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這次該誰死了?</br> 貞觀三年十月。</br> 李唐朝廷,甘州肅州兩地,上演了一場又一場激烈的廝殺,震驚四方!</br> 消息傳回草原深處,吉利可汗笑的馬奶酒都吃不好了,端著的牛角杯子不停的往外灑……</br>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好,好,真是太好了,快說說,漢人朝廷和阿史那他們兩邊的傷亡如何?”</br> 寬大的帳篷里,打聽消息的蒼鷹也是高興的不行;</br> “回可汗,漢人這次可厲害的狠了,連續增加兵力,出動了有二十多萬人馬,對陣阿史那葉護的十八萬軍,廝殺了七天,死傷慘烈,末將帶人一直盯著他們七天,漢人抬回去的尸體都能切城墻了,超過了六萬呢?”</br> 吉利收了笑容迅速坐直身子;</br> “六萬?才這點數兒?”</br> “是的可汗,六萬多,末將每天都仔細數著呢!絕對不會錯!哦對了可汗,漢人受傷的也有不少……”</br> “多少?快說?”</br> “三萬六千多人!”</br> “這還差不多,加起來恐怕要超過十萬軍的數目了吧?”</br> “是的可汗,死的傷的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十萬軍,漢人那邊戰死的將軍有兩個五品呢,還有一個正四品的大將,也被我大草原的猛士給宰殺了性命。”</br>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宰的好,怎么沒有弄死他的三品大將呢,那才叫過癮呢,不過這次也夠嗆,漢人朝廷這回可損失夠慘重了,對了你還發現了什么?他們不是傳說要來攻打我大草原的嗎?漢人朝廷還有沒有往邊關上繼續增加兵力?”</br> “哪有增兵啊可汗?漢人朝廷這回死傷慘重,已經是驚弓之鳥了,凡是挨著咱們草原的城鎮,現在都是把城門緊閉,也不通商了,換鹽巴都不開門呢,生怕咱們大草原的勇士殺過去,末將還是翻山越嶺才回來報信的,所有的城門都關了,防著咱們去攻打他們呢!”</br> “好!太好了,對了!我那可愛的侄子呢?他那邊咋樣?”</br> “這個……”</br> “說出來!”</br> “是大汗,阿史那葉護連續贏了兩場軍陣,結果就開始志得意滿了,后來的戰斗他很有些大意,連末將都看不下去了……后來的戰事您侄子一直不順,</br> 死了兩個伯克之后……又被漢人斬殺了三個部落大首領哈克木,最后您的侄子殺紅了眼睛,氣急敗壞的不行,</br> 不聽首領們的勸阻,親自上陣,要和漢人軍隊分個高低,結果中了三箭漢人的弓箭那叫一個厲害呀,葉護差點被射成刺猬,還好被手下的將軍們搶救了回去,這會兒生死不明呢!</br> 然后您侄子手下那些部落首領也不敢耽誤,直接吹了號角,帶著死的活的一起撤退回去了,要不是這個原因,兩邊的戰斗根本停不下來呢。”</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大草原上沒有怕死的,阿史那社爾這個侄子可真是英雄好漢吶,哎呀!漢人太狡猾了,弄出許多強硬的弓箭來,也不靠近廝殺,就那樣放箭傷人,他奶奶的,要是靠近廝殺,我大草原的勇士豈能怕他們漢人?看看這次弄得???!重傷我可愛的侄子,他們可不算好漢的!”</br> 吉利可汗假裝很是心疼侄子,引的賬下的將軍們都跟著唉聲嘆息起來;</br> “唉!葉護中了漢人的計謀了!”</br> “可不是嘛,末將猜測,肯定是漢人故意先輸兩次,叫葉護大意的!”</br> “是的,我也這樣認為,漢人我可不生,跟他們廝殺十幾年了,我最清楚漢人的陰謀詭計,叫你贏的時候可千萬不敢大意。”</br> “說說不是呢,看看吧,這會兒被漢人弄得死了三個哈克木,連統帥都生死不明了?唉……不能小看漢人呦!”</br> “就是就是,小看漢人要吃虧的,還連累的大漢揪心侄子!”</br> 吉利表面上氣的咬牙切齒,實則是內心高興到了極點,他恨不得這會兒就弄堆篝火狂歡!</br> “來人吶!”</br> “可汗!