可真是沒臉活下去了。”</br> “唯！總管您別擔心，奴婢能吃半斤不醉呢，奴婢為您解憂，奴婢立刻去拿酒碗過來。”</br> 小內侍剛說完，旁邊丁可珍的第一貼身立馬教訓起來；</br> “滾！郎君賞賜咱們娘子的上等美酒，你一個人就吃了一小半兒還多，知道你吃進多少銀錢下肚嗎？”</br> 被宮女教訓的內侍不敢犟嘴，只陪著笑臉應付；</br> “娘子別惱，奴婢天天都在宮城里呆著，哪里知道值得多少價錢？”</br> “你吃過的那些美酒，上千貫都有了的，滾出去拿酒碗，莫要來刺激咱們娘子的心情。”</br> “是是是，奴婢這就滾！”</br> 內侍快速跑出去，沒一會兒就抱著四個酒碗進來，五個人都添上一些。</br> 眾人陪著主子丁可珍一飲而盡，算是無奈之下的盡忠了。</br> 放下白玉酒尊的丁可珍眼光開始迷離了；</br> “我始終對這事兒像是如鯁在喉，又像是吃了個蒼蠅，惡心至極。</br> 真是越怕什么就來什么，我就怕衛家姐姐在我出城后的幾個月里鬧騰什么幺蛾子……</br> 所以才留下你們四個最貼心的在宮里看守，沒想到衛娘子還是得逞了，并且連一生人的事情都有了著落，</br> 也算是天意弄人吧，郎君和我相識的最早，我卻什么也沒有安排。</br> 記得郎君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就是我伺候著洗澡，皇后殿下那邊的女使，我還是個領頭羊，衛娘子次之。</br> 沒想到反而是后來者居上，把我給砍了下來，真是造化弄人吶！”</br> 丁可珍一邊不停的嘆息，一邊使勁搖頭，眼睛里還含著些許淚水。</br> 如今的大安宮，還真是安定安生的去年經過李鈺的鐵血手段，打死了三個蹦跶最歡實的，打殘廢兩個不聽話的，</br> 又送出去許多，現在李鈺的宮里，剩下的二十八個宮女只有一個是曾經別的宮里派來的，就是那個老實巴交沒人待見的活了下來。</br> 剩下的二十七個，除了總管丁可珍其她的全部是長孫皇后新選的。</br> 一共就八個內侍，兩個是丁可珍帶來的，其他六個也是從皇城里其他部門選拔出來的。</br> 對于來最清閑，最享福，吃的最好的大安宮里當差，這些人都在心中感謝老天開眼，所以都規規矩矩，安生本分，生怕犯下錯誤被趕出去。</br> 丁可珍從皇后寢宮里帶出來的七八個都是心腹，一手養起來多年的，尤其是這會兒吃酒的四個，更是心腹中的心腹，無話不說的，也是最忠心的之一。</br> 看著自家娘子委屈到流淚，四個手下也是跟著難受。</br> “娘子別生悶氣，更不要掉淚，沖花了裝扮可不好的，郎君最是在意這臉蛋上的容貌，您可趕緊收拾心情吧。”</br> “是啊娘子，不敢哭的。”</br> 那個最喜歡吃酒的內侍小五，自己又到了半碗白酒一口悶下去，然后重重的放下酒碗；</br> “奴婢早就看她不順眼了，白眼狼一個，要不是娘子您拉扯她，她現在還是洗衣坊里的粗使丫頭呢，</br> 不知羞恥到極點，趁著娘子出宮辦事的當口，就搶了娘子的位置，奴婢真想殺了她的脖子，給娘子出氣……”</br> 小五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宮女就抽他頭上一巴掌；</br> “你不想活了？說的什么胡話？”</br> 聽到手下瘋狂的話語，丁可珍立馬小聲呵斥起來！</br> “你瘋了？那衛娘子如今可是身份大漲，不是昔日了，進了郎君的后院之后，水漲船高，又聽說郎君給她分得幾十個下人伺候，但有出門就一群護衛跟隨著左右，</br> 唉……你有這個維護我的心，我就滿意了，不要再說混賬話，被人聽去了，一定會挑撥離間，郎君哪里知道了更是不妙，鐵定會懷疑我鬧騰的后院雞犬不寧，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聽見沒有？”</br> 丁可珍的話左右搖擺，很明顯她對衛娘子也是有想法的，要不然也不會念叨分析衛娘子的護衛情況了。</br> “是總管，奴婢記住了，可奴婢就是心里下不去啊！”</br> “下不去也得給我憋住，郎君對我已經夠好了，從來不叫我受委屈。</br> 皇后殿下對我也沒得說，那邊的總管職位還是我在當著，這邊又給我調過來掌管大安宮的一切。</br> 等于是給我留下第二次機會，咱們得感激殿下，也得感恩郎君，萬事都要以郎君為主，也叫殿下安心，才能有機會得到郎君的寵愛，反之亦然！”</br> “說到這里了，皇后殿下對娘子您還真是恩重如山呢，其實奴婢覺得殿下還是看中的您，</br> 只是衛娘子得了寵，殿下也不好多說什么，背地里還是想著把娘子您安排過去的。”</br> “沒錯，奴婢也是這樣想的呢，要不然皇后殿下不可能叫娘子您來負責大安宮里的一切。”</br> “所以我才教你們處處規矩，郎君最講究規矩的，你們也要給我爭口氣，把下頭人看好，伺候的時候，更是不能馬虎大意，別叫郎君小看了我的手段不如衛娘子。”</br> “娘子放心吧。”</br> “總管放心，奴婢們記住了。”</br> “娘子，她衛娘子來宮里給殿下請安十幾回了，每回都要來找您，我真是搞不懂了，她還有臉來拜訪娘子您？”</br> “這就是聰明人的做法了，不來見我她才更加理虧，外人也會嘲笑她的，所以她來拜訪我這個往日里的大總管，是正確的做法，你們吶都學著點吧。”</br> “奴婢學不好的娘子，您知道奴婢的性子，聽話干活可以，耍手段，奴婢真不會的。”</br> “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也罷，來來來，在吃一杯快活快活。”</br> “唯！”</br> “奴婢敬您。”</br> “娘子，奴婢也敬您…”</br> “好好好，大家一起吃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