有何吩咐?”</br> “賞賜他三十只羊,五頭牛!”</br> “是可汗!”</br> “走吧伯克,我給您帶路分羊!”</br> “好,大汗我先回去了啊!”</br> “去吧去吧,來來來,諸位將軍請,咱們再吃一杯!”</br> “大汗請!”</br> “諸位將軍們請!”</br> 不說這邊吉利可汗放松了警惕,大吃大喝,只說甘肅兩州城外的大營里,李鈺正在親手指點軍營里的廚子做鹵肉,一鍋鍋的馬肉,冒出來的香味兒,叫士兵們不停的吞咽口水,這些還是之前打敗庫齊時候留下來的傷馬,隔幾天宰殺一批,天天吃新鮮的!</br> “這回你們都看清楚了吧?”</br> “看清了大帥。”</br> “這種骨頭湯最有營養,就是吃了身體健壯結實,不過一頓飯是用不完的,至少可以熬三次馬骨頭湯,都記住啊不要一頓就倒,多弄點湯出來,比吃涼水好十倍不止的。”</br> “是大帥,我等都記住了。”</br> 李鈺身邊一群胡子拉碴的高個子,雖然穿著漢人的衣服,可是明眼人還能分辨出來,這些人不習慣漢人的衣服,顯得有些別扭……</br> 和廚子們說完了做菜的手法,李鈺用一根鐵叉子叉起六大塊兒馬肉出來,放在案板上,一陣刀響,馬肉切成了小山一樣的一大堆。</br> 旁邊李氏二房的一群大管事們忙著把幾十個粗瓷大碗擺放成五排,整整齊齊。</br> 李鈺穿著一身白色廚師服裝,頭上帶著白色的高頂廚師帽子,哼著歌曲一邊分肉,一邊盛骨頭湯!</br> 正在這時,軍營外奔馳進來一隊傳令兵,刺耳的竹哨聲一路不停的響著,為首一人快速穿過幾座營帳,來到李鈺等人做飯的空地上;</br> “報!”</br> 李鈺頭都沒有抬;</br> “什么事情?”</br> “報大帥,左軍一萬,右軍一萬,配合長安來的兩萬,甘肅兩州抽調的一萬人馬,追擊阿史那社爾所部四十八里。”</br> 李鈺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制作美食,弄好十幾碗之后,分給旁邊的一群人。</br> “嗯,戰況如何?”</br> “回大帥,戰況激烈,我軍死傷五千有余,阿史那社爾所部因為主帥重傷昏迷不醒,部下軍心渙散,無心戀戰,被我軍斬殺一萬多,帶傷的三千多,又斬殺了他們一個大首領,現在那邊正一路快馬不停奔逃回大草原深處,朝廷的幾個將軍,還有甘肅兩州的大將軍,叫末將來請教大帥,可否繼續追擊?”</br> “嗯?哦,不追了,大家都累了,哦不對,大家都死傷太慘烈,再說了,往下追,就要去草原深處了,咱們不熟悉地形,又補給上不來,又是大冬天的,什么時候糧草斷了,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場面了。”</br> 李鈺一邊繼續忙碌,一邊順口問旁邊正在吃馬肉的;</br> “諸位大將軍們以為如何?”</br> 被問的九大長老,陸續答應;</br> “大帥英明!”</br> “大帥說的對!”</br> “確實不適合再追了。”</br> “是啊,傷亡太重了。”</br> 李鈺點了點頭;</br> “傳令下去,收回咱們的人馬,關閉轅門,將士們得休養生息了。”</br> “唯!”</br> “把我的話帶去給朝廷的將軍,和兩州城里的大帥,他們就知道該怎么做了。”</br> “唯!”</br> “再傳令,軍營里的傷著太多,四處張貼告示,請醫家來助!”</br> “唯!”</br> “好了沒有其他了,下去傳令!”</br> “是大帥!”</br> 李鈺給旁邊一大群幾十個人都分好了馬肉湯,自己最后一個端碗,吃了沒幾口,忽然拿胳膊碰了碰旁邊一個大胡子的身體。</br> “聽見沒老阿?又殺了你一個哈克木大首領呢?”</br> 被李鈺點名的大胡子,正是穿著漢人衣服的阿史那社爾,在李鈺這里住了四天了,等著朝廷來的官員兩家結好,聽說朝廷里已經給自己封了個正三品的官職!總算接觸了漢人朝廷,阿史那社爾天天盼著朝廷下來談判專家!</br> 一心吃肉的阿史那社爾,隨口應付一句;</br> “哦,看來確實廝殺的厲害,又死了一個大首領,對了,這回該誰死了?格魯,你先別吃,你看你的吃相多難看?跟沒吃過肉一樣,這次該你了。”</br> 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壯漢,停下筷子,快速回答;</br> “葉護,我前天已經戰死沙場了,這回應該輪到阿布格勒了吧?”</br> “葉護,我就是個小部落的伯克,今天戰死的剛才說是個哈克木!”</br> “不錯,阿布格勒死不成,他級別有些不對頭,我說老李,你不能總是斬殺我大部落的首領吧?要是再這樣下去還能剩下幾個?”</br> 吞咽下去一口爛馬肉,李鈺放下了筷子;</br> “那你說怎么安排?不這樣鐵勒九姓能放松?薛延陀部能高興起來?”</br> “那也不能一直這樣吧?”</br> “剛才不是說了嗎,傳令收兵,這不是還有幾個大首領活著嘛?”</br> “哦對,剛才你說不打了,算了算了,現在你是大帥,隨你怎么折騰吧,我趕緊吃我的肉,好家伙,外頭的傳言真是不假,天下最會做飯的正是老李你呀,我看你就是天上給長生天負責做飯的了,否則怎么會做出這等好吃的?”</br> “葉護您說對的!”</br> “我也是這樣想的。”</br> 幾個大胡子隨口應付幾句又開始大吃大喝起來,一個中年壯漢搖了搖頭;</br> “葉護,咱們的兵馬都死傷七萬多了,剩下的拉著他們也真夠累的!”</br> 正要繼續吃肉的阿史那社爾,又放下了碗筷,十分嚴肅的說道;</br> “我警告你啊格魯,再累也得給我堅持下去,死傷的那些就得安生一點,白天好好躺著裝死人,夜里再叫他們吃東西,可不能漏出馬腳,否則軍法處置!特別是你的部落,都死的差不多了吧,一定要交代清楚的!”</br> “您放心吧葉護,我把我三個兄弟全部都交代清楚了,有他們親自監督,死了的都安安生生,白天不給他們東西吃喝,沒人違抗軍令的。”</br> 正在地上蹲著吃馬肉的李鈺,冷不丁插了一口;</br> “我說老阿,你別老是盯著那些死去的,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活著的人馬天天有說有笑,精神奕奕,瞎子都能看出來咱們是做假!”</br> 蹲在李鈺身邊捧著粗瓷大碗的阿史那社爾立刻停下了筷子,連連點頭;</br> “沒錯,老李說的對,阿布格仁你應該告胡爾靈圖,讓他多加注意這些方面才好,活著的才最重要,可不能叫外人看出來什么!”</br> 阿史那社爾說完,旁邊的第二貼身護衛阿布格仁匆忙咽下去一口馬肉;</br> “是大汗,末將這就派人去再稟報一聲靈圖大將軍。”</br> “快去安排,記得要多啰嗦兩遍,活著的才最重要,和死了的一樣重要。”</br> “是大汗。”</br> 打發走了手下猛將,阿史那社爾有些糾結的湊到李鈺跟前;</br> “老李,我說你別著急著吃呀?”</br> “嗯……怎么了?我做的鹵肉不好吃嗎?這骨頭湯可是最有營養的,我得再吃一碗。”</br> 經過一陣子接觸后,本來就對漢人的習慣非常清楚的阿史那社爾,漢話說的更溜了。</br> “嗨!你做的當然是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了,不過我說的不是這些,我是擔心咱們弄這一出,會不會……”</br> 李鈺還沒有說話,旁邊坐在石頭上的李氏二房大長老開口了;</br> “會不會啥?葉護說話也說囫圇一點,否則我等真是聽不明白的。”</br> “是啊葉護,有什么直接說就是了,別弄得跟朝廷那些文官一樣,來去都不說透,叫人猜的頭疼。”</br> “那我直說了啊諸位!”</br> “葉護請講。”</br> “我的意思是,咱們這樣瞞天過海,會不會太不把其他部落的能人放在眼里了?這……這簡直就是個……反正就是太假了,主帥中了三箭,生死不明,我怎么覺得心虛呢?”</br> 李鈺剛吃完一碗骨頭湯,旁邊隨行的侍女就接了過去,李鈺擦了擦嘴巴看著地上蹲著的阿史那社爾;</br> “心虛什么?你就安安生生的呆在這里吃喝享受,按照我說的那些來就行了,叫他們回去后,想盡一切辦法找漢人的醫家去你們部落,聲勢越大越好,但是有兩點必須注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